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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陆章
李玉函和赵生回到家时，阿西和幺幺还在疯玩。丁氏宠溺孩子，根本压不住阵脚。
安顿孩子们睡好以后，李玉函打水洗漱，换了衣服，一个人坐在灯下。
寻找玉玺有了顺利的开始，李玉函又想起一直困扰她的难题：如果有了玉玺，她就要离开这里，家里的事该如何安排？
她因为举棋不定而觉得烦闷，外面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停在了窗前。
李玉函认为又是赵生，走过去推开窗，意外地看到了庞书臣。
庞书臣仍穿着那日的白衣，面色憔悴，神色悲切。李玉函不确定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包含的意味是祈求还是指责？
她忍住不安，柔声道：“庞先生，你的病好些了吗？”
听见她的声音，庞书臣绷紧的情绪忽然一裂，忍着痛般道：“玉娘，你为什么不看我的信？”
李玉函道：“先生与我不会是同路人，因此无需牵扯不清。”
“你不信我一片真心？”
“先生有心我无心。”
庞书臣将手放在窗台上，身体不由地往前，“玉娘，只要你点点头，明日我便三媒六聘娶你过门。庞书臣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都只钟情你一个。”
李玉函不说话，伸手关窗。
庞书臣冲动地一手拦住，“玉娘，苍天可鉴呐，我心痛得要活不下去了。”
李玉函心中并不好受，小声道：“先生何苦这样？我真的帮不了你。”
庞书臣松开半边窗框，抓住李玉函的手道：“玉娘救我。我的悲喜，全在你的一念间。只要你别不理我，看我一眼，或对我笑笑，庞书臣别无所求。”
李玉函想挣脱时，却发现庞书臣的手心滚烫，分明高热未退，于是心软了。
李玉函的一时心软，让庞书臣觉得有了希望。
情绪热切时，他将半个身子探进窗里，咻咻地喘着气道：“玉娘，我整日心里想的是你，入梦见到的也是你。今日将肺腑里的话儿都说出来，纵死无憾！”
李玉函正不知该怎样脱身，忽听有人道：“先生请自重。”
庞书臣将热切目光转向来人，皱起脸道：“怎么又是你？我和玉娘有话要谈，请你走开。”
赵生神情冷淡，上前掰开庞书臣握着李玉函的手，轻声对她道：“把窗户关好。”
李玉函松了口气，放心阖上窗，却听见庞书臣恼火地喊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庞书臣气愤地朝赵生挥着拳头，却因为身体太虚，一个踉跄扑倒在赵生怀里。他想撑着站起来又十分腿软，强用了几把力气后，突然晕了过去。
赵生扶着软泥般的庞书臣，对窗后的李玉函道：“阿玉，我先送他回去。”
李玉函道好，想说谢谢，又为把他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感到不好意思。
赵生带着庞书臣，走到不远处交给左三。
庞书臣病了，病得不轻。赵生决定乘着这个机会，将东东和阿西先纳入他的控制之下。以防万一。
屋子里的李玉函，才打了盆水洗手，又听到窗外有簌簌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她倒熟悉，站起来去窗边，推开半扇道：“娘，你怎么也出来了？”
丁氏叹道：“庞先生真是个痴心人，他道愿意三媒六聘娶你……”
李玉函打断道：“娘，我不想再说这个，你饶了我。”
丁氏转而道：“亏得有赵生在，要不然咱们俩就得抬着庞先生送回去，那像什么话？”
李玉函道：“没事了，去睡吧。”
丁氏走后，李玉函一直等到头更天，不确定赵生回来没有，也不便去找他。
次日天还未亮，李玉函早早起来，去灶间里给赵生做饭。
丁氏听见动静来帮忙，李玉函道不用。
赵生起床时，热气腾腾的海碗已经摆在了桌上。他习惯有旁人伺候，也无不适。与李玉函问了早，就去洗漱来吃。
海碗里盛着豆沙馅的江米丸子，放了糖桂花，下面沉着两只水煮蛋。
吃完，赵生对李玉函道：“劳你辛苦。”
李玉函道：“没有，昨晚麻烦你了。”
赵生道：“庞先生病得不轻，送他回去以后，吴老夫人和丫头都哭个不停，我只好留在那里，替她们叫了大夫。”
李玉函道：“你整晚跑来跑去，也没有好好睡觉，今天就留在家里休息，渔场和店里的事都不用管。”
赵生道不用，照旧出门去了。
日上三竿，午时将至。李玉函一边收拾鱼桶，一边向镇中方向张望。赵生去黄府见黄老爷还没回来。
盖好鱼桶上的油布，扫干净门前的道路，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她在檐下站了一会儿，猜想也许黄老爷留了他用饭。
鱼店里面的方桌上，小南在专心画画。孩子们歇学在家，只有小南按时早起，李玉函就带他来了店里。
母子两个一起收好笔墨，刚锁好门，赵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提着一袋东西。
李玉函一笑，“吃过饭了吗？”
赵生道：“吃过了，东西也买好了。”
李玉函道：“那先回去吧？”
“恩。”他答应时，低头对小南道：“阿叔抱你好不好？”
知道小南不会回答，赵生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李玉函，抱起他举了个高高，搂在怀里。
赵生往前走时，李玉函笑着跟了上去。路上他们逗着小南说话，哄了半天，小南才轻轻叫了句‘阿叔’。
次日，负责管理源口近郊的里正来到赵阁村，道每村要抽七个人去疏通漕路。
点到赵二猴时，他娘五婶告诉里正：二猴摔坏了腿。
里正笑笑，“你家二猴年年派丁时，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不愿去也行，自己到公署里，去跟老爷告个假。”
赵五婶哪敢接这种话？只好收拾东西，让二猴去了江口坝上。
赵二猴离开的当天，依旧是傍晚时分，李玉函和赵生再去了后山。
春日雨水充沛，河道里的流水一日高过一日，虽然和树下的墓道还隔得远，也让人感到时间紧迫。
李玉函站在黑黝黝的洞口前，还没有靠近，已经被森森的气息包围。
黑暗昭示着未知的危险，在狭小黑暗的墓道里遇到险况更是无路可退。
赵生道：“还是我进去吧。”
“如果我有事，你能救我，要是你卡在里面，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李玉函轻松地打趣。
赵生因心中有数，也不多劝，替她将绳子系在腰上道：“不用怕，昨天我用松枝混着雄黄点火，堵上洞口闷了半个时辰。”
“恩。”李玉函拉紧绳索，抬起头道：“阿生，如果有什么意外，麻烦你在李家多留一个月，等我姐回来了再走，行吗？”
赵生点点头，将点燃的松明条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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