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和黑魔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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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瑞起床的时候，起居室里已经没个人影了，他还有点担心陈晁那个性会不会直截和那女人往人家狗仔镜头上撞；又或者那女人是个攀炎附势的，会拽着陈晁往人家狗仔镜头上撞。

　　事实上他完全多虑了。

　　陈晁和周倚凡还没走出大门就分头行动了。

　　他要去医院，她打算骑共享单车去吉野家吃个早餐。

　　“为什么是吉野家？”他也这么问过。周倚凡说：“因为只有吉野家早餐有罐装啤酒供应。”

　　“真的假的？”陈晁蹙眉，显而易见地动摇了一下。

　　“你也是啤酒派吗？”周倚凡跨上共享单车说，“哈哈，我也是。下次一起喝酒……啊像你这样的大明星，应该不会有机会跟我喝吧……”

　　陈晁既没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在最后的门前说：“注意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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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倚凡？周倚凡！”周婴打开房门，看到崭新的床铺。他嘟囔了一声，随即把整个房屋的门打开，然后走进洗手间洗漱。

　　周倚凡是在周婴洗脸时回来的。

　　她拎着吉野家的三明治，扔到茶几上，接着一边哼歌一边推开周婴进了洗手间。

　　周婴拆开三明治，坐到茶几边问：“你昨晚跑哪里去了？”

　　冲水声响起，周倚凡走出来，对着镜子开始刷牙：“圣少女每天晚上都要去行侠仗义你不知道？”

　　没过多久，梅玲推门进来：“都降温了，外头为什么还这么晒？”

　　她看到周婴，先一步拊掌打招呼：“你就是倚凡的哥哥？”

　　“我叫周婴，你可以叫我babe。”周婴用毛巾擦过手，点头向她打招呼。

　　周倚凡快步跳出来，已经化好了妆，靠在玄关边穿鞋。

　　“你早点走，被我房东撞见就说是——”

　　“送快递的。”周婴果断地接话。

　　周倚凡满意地点点头，和梅玲下楼去了。

　　梅玲是开车来的，她那辆主妇车是她丈夫送她的一周年礼物。

　　今天她们要去周倚凡的公司找她的经纪人姚帅。

　　梅玲刚坐上车就感慨：“你哥还是挺帅的，兄妹俩都继承了爸妈的优良传统啊。”

　　周倚凡把副驾驶座上的遮光板打下来，对着镜子检查牙齿有没有沾到口红。

　　“都这个岁数了，还成天只想着搞什么黑泡，以为自己高中生呢。”她说，“去年不是有个学韩国的综艺，什么‘有嘻哈’的，他翘掉打工去参加，结果连海选都没过。”

　　“你不也还在等着戏演嘛。”梅玲笑笑，一脚油门踩出去。

　　周倚凡是不速之客。

　　姚帅正和还没成年的女模特及其监护人谈签合同的事，周倚凡敲了敲门，从缝隙里露出半张脸来微笑。

　　“亲爱的姚大帅哥，”周倚凡轻轻地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姚帅看了眼正在谈的年轻女孩，又看一眼周倚凡，立即龇起牙，挤眉弄眼一番摆手，示意她说马上过来。

　　周倚凡从隔间出去，走回姚帅座位时看到梅玲已经吃起办公室自助的曲奇来了。梅玲边嚼边递了一块给她。

　　姚帅也走过来：“倚凡，那可是良宜的电影，有句台词就不错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良宜是华先生所在的公司，姚帅翻了几页纸，说这话时对上周倚凡锋利的眼神。

　　她说：“别提‘老’这个字。”

　　“……你还不老啊，”姚帅说，“放在素人里的话。再说了，以后也还有成熟魅力……”

　　发出嗤笑的是旁边在吃曲奇的梅玲。

　　周倚凡叹了一口气说：“只有年纪小才会想要成熟魅力，稍微大一点，就会对变老避之不及了。”

　　然而，姚帅似乎完全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

　　“不重要的就不说了，那个什么，之前我就想问你了，”姚帅用自己的手机登录周倚凡的微博，然后拿过来给她看，“你和你这位未来的导演认识吗？”

　　那是她的粉丝界面。

　　里边有“陈晁”的名字。

　　“而且你居然还没回关他？！”姚帅一面表示震惊一面替她按了关注。

　　她们离开公司，周倚凡去超市，梅玲则直接回家。

　　差不多下午，周倚凡才拎着箱装啤酒气喘吁吁回家。

　　她把啤酒拽到冰箱边拆开，一罐一罐地放进去。

　　洗手间传来冲水声。

　　周婴走到她旁边，高高在上地看着问：“怎么突然买啤酒了？”

　　周倚凡反问：“你怎么还不走？”

　　“这不就走了吗？”周婴打开门直接就走了出去。

　　他飞快地穿过楼梯，周倚凡一声“喂”刚喊出来，奔到沙发边掏出手机，找出周婴发起聊天界面。她噼里啪啦输入“你就不能小心点，万一遇到我房东”，停顿片刻，又全部删掉退了出去。

　　说多少遍都没用。

　　周倚凡想着，回到冰箱边继续放啤酒。

　　她是几天后被房东叫去的。

　　其实为了不跟郝好见面，周倚凡一连好几天都轻手轻脚上下楼，尤其在经过二楼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门突然打开。

　　然而，那天她躺在沙发上看泰剧的时候，微信跳了出来。

　　气泡的源头，是郝好跟一群夕阳红姐妹们拿着丝巾合影做的头像。

　　周倚凡胆战心惊地瞄了一眼。

　　郝好开门见山：「你找着人一起住了没有？」

　　她挣扎着回复：「也不是我想一个人住两个人的屋呀郝姐」。

　　郝好没回，周倚凡知道，这不是没话说，而是“我才不管你”的意思。

　　又过几秒钟，房东发来另外一条。

　　「过来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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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晁跟医生道过谢，退出病房时戴着口罩和黑框眼镜，变装严实到认不出是谁。

　　他兀地坐到他的司机旁边。

　　他就这么在住院部的走廊上坐着，来回观察这些来来往往的过路人。

　　良久，陈晁才起身：“回家吧。”

　　陈晁所说的家，当然是指岑瑞家里。

　　就连司机都忍不住张嘴了：“晁，别怪我多嘴，你啊，也是该找个地方当自个儿家了。每回不拍戏就睡瑞哥家，这也不像话啊。”

　　陈晁盯着窗外，假装没听见。

　　当车驶过某一片路口时，他忽然出声。

　　“老支，劳烦停一下。我就这里下。”

　　他下车，在司机有些不敢相信的目光里摆摆手，压低鸭舌帽，随后穿过没有任何一个行人的缺口，下坡又上坡，然后看见那间即便营业时间、也是虚掩着门的舞台服装租赁店。

　　还没计入城市规划区的这一带，人流量实在是太小了。

　　陈晁抬手握着帽檐，飞快通过店门踏上楼梯，然后顺利地抵达二楼。

　　做过陈晁的采访的媒体应该都知道，他的经纪团队标红的关键词有二，其一就是“妈妈”。

　　所有搜索引擎百科和访谈里他都只会粗略地以单亲家庭带过，母亲的状况究竟如何，一切都是谜团。

　　郝好也是因此，才能多年都没被打扰过的。

　　“你爸无非就是要我认输，你以为他真有多想我？都是演给你看的，”郝好涂着指甲油，头也不抬地说道，“要利用你来让我低头罢了。”

　　陈晁还是和以前同样的话少：“麻烦您去一趟。”

　　“陈晁，现在想来，我对你的确是有些愧疚的。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之间的一些亏欠也都是拜你爸所赐。劝我这件事本来应该是你爸来做的，但他现在来不了，那就只有你来代替你爸说服我。每一天都要这样。”郝好望着他说，“你能做到吗？”

　　事实上，她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的。

　　郝好对陈晁这个儿子，充满了陌生感。

　　她不了解他，也不理解他的生活方式。

　　母亲从电影里看到的儿子都太过陌生，转眼间，好些年过去，即便不用凭借银幕见他，她也丝毫不明白他了。

　　面对她的一番咄咄逼人，陈晁回答：“好的。”

　　他就这么平静地说了。

　　郝好深吸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但也没有退路可走了，只能在心里怀疑他是不是故意顶撞她、要逼得她来收手。她当然不可能示弱，郝好掏出手机，当即从通讯录里找出某个人来：“好，正好我楼上还缺个人合租，你有本事，你搬过来住——”

　　“好的。”陈晁还是这两个字，面无表情的脸色纹丝不动。

　　郝好气得血涌上头顶，她把手机按下去，露出勉强到极致的笑容：“好。我叫跟你合租的那个下来，你最好别忘记说给你那个姓岑的经纪人听。”

　　陈晁不再回应了。

　　他转身出去，门关拢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只是静静地靠在门上。

　　其实他知道她不想他这样。

　　他意识到了她的愤怒与本意。

　　但是。

　　陈晁仰头，他忽然想起多兰的处女座《我杀了我妈妈》结尾的片段，男主人公和他妈妈坐在小时候他们时常在的岩石堆旁。

　　忽然剪进他和妈妈童年时的画面。

　　那时候他们都笑得很快乐。

　　所有回忆都因已经过去而带有无法磨灭的悲伤感。

　　陈晁被脚步声唤回现实。周倚凡快步走来。“怎么了？你没事吧？”她一紧张就说得特别多，“房东在里面吗？你不舒服吗？她刚刚叫我下楼……”

　　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强硬地拽到跟前。

　　“怎、怎么了？”周倚凡有点紧张。

　　“周倚凡，”陈晁说，“和我一起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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