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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嬛之境3
不是。
想也没想,这个答案就已经叫嚣着出现在少昙的脑海。
但她没有回答,她不太明白天玑为什么突然提起陆吾,因此她敛了敛神色,淡淡道:“为什么这么说?”
天玑一笑,眸光冷幽幽地看向她,紧接着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
少昙脑袋一麻。
然而,天玑只是低头在少昙颈间一嗅,这一嗅,果然有丝淡淡木兰香气飘入他的鼻间。
他的瞳色更为幽深,箍着少昙的手臂也愈发紧了。
那夜,在归墟海岸边,他近身替少昙拂去草渣的时候,也闻到了这样的香味。
那是陆吾身上独有的香气,来自于昆仑山巅永不凋谢的白色木兰,辛香悠然。
因着这香味,天玑松开了少昙,他没有答少昙的话,只是侧过头去,冷声道:“上神还要在本座身上待多久?”
少昙皱起了眉头,方才不是他一直箍住她的身体,不准她起身。
等少昙起来,天玑便整个身子都侧过去背对着她,并曲起手肘,将头枕在上面,微微阖上双眼,像是打算睡觉了。
空气安静下来。
在这空荡的安静中,少昙只能感受到天玑身上淡淡的酒香气,但这酒香气中好像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味道。
淡淡的,香香的,令她习惯性地静下心来。
在这似有若无的熟悉香气中,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因为他对你的隐瞒心生芥蒂,难道不是因为他所隐瞒的,恰巧都是你不愿意知道的。”
“他瞒你是不对,但在他眼中,却是保护你最好的方式。”
“他是很挣扎的。”
像是有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少昙的心上,击碎了她心上因着寒冷而凝气的薄冰,露出那她颗鲜红炙热的心脏来。
少昙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也是同一时间,天玑似是感知到了什么,长睫一颤,倏然睁开了眼睛。
他漠然地盯着前方的一片虚无,停滞一会儿,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薄唇微启:“夜寒,你回去歇着吧。”
少昙凝视着天玑坚毅的侧脸,心头忍不住发酸、发胀。
她抬起手,握住了天玑裸露在外的手臂,然后,她便感觉天玑臂上的肌肉霎时绷紧,但天玑的眼睛仍旧是闭着的,似乎没有要睁开的打算。
“天玑。”少昙垂眸,低低唤他。
天玑闭着眼睛闷闷应了一声:“嗯。”
空气又安静下来,天玑“嗯”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似是在等少昙开口。
但少昙唤了他一声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神界攻占归墟的事情。
或是往前追溯,说当年妖界攻打仙界的事。
不,虽然现在的氛围并不那么美好,却也绝不该说这些事来让氛围变得更差。
可是,要她说什么“我不讨厌你”“我其实很想和你待在一起”诸如此类的话,她也开不了口。
毕竟,她是从佛界修行出来的青莲侍者,之后又在严肃端正的轩辕帝君那里受教,虽然后来动了情思,却依旧端着六根清净的庄严姿态,从不逾矩。
所以,她只能垂眸静静地看着天玑,也不说话。
这次换天玑叹气了。
他对少昙这种心中有事却闭口不言的状态已经习惯了,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可是因着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他还是觉得失落。
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疏远是因为什么,他应该去解释,可是作为担负神界重担的皇子,这种解释又显得很没有必要。
他没有选择。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那晚放走那个少年一样,在不给神界留下祸患的前提下,尽量减少杀虐。
还有,隐瞒。
隐瞒残酷的真相,只将其中的道理稍微暴露一点给少昙,然后让她记得那些教训,记得牢牢的。
虽然,这样的做法效果甚微。
像是他喂少昙喝苦药汤,少昙怕苦,而他不忍少昙受苦,所以将那药汤子稀释再稀释、加糖再加糖,最后,药不苦了,甚至甜的像蜜汁一样,可药效也很弱很弱了。
但他觉得没关系,多喝几次就好了。
可有一天,少昙发现了她一直喝的甜汤原来是药,明白他在隐瞒,他在欺骗,因此疏远他,他似乎也是无话可说的。
所以,是应该怪少昙娇气怕苦,还是怪他心软舍不得少昙吃苦,好像谁都没法怪,若是一定要找出个错处,那只能怪那药太苦了。
但他们,难道就该因为这该死的苦药而一直处于冷漠疏离的状态,既让自己不自在,也让对方不自在吗?
不。当然不行。
因此,天玑睁开眼睛,翻身平躺,然后抬眸看着沉默的少昙,道:“冷不冷?”
要是冷,他可以抱着她。
但少昙摇了摇头,沉静道:“不冷。”
她害怕天玑又要说夜凉,让她回去歇息。
天玑坐起身来,抬手揉揉眉心,很费神的样子。
少昙立马紧张地看着他,关切道:“怎么了?”
天玑用手支住额头,皱起眉来,看起来身体似乎有些不适,他叹了口气,迷迷糊糊道:“冷,头痛。”
此时的天玑,不复往日的王者雄风,倒是像个病娇的少年。
“冷?”少昙侧身握住天玑的手,是的,天玑的手很凉,凉的像冰块。
她想起天玑方才喝了一壶的酒,现在被风一吹,是要冷的,是要头疼的。
但是,现在,她不能带着天玑离开龙车,虽然那两条金龙已经为月亮拉了万年的车,对路很熟悉,可是难保不会在厚重的云层中迷了方向,错了时辰。
她为难了。
在她觉得为难的这个空档,天玑已经往她这边凑了凑,将头埋到她的肩窝,将手臂环在她的肩头,连腿也缠着她的腰,像极了挂在她身上的一只熊。
少昙一动也不敢动。
“冷、冷。抱我。”天玑像是突然醉倒了,连说的话都含糊不清,带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这……
少昙垂眸,看看自己怀里微蹙着眉、轻颤着长睫的天玑,觉得心尖一疼,于是缓缓抬起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觉得这样还不够,少昙便静气运功,在手心凝出一股暖流,顺着天玑的手注入他的身体。
……
在对面那位美人河神仰头喝酒的空档,陆吾将手放在桌下,露出袖中的昆仑鉴,不着痕迹地朝镜面扫了一眼。
这一眼,镜中的景象便皆入他眼中:一对佳人子相拥在龙车之上,那男子如同娇弱的小孩抱着那女子,那女子如同一位慈祥的母亲轻轻拍着那男子的脊背。
虽然看起来怪怪的,不过,也算是有所发展。
陆吾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顺手将昆仑鉴收回袖中,接着若无其事地举杯,优雅地将杯中的琼浆抿了一口。
他口中正品着酒,心中正品着方才看到的景象,一只白皙柔软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头。
他微微抬眸,便见一张三分邪魅七分美艳的脸凑到了自己跟前,正迟迟地笑着。
自从他将那只娇气的鸟送给面前的黄河水神冰夷,这冰夷便一直这样看着他笑,笑得他莫名其妙。
不过,大抵是因为自己是唯一给他送贺礼的神吧。陆吾这样认为。
趁着陆吾愣神的时候,冰夷附身,朝他身上使劲闻了闻,然后狭长的凤眼一亮,似血般艳红的嘴唇轻启,“陆吾上神,你身上是用了什么香料,香的很呐,比酒还要香,我觉着一闻就要醉了。”
陆吾侧头,视线从肩上那只玉手扫过,而后微微抬手,他的动作端庄有礼,看似是在扶醉酒的冰夷,却是顺势将冰夷的手抬离自己的肩膀。
陆吾勾唇,温言道:“只是昆仑的木兰花香罢了,想是我在昆仑待得久了,自然而然地染了这香味。”
“原来如此。”冰夷笑着抬手,给自己灌了两口酒,然后便随意地坐在陆吾的桌前,将手搭在桌上。
他将玉指随意在桌面点了点,然后眼神迷离地望着陆吾,仰面咧嘴一笑:“那以后,我便多到上神的昆仑山走动走动,说不定身上也能有这么香的味道。”
陆吾彬彬有礼道:“昆仑自然随时欢迎水神。”
听到这话,冰夷白似玉般的脸上霎时绽出粲然的笑意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抬手朝自己脑袋一拍,然后立马按着陆吾的桌子起身,拖着大红色的长袍子快速在陆吾前来回走了几趟,不知是想要做些什么。
他的红色外袍很是宽松,他的动作幅度又有些大,因此踱步的时候,那宽松的袍子就顺着肩头滑下来一些,露出里面翠绿色的内袍来。
大红配大绿,本来是很俗气的搭配才是,偏偏穿在他的身上,就显得艳丽而不媚俗,还衬得他肤色更为白皙,气质更为勾人。
然而,只能勾人,要勾修行万年的神还是不太够,所以陆吾面色依旧无澜,仍是带着沉稳的笑,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中的玉杯。
啪——
冰夷突然停下脚步,半跪在桌前,手顺势往桌面重重一拍,勾唇道:“有了。”
陆吾神色微动,抬眸,带着困惑的目光看向面前笑得夸张的冰夷:“水神何意?”
冰夷抬起手,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一边柔柔地盯着陆吾,一边幽幽开口道:“既然我以后要常去昆仑,那便是昆仑的常客了,久而久之的,自然就同上神是朋友了。我觉着朋友之间称上神、水神实在生疏,我想了许久,觉着阿陆这个称呼不错。想来之前也没有谁这般唤上神,所以,我从此后便唤上神阿陆了。阿陆觉得怎么样了?”
他虽是带着询问的语气,嘴上却已然将称呼改变了。
陆吾的表情有些凝固,不过到底他到底是个老神,资历很老的神,因此,只是片刻,他那标准柔和笑意便浮在英俊的脸上。
他缓缓勾唇,缓缓开口。
“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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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陆吾:天玑,我辛辛苦苦给你当助攻,你还怀疑我,我委屈。
冰夷:阿陆身上真是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