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异瞳

　　第一次逃晚自习，心惊胆战怕被抓，第二次逃晚自习，依然心惊胆战。
　　第N次逃晚自习，就和上课去了个厕所一样，麻烦，但不必放在心上。

　　晚上第二节晚自习，罗一瞳又溜出去了。

　　这次是和原宥一起溜出去的，两人没去实验楼。
　　实验楼现在成了学校重点检查的地方，一晚上好几波老师轮番上阵，扫荡一样地毯式搜寻。

　　罗一瞳不知道哪里可去，就跟在原宥身边。

　　原宥像是常年逃课的学生，清楚地知道学校每一个隐秘地角落。

　　他领着罗一瞳去了一个又一个她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地方。两人最后在一棵松树下呆了一晚上。
　　松树枝拖到地上，完美遮盖住里面的所有隐藏物。

　　经过两天晚上的学习，罗一瞳终于能独立唱完整首歌曲了。
　　原宥的教导效果显著，原本没有一句在调上，两个晚上后变成了大部分勉勉强强在调上。

　　周六上午，学校开始举办歌唱比赛。

　　十三班的运气很好，抽到了六号上台，既不会太靠前也不会靠后。这个时间点上场评委容易打高分。

　　队形是事先排练好的，指挥员是陆佳琦。

　　走上台后罗一瞳脑子开始发蒙，低声和旁边的女生说话：“第一句怎么唱来着？”
　　那女生比她更懵，慌张摇头：“我……我忘了。”

　　她们俩开始问别人，接连问了两个人，都说自己忘了。

　　忘不忘无所谓了，音乐响起来，众人脸上慌乱的表情逐渐褪去，变得严肃认真。

　　罗一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跑调了，她在音质粗糙的背景音乐和众人的嘶吼声中认真唱歌，没注意有没有跑调，直到下台后发现嗓子哑了。

　　朱文静的嗓子也哑了，捂住喉咙咳嗽两声，跑过来说道：“怎么样怎么样？咱们班唱的怎么样？”

　　老皮神色激动，伸出大拇指：“几个班里咱们班的声音最大，气势最足。”

　　此话一出，围在他周围的学生脸上绽放出笑容。

　　十三班最后夺得歌唱比赛一等奖，大比第四名。

　　回到教室后，老皮手拿奖状，满教室找胶水。
　　“找个个子高的，把奖状贴到教室后面。”

　　李不言在教室里转圈：“谁有胶水啊？拿来用一下。”

　　最后也没有找到胶水，艾笑在笔袋里掏出固体胶和双面胶：“没有胶水，固体胶和双面胶行不行？”

　　老皮：“试试看。”

　　负责贴奖状的是雷子晨，崭新的一卷双面胶让他用去了三分之一。
　　奖状后面横七竖八糊满双面胶，他手捏住奖状的两边，大声喊：“贴在这里行不行？”

　　“不行不行，往左边一点，太左了，右边一点点，对对对……就是这个位置，右边靠上一点！就是这个角度！好了！贴！”

　　雷子晨收到命令，大手一拍。

　　后黑板上方光秃秃的墙体上终于有了鲜艳的颜色。
　　分班至今，十三班赢得的第一张班级奖状贴在了后墙的正中心。

　　.

　　距离歌唱比赛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随之而来的是即将开始的期中考试。

　　英语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这次期中考试是全市统一出题，题目难度相比我们平时的题目要难一些。”她举起手上的试卷：“比这个卷子要难。”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难也不会难到哪里去。单选和完形填空跟平时的难度相差不多，主要是改错和阅读理解，阅读理解会在英刊上选，难度稍大。”

　　不顾底下的议论声，英语老师继续说：“今天开始，一直到期中考试，我每天出两道阅读理解给你们，加大一下难度，你们适应适应。”

　　不止英语老师说了，其他各科老师同样提到了期中考试。

　　物理老师推推眼镜：“我们学的这几个模块中，可能有一部分会考的很难，难题比例在30%左右。”

　　窦聪聪吃惊重复：“30%？”

　　物理老师：“对，月考时我们学校出题的难度比例是20%，30%相当高了，但你们也不用担心，你们觉得难，别人同样觉得难，同样的试卷，同样的难度，考试时正常发挥就可以了。”

　　期中考比之月考来说，算是一次大考了，近几天各班学生都在议论期中考的事，食堂里吃饭还能听见学生抱怨。
　　一边排队一边说着怎么办。

　　罗一瞳表情崩裂，不是因为期中考，是因为面前的一道题。

　　她看着试卷上的数学几何题，手指差点戳到原宥的鼻子上：“这是你画的辅助线？虚线是什么意思？实线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条，你画这条线的目的是什么？”

　　原宥表情不变：“实线和这两条线组成平行四边形，这条虚线是平分AB线，另一条是……”

　　罗一瞳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画这几条线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解第一小题还是第二小题？”

　　原宥思考一会儿，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画这么多线？”

　　原宥：“只是觉得这几个地方能划线，就画上喽。”

　　罗一瞳：“……”
　　行吧。

　　她开始给原宥讲题，讲到一半再次停下。
　　无他，她发现题讲不下去了。
　　在学习方面，原宥就像一张白纸，满满一大张白纸，正反两面都能写字的那种，原宥别说一面了，他连四分之一面都没有写满。

　　公式公式不会用，定律定律听不懂，别说罗一瞳，就是老皮来了也讲不下去。

　　罗一瞳沉默良久，缓缓说道：“原宥，你和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听过课？”

　　原宥非常诚实且肯定地回答：“没有。”

　　罗一瞳：……

　　当天晚上，罗一瞳整理了高二数学课本学过的所有知识点。

　　她由浅入深，整理知识点的同时不忘放上经典例题，第二天对着知识点给原宥讲题。

　　很快她便发现，原宥非常聪明，所有的例题内容她讲过一遍，他便能准确记住并举一反三。

　　罗一瞳讲到一半，看着他崭新的课本突然说道：“你自己看课本吧。”看完课本估计就学的差不多了。

　　原宥翻看笔记，头也不抬：“懒得看。”
　　笔记递到罗一瞳面前：“接着讲。”

　　学了两个多月的数学知识，原宥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全部顺了一遍。罗一瞳找了份卷子让他做，发现一半题目正确，剩下一半大部分是基础知识不扎实，初中知识他都没有弄懂，小部分是题型少见，他有点抓瞎。

　　她挑着剩下的题目，极细心的讲起来，遇到基础知识更是耐心讲解，每一个步骤都没有漏下。讲完后又挑了十几道容易考到的、少见的题型给他讲，讲完后吁了口气，以为终于解放了，原宥又掏出了物理课本。

　　罗一瞳看着面前的物理课本，眼睛一黑。

　　物理知识讲的比数学要慢，如果说数学原宥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基础，那么物理就是一点基础也没有。

　　罗一瞳讲解高二知识的同时，顺带着要讲高一的知识点。
　　幸好她基础知识牢固，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讲下去。

　　物理知识讲到一半，期中考来临了。

　　考试的时间一闪而过，罗一瞳的试卷被丁一朵借去对答案。
　　她面朝原宥，帮他批改试卷。

　　原宥进步神速，数学十二道选择题一题没错，填空题只有最后一道错了，那道题很难，罗一瞳算了两遍才敢确定。

　　除了选择填空，后面的大题也做的不错。

　　物理试卷做的要差一些，毕竟知识点还没有讲完。
　　选择题错了两道，还有两道多选题选错了，填空题也有做错的。
　　最后一题除了写对了两个公式，其余全错。

　　罗一瞳指着最后一道大题：“这题我给你讲过一道类似的，虽然不是全部一样，但有几个步骤是一样的，你怎么一步也没有写出来？”
　　嘴上这么说，其实对原宥交上的两份答卷，她心里是满意的。

　　到了化学试卷，罗一瞳粗略看了一遍，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她睁大眼睛看着原宥：“你是怎么做到选择题避过所有正确答案的？”

　　化学选择题，原宥全军覆没。

　　生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选择题错了一半，一道看图大题全错，其他题也惨不忍睹。

　　罗一瞳太阳穴突突跳，突然意识到教学之路长路漫漫，任重道远。

　　她已经做好长时间帮原宥补课的准备了。
　　说好最后一节活动课帮他讲生物题，结果第三节课下课铃刚刚打响，原宥的座位上便没有人了。

　　到了第四节课上课，罗一瞳瞥见原宥的座位上依然空着，问袁正一道：“你同桌呢？”

　　袁正一摇头：“刚下课就不见了。”

　　她只好回头，继续整理知识点。

　　她的化学知识点整理好了，原宥也没有回来。

　　原宥请假了。
　　接连两天，罗一瞳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她把他的期中试卷收起来，遇见不对的便在卷子上订正，详细写下解题过程。

　　第三天原宥仍旧没有回校。
　　罗一瞳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有个地方，同样空荡荡的。

　　第四天下午，消失了好几天的人终于出现。

　　罗一瞳见人来了，嘴角抑制不住翘起来，献宝一样把他的试卷递过去，小嘴嘀嘀咕咕：“这是期中试卷，很多题目老师已经讲过了，你没有来，我便帮你订正了，解题步骤帮你写到试卷上了，要是看不懂的话，你告诉我，我讲给你听。”

　　她说完看向原宥，意料中的表情没有看到。

　　原宥神情冷漠，眼神漠然，由内而外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以前也是如此，但看向她时总是多了分情绪。
　　现在，那份多出的情绪不见了。

　　原宥看她的眼神和看班里的同学、路上的石子、脱了叶子的树，没有半丝不同。

　　罗一瞳似是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狼狈不堪，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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