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神界打铁（嘉兰）

　　“哥，没想到一转眼你就要结婚了。”
　　溪水潺潺地流淌，月光下，粼粼的波光伴着蝉鸣，十月的天气在艾尔迪亚却有着夏天的味道。
　　一棵巨大的榕树由溪水环绕，远远望去，仿佛一座孤岛。赛克斯和马修两人坐在石块上，脚边倒着很多酒瓶。
　　“是啊，小时候我们经常来这里玩，记得有一次你从上面摔下来磕破了头，当时我急地连鱼桶都扔了，还好最后没事。”马修回忆着童年的点滴，仰头喝了一口酒，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好像还在昨天。”
　　“你从小就告诉我，只要是你的东西，都会分我一半。”赛克斯的身型都与马修很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赛克斯有一头不同于马修的极简短发，他站起身，一跃而起，坐在树粗壮的树枝上，伸手摸着粗糙的树皮：“就在这里，那时候我六岁，你十岁。”
　　“对，以前是，以后也是。”马修肯定道。
　　“我要王位呢？怎么分？”赛克斯戏谑地说道，马修没有一点犹豫地就要回答，赛克斯在他就要开口前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对这位子感兴趣所以才去的卢瓦尔部落？”
　　马修仰头看着赛克斯没有说话，赛克斯坐在突出的树干上，一个一米九几的成年人，晃荡着双腿像个孩童一般：“哥，你从来都只会让着我，我要什么你都让。”
　　他单手撑在膝盖上，将下巴枕在手心，俯下身，嘴角勾起的笑就像绽开的罂粟花美丽而又致命：
　　“我说我要爱莎，你会给吗？”
　　“你想说什么。”马修一惯没什么表情，更别说怒意，但此时他的声音冷了几个调，充满敌意。
　　看到马修的反应赛克斯似乎早有预料，他跳下树干，来到马修身边拍拍他的肩：“看吧，也不是什么东西你都愿意与我分享。”
　　赛克斯转身离开，没走两步，身后的马修似乎隐忍已久地说道：“我会离开这里……”
　　“嗯？”赛克斯回头，他的眼睛睁的很大，仿佛是个天真的孩童。
　　马修继续说道：“是因为你。”
　　赛克斯明显还没有理解马修说话的意思，马修已做结尾一般道：
　　“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赛克斯离开的背影霎时停顿，雕塑般顿在原地，一双金色的瞳孔反射着月光，冰冷无比。

　　晚上和萨迦躺在床上，窗上都有一层魔法屏障，因为艾尔迪亚的高温天气，这里夜晚会有很多飞虫，魔法屏障将飞虫挡在外面却能保持空气的流通。
　　艾尔迪亚的湿热和塔莫克的干热完全不一样。
　　嘉兰穿着那条米白色的吊带裙，黑发显得格外耀眼，仿佛有着一层银光的黑珍珠，嘉兰手上拿着冰锤在身上蹭来蹭去，真是个降温的好帮手。
　　萨迦一直安静地靠在床头看书，即使嘉兰在房间里窜来窜去，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受不了，我还是去洗澡吧。”
　　嘉兰还是窜进浴室打开莲蓬头，冲个凉快的澡比较舒服。

　　嘉兰洗完澡出来，萨迦不在房间，床头的书倒扣着，萨迦从来都会记书页把书合上，这样倒扣着就离开，似乎很匆忙。
　　嘉兰换上一件裙子，出门去找他。
　　问了几个侍女，都说没有看到，回到房间里，觉得有些奇怪，萨迦能有什么事情出去这么匆忙，还是自己多想了？
　　正在设想，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些小飞虫，窗口应该有魔法屏障在，嘉兰好奇地望向窗口，静谧的夜里，窗口的魔法屏障已经不在了，两只萤火虫轻缓地落在窗框上，尾部散发着淡淡的光。
　　所以萨迦根本不是从房间正门离开的？
　　房间在二楼，嘉兰准备了一根绳子就轻松地跳到了一楼。
　　在外面走了一圈，很快在附近的一个幽暗走廊里看到了萨迦的身影。
　　正想上去询问他为什么要做不从正门走，要跳窗出去这样出格的事，嘉兰看到萨迦身边站着另一个人，似乎在说什么。

　　“你以前从来不着急，最近这么频繁地找我，看来是时间不多了？”
　　是莫德的声音！
　　萨迦怎么会和莫德在一起？嘉兰马上躲进转角处。
　　“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萨迦平淡地说。
　　莫德嬉笑一声：“提议？不是请求吗？你想跟我解除契约总得拿点像样的态度出来。”
　　萨迦只穿着那件睡衣外套，身形单薄很多，看到他面对莫德相当弱势的状态，嘉兰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莫德紧接着道：“之前交换条件是艾尼奥尔，可惜你心慈手软一直拖沓，米莱尔都比你先下手一步，现在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除非我死了不过你杀的了我吗，你为什么不和洛德争王位，人人都说你是因为女人，只有我知道因为——你的神力已经，没，有，了。”后面的两句莫德说的相当挑衅。

　　嘉兰怔在原地。
　　神力没有了？怎么会呢，神族天生就自带神力出生，以萨迦的能力他不论神力还是魔力都应该高过普通神族很多，虽然他从不参加上神祭典……
　　对，他生为魔法师，从没参加过上神祭典……
　　嘉兰震惊地呆滞在原地，身后的萨迦没有回应，他沉默的态度，更进一步验证了莫德的话。

　　“够了。”短暂的停顿后，萨迦的语气很强硬，“我只想结束我们的关系。”
　　“哦？”莫德双手抱在胸前，他说的话让嘉兰一头雾水：“你也知道，你身上的忠诚之血是父王给你种下的，除非是你死或者我死，这辈子都没法解除。既然当初做了那样的事，就该好好为自己赎罪不是吗？”

　　忠诚之血？父王？
　　莫德的父王是希勒部落的前任法王布鲁尼吗，这和萨迦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是忠诚之血？听这个名字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萨迦对莫德的忠诚，如果说这是契约，那也是不公的契约！
　　萨迦曾经做过什么事，要签下这样的契约。

　　“我累了。”萨迦疲惫地说。
　　莫德冷哼一声：“曾经无人能敌，希勒部落光暗双修的大魔导师，今天会有说累的时候，哥，是你老了吗？”

　　希勒部落的魔导师？莫德喊他哥……
　　布鲁尼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萨迦轻叹一口气：“以前是我执念太深，现在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昏暗的走廊，头顶的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平静的生活？”莫德重复一遍，仿佛在体会其中的含义，“我虽然不能解除这个契约，但能让你好受些，首先……”他看着萨迦那头已经完全接近银色的短发。

　　嘉兰刚认识萨迦的时候他的发色是好看的浅金色，后来逐渐向银色发展，最近已经几乎变成全银的了。这是卢瓦尔部落的神族能力的证明，发色越淡，就说明他的神力和魔力值越高……
　　但嘉兰此刻心里隐隐地不安，因为曾经米莱尔被发现是希勒一族后，牢房里的米莱尔退掉伪装，她因为长时间待在卢瓦尔部落粉紫色的头发变成了全白……双目失明，双腿残废……如果萨迦也是，他在卢瓦尔部落待了那么久……

　　果然，莫德接下来的话让嘉兰胸闷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的发色已经几乎全白，活不了多久了。”

　　这个晚上听到了太多的消息，但在这一瞬间，此时此刻，萨迦是什么身份，他和莫德是什么关系，这都已经不在嘉兰的思考范围里了，她只知道，他一直没有跟自己求婚，他在卡帕多奇亚看到自己和莫德暧昧的关系也不生气，他对自己那么包容，他还那么想要一个孩子……是因为他没多少时间了……
　　想到牢房里的米莱尔，和此刻的萨迦，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席卷吞没，嘉兰连呼吸都失去力气般瘫软在地。

　　两人还在对话。
　　嘉兰已经无心去听后面的了。
　　她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将自己抱地很紧。
　　地面很干净，却像下雨一样，不断有水珠滴落，将浅灰色的地砖变成了深黑色。
　　嘉兰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会再给你下任何指令，你就可以完全离开卢瓦尔部落，也能活久一点。”莫德道。
　　“什么？”
　　“把嘉兰给我。”

　　嘉兰的心脏猛然停跳一拍。
　　转角后面，萨迦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耳边是艾尔迪亚夜晚的哇叫虫鸣，身边的草丛里萤火虫泛着微弱的光亮，许久许久，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嘉兰逃跑了。
　　等待了一阵，急切地希望听到萨迦的声音，但又害怕听到他的任何选择……
　　所以，她选择逃避。

　　萨迦没有说话，他的回应就是拒绝地转身，然后离开。
　　“以前我也有同情你的时候，毕竟一个人孤单长大的滋味我深有体会。”莫德双手抱在胸前，对着头顶暗黄的灯有些出神一般，“可是当我知道了母后真正的死因……我对你只有恨。”
　　萨迦的脚步陡然停住，回过身的瞬间双目是血一样红。
　　莫德无所畏惧地挑衅道：“等着吧。”

　　嘉兰很快顺着原路返回，爬上窗台，收回绳子。
　　在听到门口有动静的时候，反应迅速地回到浴室，把门关上，打开莲蓬。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嘉兰贴在墙砖上，双眼胀得通红。

　　过了很久，确定自己的状态回复了，嘉兰才又给自己重新洗了把脸，打湿头发，用毛巾一边搓着一边从浴室出去。
　　“呼，洗完澡舒服好多。”嘉兰若无其事地坐到床边。
　　脚下多了几只飞虫尸体，窗户上的魔法屏障也修复了，看来萨迦也是做的很好。
　　萨迦一直在看书，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嘉兰擦完头发，想起临走前安柏给她的那本近代史，将行李箱拿出来，打开，开始翻找。
　　嘉兰的行李箱和她的房间一样乱，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
　　就在她将所有东西都扔了出来，将房间地板都铺满以后，还是没找到。
　　嘉兰所有的动作幅度都很大，却都很僵硬，她一边担心身后的萨迦看出什么破绽，一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先前看到的一幕。
　　萨迦没多少时间了……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你有看到我的书吗？”嘉兰尽量镇定地开口。
　　一直靠在床头的萨迦抬眼起来：“什么书？”
　　“一本近代史。”
　　嘉兰闷头在地上又重新找了一遍。
　　“你会看这种书？”
　　“之前米莱尔让我看的，那时候艾尼奥尔还在，是本禁书，现在可以看了……”嘉兰把几条裙子团成团往旁边丢，还是没有。

　　就在嘉兰又一次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扔进行李箱，再一次重新翻找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将自己牢牢抱住。
　　萨迦将脑袋枕在嘉兰肩窝处，嘉兰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新鲜的沐浴液味道。
　　萨迦的声音一向低沉，嘉兰习惯他的声音说话，但他下面的说话声音很轻，只轻轻贴着她的耳朵却让嘉兰的心跳完全停跳了一拍：
　　“我们结婚吧。”

　　嘉兰还维持着下蹲的姿势，面前的行李箱杂乱不堪，后背男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对方的心跳那样真实地能听见。
　　嘉兰都不敢回过头去，因为此时她的气息很乱，只要稍微动一下眼眶里翻滚的东西就会很没志气地落下来。
　　因为到最后，萨迦还是选择了她……
　　许久，许久。
　　她有些哽咽地回应：“好。”

　　那一晚，嘉兰特别地主动，不断地索取。
　　萨迦接近银色的短发在月色下反射着冷冷的光，抚摸着这一头极浅色的发，嘉兰的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他结实的肌肉因为强有力地动作在上面结出一层细细的汗液，汗水从他的鬓角滑到颈项，一路蜿蜒至小腹。
　　他有着一双棕色的瞳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的瞳孔颜色一深一浅十分漂亮，现在仔细去看，那只浅色的眼睛已经比之前淡了很多，几乎已经透明……
　　想到在深渊地牢里的米莱尔，如今坐在王位上孤独寂寞的洛德，嘉兰紧紧抱着面前的人，不断地重复那些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让人害羞的情话。
　　每一次强有力的挺进和刺穿，让她的心脏都仿佛被填满一般，她不再压抑自己，张开口，让声音充满整个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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