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那么甜

　　温椀弯下腰，又凑近了些，远看是像朵花，可近看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朵没有花蕊的花？也不像是花骨朵，倒像是一个……有着花边的碗。

　　温椀还在发散着思维，没注意手链已经被一只手拿了起来。

　　“老板，这个多少钱？”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且离的距离还很近。

　　而且拿着手链的手看起来也十分眼熟，戴着黑色薄绒手套的手，把手心里的白玉凸显的更加出尘。

　　“这个啊？”老板本来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可见了这块白玉，也来了兴致，热情地介绍，“不用我说，大家也能看出这块玉质地纯、水头足、颜色呈羊脂白、乃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羊脂白玉又称“白玉”、“羊脂玉”，是软玉中的上品，极为珍贵。温椀对这个的研究不多，只是以往时候见温宴玦收藏过几块玉石，有点基本的了解。

　　“这块玉啊，质地细腻，光泽滋润，状如凝脂。”老板指着席琰手心里的玉石说道，“按理说，这么好的料子，也轮不到我们这一个小摊铺用来做首饰，可其实这玉算起来也只是个边角料罢了。原来整体的那块玉就是前些年国家玉石雕刻大赛上引得众人称赞的‘玉兰图’。”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小声议论了起来。

　　“是不是那个前些年还上了电视节目的雕刻图啊？用的好像就是羊脂白玉的料子。”

　　“是啊，那不及手掌心大小的一块料子上雕刻那么复杂的一副玉兰图，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诶，我好像记得那位雕刻大师好像就是海市人来着。”

　　“是吗？我没注意过，不过我记得那人现在已经是业内的大师了吧。”

　　“说得不错。”老板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那位雕刻家正好是我的老相识，他当时雕刻完了那块羊脂玉，看着剩余的边角料，就随意做了个小玩意，就是这位年轻人手里拿着的那个像花又不像花的小饰品了。”

　　“不过。”老板话锋一转，“我们这儿卖东西都讲究一个‘缘’字，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恐怕是带不走它了。”

　　席琰盯着手心里有些奇形怪状意味的白玉，开口道，“我名字里带个‘琰’字。出自《周礼·考工记·玉人》中的‘琰圭九寸，判规，以除慝，以易行。’指的就是一种雕刻的玉石。”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老板又扬了扬手，“不过呢，这跟我们的宗旨相较而言，又略显不足。我们注重的是谓‘形’，虽说你意可达，但形却不足，所以……”

　　老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缘”字还不够深，自然就带不走，席琰沉默地盯着手中的玉石。

　　自小在海市长大，席琰也不是没有参加过这种集会。这种传统的找“缘”活动，他以前也好奇过，也找过不少回。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遇不到感兴趣的东西，好不容易遇到称心意的东西的时候，又没有特别的联系，可见寻“缘”之难。

　　周围人也唏嘘不已，还以为今天能看到一个难得一遇的“有缘人”呢。现在看这个情况，估计是没戏了。

　　席琰倾了倾身子，准备把手链放回去，谁料温椀突然开了口，“等等。”

　　众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到了温椀的身上。

　　温椀对上老板打量的目光，说，“老板，既然讲求缘分的话，那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理，想请您判定。”

　　“哦？乐意至极。”

　　“就这块玉所雕刻的形状而言，无花蕊，似花却非花。又因为是敞口的形状，那也并非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不如换个角度去看，先忽略周边的花瓣形状，只注重于中间的凹陷处，这就像是一个容器了，至于是什么，就很容易猜了吧？”

　　“容器？是杯子还是碗？”周围的人出声讨论。

　　“如果是杯子的话，通常是宽度大于高度的圆柱体。但这个形状看起来可不是个圆柱体，所以应该是第二个答案比较贴切吧？”温椀指着玉石形状的上下解释道。

　　“那现在就有理由了，我名字中有个‘椀’字，从木从宛，亦同‘碗’字。不知道这个解释，您可还满意？”

　　老板放下了手，赞叹道，“妙啊，这个解释很不错，白玉碗，琰琬释为美玉。虽说字稍不同，但有如此缘分，也罢，这手链便卖给你们了。”

　　席琰去结账的过程中，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就这么寻到“缘”之物了，本来还以为又是一次没结果的尝试，竟然就这么交易成功了？

　　温椀站在原地等着席琰，对面的老板突然来了兴趣，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俩的缘分不小啊，看你们这样子，是刚刚在一起不久吧？我看那小年轻把你的手腕拉得紧紧的，就怕你被这人群给挤到了。”

　　“啊？”温椀诧异地抬头。

　　老板还以为她是在不好意思，又说，“别不好意思，我看那小年轻紧张着你呢，听你说话，不是本地人吧？第一次来海市？来见小伙子的父母？”

　　温椀被老板的猜测逗乐了，笑着回答道，“不是第一次来了，以前来过一次。”

　　“哦，那就是早恋了？我看你们这些感情很好，在一起很久了吧？不过这才好嘛，年轻不就是要有点色彩吗？挺好挺好。”老板还在自顾自地猜测，而且有越说兴趣越大的劲头。

　　“真的吗？不过不是您想的……”温椀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就见席琰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走了过来，索性也就不再开口了，免得越解释越说不清。

　　幸好老板也止住了话题，又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席琰扣着温椀的手腕，两人向着集会出口走去。

　　还没到出口，就见门口处站了一大群人，除了一阵人声的喧哗，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雨声。

　　“下雨了？”温椀踮起脚尖，想透过人群看一看，结果不仅什么都没有看到，落地的时候还差点没站稳，幸好席琰扣着她的手腕，才不至于狼狈地寻找平衡。

　　“嗯，雨下得很大。”席琰收回视线，说道。

　　“那我们在集市里再逛会儿，等雨小点了再走？”温椀没太放在心上，直接开口道。

　　席琰沉默了会，才一字一顿地说，“今天是集市的最后一天，十点就关闭了，现在离十点就只剩下了八分钟。”

　　温椀猛地抬起头，看着席琰脸上有些为难的表情，才意识到怪不得刚才老板那么着急地收拾东西。而后突然想到两人都没有带伞，而且这里离原来的那条街道还有点儿距离。

　　看来只能麻烦许瑞哲了，不过这街道估计车也开不进来，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了？而且看这雨，估计今晚是赶不回江晓了。温椀摸索着手机，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看着温椀为难的样子，席琰想了想开口，“我家就在附近，小时候住的房子，可以去避避雨，而且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方便吗？会不会打扰到叔叔阿姨？”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温椀已经停止了找手机的动作，跟麻烦刚刚认识几天的许瑞哲相比，温椀更想麻烦对她有极致吸引力的席琰。

　　“不会，他们……都不在家。”席琰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小了许多，语气里还带了点少见的低落。

　　周围人抱怨和焦虑的声音，混杂着风声和雨声一起传了过来。温椀一时没有注意到席琰的反常。

　　“时间到了，集会要收场了。外面正在下大雨，需要雨伞的可以去出口附近购买，数量有限，如若可以，请两人撑一把伞，节省资源，给其他人也行一份方便。”集会里负责安全的安保人员拿着个大喇叭叫喊道。

　　席琰听从指示去购买雨伞，温椀站在原地等他。

　　果然如席琰所说，住所离街道并不远，只走了五分钟不到，就到了一栋独门独户的住宅前。

　　虽然路程的确很短，不过风雨实在是太大了，两人的身上都不可避免地湿了一块。

　　唯一没被一点水汽沾染的，估计就是被席琰紧紧护着的温椀——怀里抱着的相机和玉石手链了。

　　从院子外面的围墙看，房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席琰在外套的兜里找到钥匙开门，温椀腾出一只手给席琰撑着伞。

　　一阵狂风吹过，差点把温椀手里的伞都连带着吹走，幸好席琰开完门就又伸手握住了伞，要不然两人估计临到门口，还要再淋一场大雨。

　　开了门，跟先前去的宅子一样，有一个小庭院。但看上去好像已经荒芜很久了，并没有什么藤架和花草的生长痕迹，也没有可以用来悠闲乘凉的石桌和石凳。

　　席琰进了内屋，打开了客厅的灯，瞬间带来了一室光明。

　　温椀把伞放在了客厅的一个角落，又挑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用来放相机和装着手链的盒子。

　　还没找到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手机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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