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一会儿，秦寿随身的中年管家过来，把秦寿接回了大船。

　　萧衡正抚着刚上身的巨额银票得意，回头看到采薇的神色，忙正色道：“采薇妹妹，你好厉害！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收拾那禽兽！这银票是咱俩挣的，来，一人一张。”

　　“世子还缺钱花吗？”采薇对萧衡钱迷的样子有些鄙夷。

　　“唉，姑娘可能不知道。”萧衡叹气道，“自从楼少主走后，那高离接替他照顾我，钱财什么的他一应照管。刚才我想买顶帽子都没钱。”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的那人。”萧衡道，“那人已经走了。还有，我知道高离与姑娘有仇，让姑娘大哥惨死。姑娘等着，我一定会给姑娘报仇。”

　　“不用了，谢谢世子刚才出手相助。我大哥的仇我自己会报。”采薇不欲多说，推开萧衡递过银票的手，冲不远处卖油饼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等小姑娘把船划过来，采薇把身上的银子递给小姑娘：“这是你油饼的钱。”

　　小姑娘道：“姐姐，不需要这么多。刚才你们帮了我这样大的忙，我还不知怎么感谢呢。”

　　采薇坚持给她，小姑娘坚持要找她多余的钱，可身上哪有那么多？正在着急，忽听对面的萧衡道：“姑娘船上的花环好漂亮，你要是想感谢我们，就把这个送给我妹妹吧。她最喜欢这个了。”

　　小姑娘一听，忙把花环递给采薇。

　　采薇只好把花环拿到手中，冲小姑娘笑了笑。

　　这时，江珍珠乘着一只小船过来，冲采薇喊道：“表妹，怎样了？快上船！”

　　三人刚回到大船上，萧桓回来了。见采薇拿着个花环，与江珍珠说得高兴，后面还跟着一脸喜气的萧衡，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上前道：“你们刚才也去岸上了？”

　　采薇正为救了那个卖油饼的小姑娘感到高兴，她又不会说谎，便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了萧桓。

　　“殿下，刚才要不是世子殿下，我们可能不能安全退出呢。”采薇怕萧桓对萧衡不悦，忙拣好的方面说了。

　　“哦？没想到，衡弟英雄救美呢。”萧桓笑道。

　　“有我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英雄吗？再说了，那个小姑娘也不是什么美人。”萧衡“嘿嘿”一笑，“我只是看不过船上的人明目张胆地欺负一个小姑娘。举手之劳而已。”

　　萧桓不置可否地一笑：“衡弟可知那船上的人是谁？”

　　“不就是宫中的买办吗？”萧衡不以为然，“那人又白又胖，像个太监似的。”

　　萧桓道：“太监？那是秦贵妃的弱弟！我们马上就要到京城，而宫中秦贵妃最受宠，你我还是不要招惹这样的人好。”

　　“可我已经招惹了。”萧衡把手中的银票拿出来，“还拿出名头要了点儿花费。他们欺负那卖油饼的小姑娘，我就欺负他们。”

　　萧桓早派人暗中盯着萧衡，知道刚才萧衡的作为，只是没想到这萧衡如此不经事，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他欺负了人，我就欺负他”，看看，这像个十九岁的人说的话吗？说是九岁还差不多！

　　“长兄，这么多钱我也用不完，这张给你吧。”萧衡一脸真诚，好像真的要与萧桓分钱。

　　萧桓笑道：“别。让人看到不知咱们王府多清贫呢，你留着用吧。”

　　**
　　江珍珠听采薇说萧衡竟然用那样下作的手法对付别人，狐疑道：“再怎么说，那萧衡也是陈王世子，出身贵胄，竟然想起这样的方法对待坏人。也真有他的。”

　　说起当时的情景，当萧衡让侍卫把尿撒进水壶时，采薇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辛酉时，他嬉皮笑脸地朝人要东西吃，那神情与萧衡如出一辙！当时还吓了一跳。

　　人家只是长得与大哥几分像而已，怎能认错呢！

　　“对了，”江珍珠不知采薇心中所想，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怎么觉得那萧衡和你那大哥有几分像？原先看着人体弱，现在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相似呢。”

　　在江珍珠心里，原先因为萧桓要娶采薇，她心里对采薇莫名有些敌意，现在得知萧桓为了离间萧衡和楼慕白，不惜让采薇受辱，并且暗中拿采薇作交易，又对采薇起了怜悯之心。

　　可惜采薇到现在还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萧桓对她情深意重，不计较她的失身呢。

　　所以江珍珠看那萧衡虽然体弱多病，但对采薇却像真的上心，心里倒乐意自己这个表妹能嫁给萧衡。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采薇嫁给了萧衡，自己也少了个情敌。

　　利己又利人，何乐而不为呢？

　　“可大哥他……”采薇想起半路上想把辛酉的尸骸带到山中母亲的坟旁安葬，可萧衡却对萧桓说前生痛苦的人如果能在寺庙里超渡一年，下辈子就能转世到想去的人家，最后萧桓又派人去灵隐寺，告诉方丈继续给大哥的尸骨诵经。

　　江珍珠看采薇伤心，忙岔开话题：“表妹，明日就到京城了。我几年前和师兄还有爹去过一次，现在不知道城东的那家琉璃馆还在不，到时姐姐带你去逛。”

　　转眼间到了京城的渡口，陈王府和汝阳王府在京城的管家早早在岸上来接，萧衡的舅舅沈复派了长子沈约来迎萧衡。

　　按道理，陈王在京城中有府第，萧衡应该住到自家去，可沈复却以外甥身体太弱、需要照顾为由，且受陈王妃嘱托，要把外甥接到沈家去。

　　虽然舅舅是至亲，但住到别人家哪有住到自家逍遥？况且京中的陈王府只有萧衡和萧羽两个主子。

　　萧羽再怎么受陈王喜爱，但是庶子，又在京中，也不敢对萧衡咋样。

　　萧衡不乐意，可他没有决定权，以前有楼慕白，现在有高离，还有遥控的母妃，加上至亲的舅舅，萧衡只好上了沈家的马车。

　　临走时，萧衡悄悄对萧桓道：“长兄，有空寻兄弟耍去。不然太闷了。”

　　“当然。只要衡弟记得当时的诺言。”萧桓一笑。他指的是萧衡要搭线，把表妹嫁给他的事。

　　“衡一定践诺，也请长兄说话算话。”

　　萧桓看了一眼钻进马车里的采薇，淡然一笑：“当然。”

　　两堂兄弟话别，刚要上车，不远处一辆马车冲散渡口人群，扬起阵阵沙尘，直朝二人所立之处冲来。

　　侍卫们冲上前，抽刀对准疯跑的马，一刀立斩，死去马身上的血转眼间淌了一地，车驾随之也停了下来。

　　江珍珠心细，掀开车帘，看到车厢里两个吓得瑟瑟发抖、抱着一团的少女。

　　“小妹！”接萧衡的沈约一看，吃惊至极，“你怎么来了这里？”

　　沈婉一听兄长的声音，松开丫鬟的手，直起头来：“大哥，我……这是哪儿？”

　　在两位世子面前，沈约即使有话也不能说，他上前把妹妹搀出来，见沈婉吓得小脸惨白，顾不得训斥，忙引着妹妹向萧桓和萧衡见礼。

　　“见过两位世子。”沈婉向萧桓和萧衡分别福了一福。

　　一边的江珍珠不由赞叹，到底是世代勋贵之家出来的，沈婉虽然刚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但此时落落大方，远不是普通人家能比。就是江家，江湖上虽然名头响亮，但也远远不如。

　　再看沈婉的穿着，衣服只有七八成新，碧翠的上衣，与头上的珠饰相映，既有着少女的活泼，又暗示着世家的底蕴。下身是一条玉兰色的百折裙，腰间只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走起路来，纹丝不动。

　　沈婉向萧桓和萧衡见了礼后，转身看到采薇和江珍珠，见她俩还是少女装扮，有些意外，但还是上前见了一礼。

　　采薇和江珍珠忙还礼。

　　沈约向萧桓道：“舍妹不知，竟然冲突了殿下，实在抱歉。沈某刚已问清楚，乃是拉车的马匹突然疯魔导致。至于其中的缘由，沈某查清楚后，会及时向二位殿下汇报。”

　　萧桓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又没有人受伤，沈公子不必在意。还是安抚令妹为上。”

　　沈约谢过。因沈婉的马车被撞坏，来时沈约只安排了一辆马车来接萧衡，便让妹妹同萧衡一起乘车。

　　采薇和江珍珠也上了车。

　　采薇道：“姐姐，刚才那沈姑娘看起来好有气度。本来都吓得那样了，见了两位殿下，却很快恢复了神色。”

　　江珍珠点点头：“表妹，京城里世家高门与我们江家不同，规矩众多。就像刚才沈姑娘，从小就受了不少调教。我们跟在殿下身边，千万不能出丑。”

　　听到出丑，采薇心里一痛，点了点头：“我知道。姐姐放心。”

　　江珍珠伸手掀开车帘看向窗外，见刚才热闹的人群已散，想起刚才萧桓看沈婉的模样，又闷闷的合上。

　　采薇不知江珍珠的苦闷，她初见沈婉时，因又遇到一位同龄人而莫名兴奋，可经江珍珠一说，又有些怅惘。

　　进了京，接下来的路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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