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

　　回公寓洗了个澡，易泊衍这几天又回学校住了，他百无聊赖地在家里瞎转悠了一会，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S市的阴雨天还没过去，现在外面还是阴沉沉的，他透过落地窗看到了F大附属医院的那栋大楼，思绪渐渐飘远。
　　他还是想着她，忙着的时候没感觉，闲下来脑子都是她的影子。
　　坐了一会，易泊存还是忍不住拿了钥匙出门。
　　在办公室门口没看见她，他也习惯了，十次有九次没在，估计在忙。他在医院里转了一圈，这时候医院的人还是不少，难怪这么忙。
　　孟依清从手术室里出来直奔办公室收拾东西，出来太急没有瞧见走廊那边站着的易泊存。杂物间的门是坏的，关不上，里面都是些废弃的东西，平时也没人来。
　　孟依清找到小猫的时候，它已经不叫了，她摸了摸它的脉搏，很微弱。她赶紧抱着它往外走，冷不丁撞上走过来的人。易泊存眼疾手快，托住了她捧着盒子的手。
　　孟依清被下了一跳，她没顾得上看对方是谁，盒子里的小猫被吓得轻轻瞄了一声，很虚弱。
　　“吓着你了，没事吧？”她听到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抬头看着他。他好像每次都这么冷不丁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毫无准备，连怎样拒绝他的台词都没时间想。
　　“没事，”孟依清摇摇头，侧身想绕开他，却被他拉住，她带着疑惑问：“易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易泊存看着她怀里小小的一只猫，知道它已经极其虚弱，最后视线定格在她脸上：“这猫现在很虚弱，普通的宠物医院救不了它，我带你去个地方。”
　　孟依清低头看着它，身子蜷成一团，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谢谢。”她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但是这只小奶猫，换做谁也舍不得它就这样死掉。
　　易泊存见她难得柔软的眼神，心似乎也软成一滩。他带着她去取车，在路上给宠物医院的老板打电话，那家宠物医院是平时小苹果去的，他曾经带它去打过几次疫苗，算是宠物医院中的特级三甲了。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一下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把猫接了过去，他们急忙跟上。医生在房间里仔细地观察着小猫，他们站在门口看着。易泊存看了眼有点不安的她，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刚刚找了医院最好的医生，尽量救活它。”
　　孟依清感激地看他一眼，再次说道：“谢谢。”易泊存刚想说什么，那边医生说道：“猫的腿上有一道小伤口，已经化脓了，应该是感染性中毒。”
　　“那可以救活吗？”易泊存替她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这个不好说，猫太小了，”医生转过头，“我们尽量，这几天就把它留在这里，你们想看它随时过来就行。”
　　孟依清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同为医生，她当然知道什么话是留有余地，什么话是真的无能为力。
　　小猫的四只爪子被绑着，医生给它清理了伤口，打了针，最后吊着水送到“病房”了。孟依清和易泊存跟过去看了一会，它已经睡着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动物挂盐水，看样子还是VIP病房，因为里面就它一个“患者”。时不时从走廊里传来几声犬吠，混杂着小声的猫叫，她甚至听见了猪的声音！
　　孟依清走出病房，一边打量这医院。有门诊部、住院部、疫苗站、护士工作站，门诊还分了大型犬、小型犬、猫科……她想笑，但又觉得不太尊重他们，她没有来过宠物医院，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总觉得很逗。
　　易泊存看到她有些微妙的表情，问：“怎么了？”
　　孟依清抬头看他一眼，立刻把自己的表情收拾一下，摇头：“没什么。”但没到一分钟，笑意又泛进眼底。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第一次到宠物医院来都有这种感觉，但她有就是了。
　　孟依清本来要去结账来着，被告知这里是会员制的，小猫的诊疗费用直接从易泊存的账户里扣了。一共七百多，她有点肉疼，没办法，谁叫动物没有医保呢。她把钱用微信转给他，易泊存拿出手机看一眼就没有下文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孟依清还在感叹，这给动物看病也不轻松，就像刚刚给猫治病的那个医生，一样也要加班到现在。
　　她哪里知道，这位医生本来下班要去和几个哥们胡吃海喝一顿来着，人都已经在路上了，还是被易泊存这位尊贵的VIP客户叫了回来。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易先生，今天谢谢你。”孟依清站在车子边向他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易泊存笑着问她：“在哪捡的这只小猫啊？”说着替她拉开了车门。
　　孟依清没动，答道：“就在医院住院部的楼下，看着挺可怜的。”
　　易泊存视线略过她微微弯着的嘴角，想着她今天可能心情挺好，于是问：“吃过饭没有？”
　　“在医院吃过了，”孟依清一般下午都是在医院吃过才回学校的，所以这次真不能算她故意拒绝，“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笑着朝他挥挥手。
　　易泊存拉着车门的动作没动，他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好商好量地说：“这附近没有直达学校的公车，我送你到这附近的地铁站吧。”
　　孟依清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今天小小破费了一把，她也不想打车了。于是妥协地点点头：“那谢谢易先生。”然后擦着他坐进副驾驶位。
　　易泊存替她把门关好，从车子的前面绕到驾驶位。如果孟依清抬头的话，能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他无奈又温柔的眼神，像是在惯着一个闹脾气的小孩。但可惜她正低着头系安全带。
　　堵，除了堵还是堵。刚才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时还不觉得，现在望过去，全是堵在路上的下班族。毕竟台风天，车子都被限速了。易泊存好容易把车开到地铁站附近，找了个车位停下。孟依清还没开口问，他就先解释道：“今天太堵了，我也坐地铁回去。”
　　孟依清愣了一秒，“噢”了一声。
　　她很少像今天这样准时下班，地铁因为不能直达学校也很少坐，所以看到地铁站涌动着的人流，着实吓了她一跳。
　　易泊存看她愣神，于是拉着她的手腕排在队伍后面，顺着人群排队进站。孟依清回过神，收回手臂，问他：“你买票了吗，公交卡只能刷一个人哦。”
　　考虑到他可能是个不小的总，孟依清怕他没坐过地铁，善意提醒了一句。
　　易泊存在嘈杂的人群中捕捉到她话里的那个语气词，尾音上扬，正经中带着可爱。
　　嗯，又击中他的心了。
　　“我有这个。”易泊存手里拿着公交卡在她面前晃晃，今天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把它带上了，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哦。”孟依清看着他手里的那张卡点点头。
　　即使地铁很快一班，等车的人还是很多。孟依清几乎是被人挤上车的，幸亏易泊存拉着她，不然得发生踩踏事故。
　　上了车这些人还不消停，一个劲地在她后面挤，孟依清被易泊存护着，整个人都快要扑进他的怀里了，她觉得尴尬，只好低着头。
　　易泊存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心里像是在烧热水一样，烫得不行。看惯了平时运筹帷幄的孟医生，又被她疏离或冷漠地拒绝了多次，现在看她这样懵懵的样子真的有点戳中他的心。
　　这种拥挤感在车门关上后终于好了点，孟依清稍稍远离他一点，抬头寻找可以攀附的东西。然而，很不幸地，旁边那位高大健壮的男子一个人拉了两个手环，她想了一秒，觉得还是不要出声地好，反正这么挤站着也动不了，不用担心摔倒。
　　车厢里人很多，但没有多少声音。易泊存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一句：“要不要我扶着你，或者你拉着我？”
　　本来易泊存就挺引人注目，这样一来更是有几个女孩有意无意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孟依清习惯性抿了一下嘴唇，犹豫着抬手抓住他的衣服下摆。
　　好在地铁还算平稳，只有停车时因为上下人比较多，把他们挤在一块儿，这个时候易泊存就会空出手来把她护着一点，使她不至于被人挤开。
　　易泊存的公寓处在学校和医院的中间位置，小区出来几十米就是地铁站，不过他没说，孟依清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就在同一个站下的车。
　　这会没下雨了，就是风刮得比较厉害。孟依清出了地铁站深吸了一口气，真是，无论哪次，S市的地铁都带给她不好的体验。
　　“那易先生，我就先回去了。”这里离学校还有两个公交站的距离，孟依清在地铁口冲他挥手道别，朝公交站台走去。
　　易泊存看着她上了公车，拿出手机发信息给小吴，让他一会把他的车取回来。小吴收到微信时心里是拒绝的，他才跟着他出差回来，觉都没睡醒。
　　易总啊易总，您什么时候养成了把车乱停的习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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