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

　　这就是所谓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两个女生错愕之后反倒梗起脖子：“你、你瞎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许莜莜：“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孔紫萱看情形不对，连忙也走过去：“怎么回事儿？”

　　潘诗云两眼望着许莜莜，抿着嘴不说话。

　　原本那两人见许莜莜是一个人，也不怎么害怕，这会儿见又过来一个，且四周已有不少人看过来，不免气虚。

　　当中一人道；“她非要说我们故意是把菜汤浇到潘诗云头上的，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坐在那儿闷声不响许久的潘诗云此时抬起头来，冷不丁道：“刚才还同学同学地喊我呢，这会儿怎么又知道我的名字了？”

　　许莜莜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冲她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潘诗云，凡事都能抓住关键。这两人若是一开始就喊她名字倒也没什么，隔壁班的学生，叫得出名字也不稀奇，可刚刚不认识，这会儿又直呼其名，那就非常可疑了。

　　这一眼虽短，潘诗云还是看出了那点意味，她嘴角动了动，险些笑出来。

　　说话的女生噎住了出不了声，旁边另外一个女孩子上前一步：“你们几个关系好，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这是诬蔑！”

　　孔紫萱冷笑，果然越是心虚嗓门就越大，瞧这俩的神色就知道许莜莜刚刚没有看走眼。

　　许莜莜：“高主任！”

　　两女生一听，吓得立马扭过身去瞧，没见着高强，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孔紫萱有点想笑，可碍着潘诗云眼下这个狼狈样，觉得自己要是笑出来好像不太道地，只有忍住了。

　　“你别以为我们会怕你，是不是故意的难道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就算高主任来了我们也不用怕你……”话音刚落，女生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许莜莜看到红烧土豆黏稠的汤汁从她的头顶淌下来，脸颊和鼻子上都沾了不少。旁边那个同伙也没好到那里去，肩膀上湿了一大片。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情况可比潘诗云惨烈得多了。

　　“同学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举着盘子站在两女生身后的人，嘴巴说着不好意思，脸色却不咸不淡的，竟然是杨雨婷。

　　“是你……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

　　杨雨婷：“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真的是无心的。”

　　许莜莜看到她那个还有点委屈的神色，一下子就乐了。

　　那两人跟吞了苍蝇似的，俱是一脸屎色，耐不住许莜莜她们几个人多势众，又怕耗久了真把事情闹大，虽然气得吐血，却也只好作罢。

　　两人一走，许莜莜就忍不住星星眼看杨雨婷：“班长，你太强了！”

　　杨雨婷扶了扶眼镜：“听不懂你说什么，手滑了一下而已。”

　　孔紫萱歪着眼：“班长真是个好孩子，泼人汤水，还不忘把菜里的土豆牛肉都吃干净，半点都不带糟蹋的。”

　　杨雨婷轻咳了一声：“你跟我去找食堂阿姨拿抹布，咱得把地上搞干净了，别回头给人家添麻烦。”

　　孔紫萱点头笑了，这是她头一回这么真心诚意地接活干。

　　潘诗云直起身：“班长，刚刚……谢谢你。”

　　杨雨婷摆摆手：“我也是看不惯她们背地里使坏，你不用放心上。”

　　又指了指许莜莜：“莜莜，你陪诗诗去趟寝室，洗洗干净把衣服换了。”

　　许莜莜心里一跳，那头潘诗云低着头没吭声，倒也没拒绝。

　　许莜莜看了她一会儿，点下了头：“知道了。”

　　*

　　两人从食堂出来，一路往女寝走。许莜莜走在前边，潘诗云默不作声地跟着。她们走在操场背面的绿茵小道上，绿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风凉丝丝的，树影横斜，也没有旁人在，走在其中，颇有几分心旷神怡的味道。

　　许莜莜隐约闻到一股咸菜汤的气味，他俩是顺风走，那股风把潘诗云身上菜汤的味道都带了过来。

　　她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潘诗云一眼。

　　潘诗云平时很爱干净，每天早上一到教室，头一件事就是拿湿巾纸擦一遍桌面。可今天给人淋了菜汤，看起来却平静得过分。

　　“许莜莜。”

　　“……嗯？”

　　“我发现你真是个缺心眼。”

　　许莜莜站住了脚，扭头瞪她：“你这是跟恩人说话的态度？”

　　潘诗云抬头看着她这个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温和：“刚刚……谢谢你。”

　　许莜莜哼声：“我不是缺心眼么，你跟缺心眼道什么谢？”

　　潘诗云：“可是我之前没有说假话，李少棠和林小满的的确确是孤男寡女抱在一起，你不要再喜欢他了。”

　　许莜莜没说话。

　　潘诗云：“可能你觉得我对李少棠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说不准是有这个原因，不过随你怎么想，我这会儿是真的不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接近你，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傻兮兮地再把人家当男神了，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谁高尚得到那里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笑了一下。原本画面应该挺美好的，可惜那半身的菜汤污渍，还有风中隐约的气味，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许莜莜努力地板起脸好让自己显得正经些：“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要和李少棠怎么样，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你看到的那些也只是你看到的，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谁都不知道，你说呢？”

　　潘诗云静静地看着她，过半晌，微微地翘起了嘴角：“看不出来，你还挺圣母的。”

　　这话说得欠扁，可潘诗云眼里的目光却没有半分讥嘲的意思，反倒是难得一见的温和。

　　许莜莜迟疑了一下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潘诗云愣了愣。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许莜莜挠了挠脸颊，“我只是觉得……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

　　潘诗云一向有些娇滴滴的，不过她不是那种爱使性子的人，可最近她拉下脸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多。

　　潘诗云低下头看向脚边的影子，声音低低的：“我爸出轨了。”

　　“他出轨的那个女人，是在足浴店上班的服务员，是其他公司的老板找来贿赂他的，”潘诗云道，“他们已经好了大半年了。”

　　“我知道现在这种事挺常见的，老实说我妈妈也没有特别伤心，之所以觉得难受，是因为有一次，听到我爸和他的朋友在棋牌室聊天说起这个事。他们都说我妈妈不闹腾是识趣，还羡慕我爸有这么明事理的老婆，我爸也是这么想的，一点没觉得自己哪儿错了。”

　　潘诗云看向许莜莜，眼底浮现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凉之色：“我只是觉得……男人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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