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暗恋我

　　姜酥没有给灰狐拒绝的机会，察觉它腿上伤口好得差不多，她往它身上套了一个结界，一手灵力卷出，将一侧血蝠打得溃散，另一手拎着灰狐，用力将它从血蝠让开的间隙里扔向通道口。

　　见状，龙焱闪身掠去，姜酥也跟着飞身上前，出手将看似要去将灰狐抓回的龙焱拦下。

　　姜酥来得又急又猛，撕开的结界缺口没来得及修复，身体从血蝠群中穿过，瞬间多了几十道口子。

　　龙焱几番试图甩开她，都被尽数挡回。

　　姜酥看着他，扯开嘴角道：“我说了，它不能给你。”

　　闻言，龙焱腕间反转，长臂往回一收，纤长五指再度掐上她的脖颈。

　　姜酥失了反手之力，身后虎视眈眈的血蝠霎时蜂拥而上，除了头部以及被龙焱掐住的颈部，屏障之外，其他地方几乎被密密麻麻的血蝠所包围。

　　远远看去，龙焱手中仿佛举着一个由万千血蝠汇聚而成的黑色椭圆形状物。

　　龙焱身形一闪，如残影掠过，下一秒便将她重重抵上一方石壁。

　　萦绕周围来不及躲开的血蝠被震荡开来的强大力量打伤，嘶叫着，哗啦啦落了一地尸体。

　　姜酥周身屏障被震碎，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心口一阵气血翻涌，双唇一张，一口血沫吐了出来。

　　龙焱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非要与我作对。”

　　姜酥：“大哥何必为难一只小狐狸……”

　　龙焱腕间又使了几分力道。

　　姜酥艰难地仰起脑袋，像缺水的鱼，极力喘息，看似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蓦地，身前的龙焱身体一僵。

　　顿了顿，才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垂眼看去。

　　他的心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灵力凝成的短刀，刀柄被一只苍白的手紧握着，视线再往上看去，是姜酥同样苍白的脸。

　　而她这时脸上却染了笑意，神色间有几分轻松的意味，唇角微扯，低笑道：“你不是大哥。”

　　龙焱看似张口想要再说点什么，姜酥手上却一个使力，‘吱嘎’一声，像强行穿过某种坚硬屏障，短刀锋刃尽数捅入他的心口。

　　姜酥又强调一次：“你根本不是我大哥！”

　　龙焱说不出话来了，身体仿佛一个被破出缺口的容器，浓郁的黑色雾气源源不断地自他的心口处涌出，他俊美的面容也被黑暗慢慢攀附，逐渐变得模糊。

　　“啊！”

　　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突然传来：“住手！贱人！”

　　紧随声音而来的，是凛然的杀意。

　　姜酥一松手，扎在龙焱心口处以灵力凝成的短刀瞬间消散，只留下一个窟窿，还在丝丝缕缕地往外冒黑气。

　　龙焱的身体往后倒下。

　　另一道身影却从洞穴深处迅疾掠来，姜酥身形往一侧闪去，却因为身体状况不佳没能完全躲开，黑色的力量打中左肩，她整个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被打飞出去，重重摔在一具尸骸旁边。

　　那道身影已经去到龙焱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揽抱到自己怀里，口中喃喃：“阿焱，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才让你受了伤，都是我不好……”

　　她一袭暗红色的衣裙，背对着姜酥半蹲着，青丝披散下来，掩住了她的面容。

　　姜酥连对方的侧脸都没能看清，只依稀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

　　龙焱的眼睛睁着，空洞洞的黑暗，没有半分神采。

　　姜酥想要从地上起身，却感觉身体刺痛得很，且越是催动灵力，便越是痛得深刻，仿若蚀骨。

　　低头看去，她心里一凉。

　　坏了，被血蝠所割伤的地方，毒素起作用了。

　　前面那道突兀出现的身影终于回想起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来。

　　姜酥听到她说：“我要把这个该死的贱人杀了，给你报仇！阿焱，你好好看着。”

　　说着，只见她动作轻柔地将怀中人放回到地面上去，一只手还在假龙焱面上抚了抚，举止亲昵如最亲密的恋人。

　　姜酥好不容易撑着地面坐起身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谁？”

　　“呵、呵……哈哈哈哈……我是谁？”她一边笑着，一边转过身来，面容略显扭曲：“拂音，你还认得我吗？”

　　“你……”看清那人面容，姜酥瞪大双眸，喉间仿若被哽住，发出来的声音微弱似低语：“淼淼？”

　　闻言，她一挥袖厉声道：“不要叫我淼淼！”

　　公孙淼淼一双杏眸里盛满阴戾狠绝，尽数冲着姜酥而来，开口便是厉斥：“拂音，你好大的本事，连你大哥都敢杀！”

　　说话间，她挥袖一击打来。

　　姜酥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受了，又吐出一口血来，道：“那不是我大哥，我有何下不去手。”

　　若真是龙焱，他真要她这条命，她便拱手让出。

　　“你闭嘴！他就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公孙淼淼面目狰狞，状若疯癫，一抬手又是两道邪力打出。

　　姜酥猛烈地咳了几声，道：“因为大哥绝不会杀我。”

　　她以为龙焱变了，其实没有，他还是记忆里那个拼死都要护住她的人。

　　想到这里，姜酥心中又是心痛又是难过。

　　难过的是，若方才那个不是龙焱，那他大抵真的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姜酥垂了垂眸，掩去那一瞬间坠落在地的晶莹。

　　公孙淼淼已经扑了过来，用蛮力将她重新扑倒在地，长着尖锐指甲的双手死死卡住她的脖颈，怒骂道：“你也知道他绝不会杀你！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你为什么要杀他！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回来的，只要他能回来，这区区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他们算什么？你装什么正义凛然！”

　　姜酥在吃力地喘息之余，扯开唇角笑了笑，看着压在自己身上发疯的公孙淼淼，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当我大哥？”

　　龙焱要是知道他的回归需要那么多条命去填，他也不会开心的，更何况这并不是他。

　　“你闭嘴！”公孙淼淼疯了似的，一巴掌扇到她的脸上，苍白的面上红唇宛若染血，一张一合，声声厉斥：“你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你这个惹祸精！你为什么还活着？一万年过去了，你这个最应该死掉的人，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你怎么不去死啊！”

　　说着说着，嘶吼般的质问转为崩溃的嚎啕。

　　“为了他，我的家人也没了，我没有家了，我只有他了，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啊！！”

　　公孙淼淼显然已经失去理智，情绪激烈，连带着手上动作也激烈，姜酥眸光黯淡，脖颈被卡着，随着公孙淼淼的动作起起伏伏，后脑一次次撞击到地面上，整个脑子都‘嗡嗡嗡’的，有尖锐的刺痛感。

　　姜酥还没怎么的，小星星先哭了。

　　它呜呜咽咽地问：“麻麻，你疼不疼，我给你呼呼……”

　　姜酥抓住脑海中仅存的一丝清明回应：“我没事，不要哭。”

　　有人比她更疼，不是吗……

　　更何况，她已经调不动灵力也提不起力气来反抗了，甚至都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死寂下去，她又变回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也罢，就这样吧……

　　反正她也没有亲人活在这世上了。

　　……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姜酥透过模糊视线，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随后她麻木的感官隐约察觉卡在她脖颈上的手一松，整个人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鼻尖嗅到浅淡的海棠花香气，姜酥一阵恍惚，这才想起：哦，来人是渡池啊……

　　他是察觉异常来找她算账的，亦或只是单纯寻来把他宠着的小妖给带回去的？

　　若是后者，她只怕要让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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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事情姜酥感知并不强烈，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捕捉到清新空气的那一瞬脑海深处才恢复一丝丝清明。

　　这一丝丝的清明并不足以使她从昏睡中睁开眼睛，她张了张嘴，吐出的字眼微弱又黯哑。

　　“渡池……”

　　察觉异动，渡池当即顿住脚步，回应：“我在。”

　　想了想，又稍稍低下头去，用侧脸贴近她，想要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姜酥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开口，说的却像是纠正的话语。

　　“哦不，是尊主……”

　　渡池皱眉，就只听她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我把灵力还给你吧……”

　　说话间，她苍白的指节动了动，随后艰难抬起，几乎是下意识地慢慢摸索着，直至抓住渡池一方袖摆，又摸索着抓到他的腕间，顿了一会儿，感觉有灵力从她指尖开始缓慢地传递过来。

　　她身上被划出的伤口开始往外渗血，容貌发生了变化。

　　姜酥的脸色苍白，双眸紧紧闭着，长睫因疼痛而颤抖不止，却仍没有中断灵力的传递。

　　渡池怔愣地看着，长指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心像被狠狠攥住，于瞬息间回想起那噩梦般的一幕。

　　尸山血海中，她清澈的瞳眸充满血丝，手紧紧抓住他的袖摆，最后却笑了笑道：‘算了，我不想跟你一块死，你没有这个荣幸，这个破了的魂体，我帮你补一补。’

　　然后，她便死了，死了一万年。

　　思及此，渡池心中是灭顶的恐惧，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反手紧握住她的手，短促而有力地拒绝。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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