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的他

　　“你不是朋友挺多的吗？找个送你去医务室的都没有？”

　　周书懿无奈地摊摊手：“塑料姐妹花儿呗！”

　　五分钟过去后，教官吹哨了，陆诤虚虚地扶她起来：“真不去医务室？”

　　周书懿在原地蹦了蹦：“我这不都恢复了吗？”

　　陆诤一秒破功，忍不住笑了笑：“是，你是‘小太阳’嘛。”

　　她的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能不能……别叫这名字了……”

　　“好的，小太阳。”

　　**

　　下午倒是没有毒辣辣的太阳了，整座城市上空却笼罩着黑压压的乌云。

　　才开始训练没多久，就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于是整个高一都开始祈雨活动，然而令人绝望的是，老天爷就要保持着这种令人着急的速度，悠悠地下着毛毛雨。

　　总教官没有要解散的意思，训练自然得继续。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脸上的不情愿，李教官压低了音量斥他们：“还说是精英中的精英，这种程度的毛毛雨都受不了，谁敢把国家未来交到你们手上？！”

　　有男生高声回到：“报告教官，我们受得了！”

　　李教官满意地点点头：“那就给我站标准了！”

　　陆诤皱了皱眉，眼看着周书懿的脸色越来越白，不过半刻，她终于支撑不住，捂着小腹弯了下去。

　　他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出列：“报告教官，她身体不舒服！”

　　李教官疾步走过来，查看了一下周书懿的情况:“要不要紧，需要去医院吗？”

　　周书懿撑着陆诤的胳膊，费力地摇摇头:“不用，我想去医务室开点药就成。”

　　李教官没有多说什么，扫了周围一圈，沉着嗓音:“哪位男同学把她送到医务室去一趟？”

　　没等其他人开口，离得最近的陆诤已经不耐烦地开口:“教官，就我去吧！她好像撑不住了。”

　　李教官倒是没恼，难得地乐了:“你小子这身板没问题吧？快去快去。”

　　周书懿已经没力气说什么了，由着陆诤把自己背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田径场。

　　少年背还很单薄，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营养条件跟不上的原因，她总觉得他有点瘦弱，然而就是这双瘦弱的肩，却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周书懿忍着绞痛跟他开玩笑：“喂，我重不重啊？”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实际上却跟猫似的，陆诤自然听不见，只是脚步越来越快。

　　“我睡一会儿，到了叫醒我啊？”
　　说完，也不管陆诤听没听见，脑袋一沉，栽在他的肩窝里。

　　陆诤的脚步一顿，险些把她扔出去，温热而徐缓的鼻息挠着他的后颈，痒痒的。

　　他顾不上不受控制的心跳声，焦急地拔高音量：“周书懿？周书懿？”

　　少女侧了侧头，轻轻嘟囔一声:“我还活着呢，你好烦。”

　　这次他听见了。

　　陆诤松了口气，步子愈发急切，却又因为担心周书懿从背上滑下去 ，不得不平稳些。

　　**

　　“砰”的一声，医务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值班医生吓了一跳，看见门口男生全身淌着水，背上还有个人，她疾步过来，指挥他把周书懿放到后边的小床上。

　　陆诤喘着气，看见那个医生微微蹙眉，他忍不住跟着紧了紧心跳：“医生，要不我还是打120，送去医院吧？”

　　值班女医生没理他，俯身仔细查看了一番周书懿的情况。

　　周书懿早就被这番动静折腾醒了，她勉强睁开眼睛，小声说明自己的情况：“医生，我小腹痛。”

　　女医生点点头：“还有其他感觉吗？”

　　“冷，有点晕。”

　　医生松了口气，转身拿给她一个暖手袋：“那个男同学，你去接杯热水过来。”

　　陆诤犹豫地站在那里没动：“真的不用送去医院吗？”

　　医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想送哪儿？今天周一，离这儿最近的中心医院人满为患，等你过去挂个号，她说不定……”

　　陆诤的心提了提，下意识打断她：“情况很紧急？要不直接送急诊科？！”

　　女医生搓着的手给她回暖，闻言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我是说，说不定还没排到，她就缓过来了。”

　　被温暖的被子簇拥着，周书懿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陆诤，我真没那么严重。”

　　见她还算清醒，陆诤没有再坚持，点点头掀开门帘去接水了。

　　等他走了，值班医生才看向周书懿：“生理期淋雨，再加上轻微低血糖，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哎，等到了岁数就知道这其中要害了。”

　　周书懿抿了抿唇，中午身体不舒服，加上食堂爆满，她就随便对付了一下。
　　“我身体一向素质挺好的。”

　　女医生摆了摆手：“我给你套衣服，你把湿的换下来。”

　　周书懿“哦”了一声，去扯外套时，突然发现，不知道啥时候，陆诤居然把他的那件外套披到自己身上了。

　　对上女医生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的脸莫名一红。

　　恰在此时，陆诤掀开帘子走进来，把热水递给她。

　　林知叶就着那杯水服了药，余光瞥见陆诤那件军用T恤已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了，也不知是汗还是雨水。

　　她的心脏骤然一软，小腹的尖锐疼痛感仿佛也弱化了许多。

　　她抿着笑，把衣服递还给他：“陆诤，谢谢你啊。”

　　陆诤接过自己外套就要穿上，她神色一急：“诶，你别就这么穿上啊。”

　　他的手一顿：“怎么了？”

　　旁边看戏的女医生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去外间拿吹风机吹干吧，别又多一个进医务室的。”

　　陆诤跟着女医生去拿了吹风机，看见她坐回了电脑旁，他握着吹风机，下意识地又往里间走。

　　“诶诶！”值班医生猛地拽住他，“就在外边吹。”

　　“我们都在外边，她要是有什么情况怎么办？”

　　值班医生：“……”

　　突然觉得恋爱的酸臭味迎面扑来怎么办？

　　“她就是生理痛，”值班医生扯了扯嘴角，跟他说明实况，“现在在里边换衣服呢，你进去干嘛？”

　　少年的脚步终于顿住了，他表情严肃地“哦”了一声，耳垂却一点点染上了绯红。

　　年轻的女医生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这男同学当得不错啊，又是给衣服又是要送医院的。”

　　陆诤打开吹风机，没有应话，心底却默默念了一句：她是我债主啊，谁叫我现在越想还债，越还不清了？

　　外边的吹风机“嗡嗡”低鸣着，周书懿换好衣服，抱着暖手袋，缩回被子里，
　　还能迷迷糊糊地想着：陆诤果然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天使啊，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女生那么幸运能捡到他。

　　**

　　周书懿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的军训结束。

　　她迷迷糊糊醒来，瞥见屋子里坐了个人，便撑着床沿坐起来:“陆诤，几点了啊，你怎么还没走……”

　　等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她的表情凝了凝:“你怎么来了？”

　　陈砚嘉看见她骤变的脸色，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满是无奈：“书懿，我通知阿姨了，她来接你，我送你去校门口吧。”

　　值班医生掀开帘子进来，看见这僵持的情况愣了愣:“你醒了啊，你哥接你来了这是药，你们拿着。”

　　一离开医务室，周书懿就没了好脸色。

　　陈砚嘉拽住她的胳膊：“我背你吧？”

　　她试了试，没甩开，面露嘲意：“陈砚嘉，你要点脸吧。”

　　陈砚嘉的表情一怔，周书懿趁机甩开他，疾步拉开距离。

　　“他能背我就不能背了？周书懿，你凭什么对个外人都比我好？”

　　周书懿慢慢转过头，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谁给你的脸，让你觉得你不是外人了？”

　　没等他说话，周书懿的话锋一转:“听你语气，你跟我妈还挺熟的那什么‘我跟男生走得近’的传闻，也是你的杰作咯”

　　她就说，郑女士怎么会突然想起查她的消费记录。

　　“周书懿，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吗”

　　周书懿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心说你不是吗？

　　果不其然，等到了校门口，郑女士看见陈砚嘉，丝毫不意外。

　　她甚至连自己闺女“有没有事”都顾不得问一句，便笑着招呼陈砚嘉上车。

　　“砚嘉，辛苦你了！要不上阿姨家吃饭吧？”

　　周书懿的脸色一沉：“妈，你要叫他，我就不用回去了。”

　　正准备应下来的陈砚嘉面色一讪：“阿姨，我回去还要做作业呢，就不过去了。”

　　“哎，好好，真是懂事，快回家吧！学习要紧。”

　　郑女士笑着看他上了陈家的车后，转过头，面色不善地看着她：“跟砚嘉吵架了？”

　　周书懿瞬间觉得讽刺:“我跟他关系什么时候好过？”

　　“你们以前不是关系特好吗？我还记得表演节目的时候总是你扮公主，他扮王子……”

　　“妈，”周书懿突然打断她，“那是上小学前的事情了。”

　　郑女士僵硬地一笑，很快又恢复了得体的微笑：“是吗？我总觉得就前不久的事呢。”

　　“您今天怎么不质问我了？”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漫不经心地开口。

　　“质问什么？”

　　“跟男生同路啊。”

　　“砚嘉哪能跟那些野小子一样，”郑女士满不在乎地笑道，“他从小就最识礼数，再说了，我跟你孙阿姨是朋友，砚嘉又这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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