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监管者[无限]

　　二零二X年九月X七日。
　　与男友树林约会，在榕树下接吻。
　　二零二X年九月X八日。
　　回避男二私下动作，避免引起男主误会。宽和对待女二，对所有挑衅置之不理。
　　二零二X年九月X九日。
　　达成周末约会邀请。计划约会项目，确保约会成功。
　　……
　　二零二X年
　　女二失败，男二落败，考入男主所在的A大金融学。订婚。

　　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狭隘单调的卧室内，老旧风扇的扇叶吱呀吱呀旋转，这个年头，南城里用这种风扇的家庭反倒应该是稀罕物种，符合女主穷困潦倒内心坚毅的人设。
　　书桌前的女生对剧情了若指掌，上学前，最后端详了眼手中的笔记。
　　“今天是接吻的日子……”自言自语喃喃了一句，昏暗光源中看不清具体神色，她慢慢笑了。

　　轰隆。
　　响雷惊过天际。

　　今天天空乌云密布，天色阴沉。
　　窗外的风吹得猛烈，窗户哐哐直响。抬头望了眼随时闷雷的天色，女生面色如常放下手中的笔记本，风从窗缝中夹着雨滚进来，本子在桌面落下一声脆响，纸页哗哗翻动。笔滚落进了桌角狭缝中。

　　上课时间到了。

　　此刻，学生陆陆续续抵达了学校。
　　有观望天气预报的家长亲自接送儿女，住宿生占据了地短便宜，早早到了教室。所有人进时教室都带进新的潮湿感，话题围绕着大雨和英语的小考徐徐展开。

　　没过多久，天空一声惊雷。
　　暴雨砸向地面，教室窗外只听得见响亮雨声，啪嗒啪嗒遮盖了其他声响。学生会挨个挨个班的计分查人数，隔壁班响起朗朗读书声。班主任和各科教课老师都在办公室准备最后的备课内容，学习委员在讲台坐镇，和往日毫无区别。

　　对于拥有系统的阎宵月而言，今天无疑是个恐怖日子。

　　“宵月，身体不舒服吗？”同桌关心询问。
　　阎宵月笑容难看：“没事……有点低血糖而已。”
　　同桌扫过她苍白的脸色，嘱咐了句：“真不舒服还是要去医务室啊。不要小看低血糖，前段时间实验三班的有个女生就是低血糖，直接送医院了。”
　　“嗯……”

　　他没有注意到阎宵月原本难看的表情，在听见这句话后神色更加紧绷不自然。手微微颤抖。
　　实验三班是女主柯从云的所在班级。按照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设定，男主和男配都和她一个班级。原本都很合理，不合理的是……

　　阎宵月突然灵光一闪，顿时冷汗涔涔，脸上浮现出惧意。
　　两天前，系统忽然设置了选择时限，原本任务时限也从一个月克扣成了半个月。她不得已囫囵选择了有可能达成的支线，事情却朝着超乎想象的方向发展。
　　勉强笑了笑，阎宵月重新盯住了英语书本，脑子一团乱麻。

　　同桌的话没过多久应了验。
　　没有胃口吃早饭，精神长时间紧绷，阎宵月读英语单词途中，噗通一声栽倒在桌上，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时，隔着医务室的帘子，听见医务室老师在和什么人说话：“低血糖就要好好吃饭，你们年轻人仗着身体年轻，等过了二十分界线就懂身体是革命本钱的意思了。现在的小女生整天减肥不吃东西，又要学习又要健康，身体怎么遭得住……”
　　过了一会儿，声音没了，一个人人掀开帘子。

　　阎宵月和晏阳对视。没料到是对方，她怔了一下，随即想起来：“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的吗？”手指不自觉捏在一起，“谢谢。”

　　“给。”

　　酸奶和面包，食堂制品，晏阳手里还有另一份。他扯过一把椅子（疑似医务室老师的座椅），神情自然，一言不发地仔细进食。
　　没过多久就迅速解决了食物。和病床上的女生形成鲜明对比。

　　阎宵月捏着面包袋子，捏了半天，微微冰冷的酸奶都捏出了温度。几乎作呕。

　　她白着脸，低下头：“对不起，我没什么胃口。”
　　胃沉重得扭成一团，从胸腔向上传递出一股焦虑感。恐惧，紧张，焦灼，痛苦，抑郁，不安……这些情绪积累在腹腔，填满了她的胃。

　　两天前开始，走向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阎宵月嘴唇颤抖，不想也不敢去细想更多的细节：柯从云晕过去那次后。原本相处不算暧昧，但勉强和谐的男主和男配都转变了态度。对她若即若离，谈话时都显得心不在焉。
　　她已经接了支线的，现在该怎么办！

　　晏阳没有这么多顾虑和焦灼，对女生的拒绝也坦然镇定。
　　“那你好好睡。”他点头，随手扯下帘子。

　　阎宵月眼睁睁看着帘子挡住外面的光线，眼色复杂。
　　尽管一开始就不希望得到无用安慰，但这个人，竟然真的不在意不在乎不关心，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殊不知，高挺少年人一离开医务室，进入空无一人的长廊后，冷淡神色顿时不见踪影。
　　眉目间有一丝无奈。
　　“老师，我真不明白该怎么做。”

　　就像女生言情和男生言情大相径庭，晏阳升起了强烈违和感。

　　考虑到监管者行动准则第二条：监管者禁止泄露任何情报于玩家，包括不限于监管行动
　　——如何从情情爱爱中杀出一条血路，新监管者着实犯了难。

　　遭遇的第一个任务，能力毫无用武之地，不出意外地陷入被动。

　　上课时间，医务室所处的国际部一楼人去层空，只有响亮的雨声和脚步声在空荡荡地回响。

　　寂静中，有人开口。

　　声音的发源地似乎也在同时向前移动。
　　“系统类别的游戏相对简单，不是因为系统威胁度小，而是因为目标明确——只要摧毁系统，监管就算作成功。但系统类别的游戏同时也是最困难危险的，一点变量往往会发生巨大差异，你以后会明白原因。”

　　晏阳视线落在左斜前方两步左右的位置：“如果是老师的话会怎么做？”
　　“我？”

　　於笑当即笑了。

　　“其实这种系统游戏，通常有两种通关方式。”於笑胸前别着一支光芒闪烁的胸针，走在前方，“第一种就是等。千方百计和玩家们打好关系，或者保持联系，守株待兔。无论玩家的性别，无论感情偏好，只要不犯下致命的过错，或者……就可以一直等待下去。

　　然后阻止玩家完成任务，找准时机破坏游戏。”她走下阶梯，走进磅礴雨幕中。
　　晏阳撑起伞望着空无一人的方向，但走在前面的人头也不回。

　　“第一种最保险。C级世界中，这类围绕感情打转的游戏普遍攻击性不强。就算互相吞噬，也都是半吊子水平，你分不清这些含蓄的游戏哪个更强，哪个更容易被吞噬。
　　它们几乎不可能晋阶世界等级。

　　但就算攻击性不强，系统也拥有“自保本能”。一旦发现监管者的踪迹，会专门将精力放在防御和躲藏上，提高监管难度——有时候，一些游戏宁可承担世界责罚，也要直接处理掉游戏中的玩家以绝后患。

　　第二种自然是武力解决问题了。最快最有效率，也最容易失败。找到玩家，直接暴力破解，一劳永逸。不过打草惊蛇后，如果监管者能力不足，容易造成玩家死亡。”

　　“我嘛。”说了一堆大分析，於笑面色不变道：“当然只会第二种。”

　　晏阳顿时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过去：“……”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於笑道。

　　“这类游戏在我面前没有难度。其他高等监管者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所以你们最好琢磨出一套应对这类偏‘情商智谋’的游戏方案。不是所有游戏都需要战斗，B级及以上的世界无法主动进行选择，在遇到那些东西之前，我想带你摸索出最适合的应对方法。”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雨中。
　　“庆幸现在的无聊吧。”於笑停住步伐，遥望着眼前教学楼的某一处，眼神闪烁，“我感觉到很快会发生大变化。”
　　看着於笑改变方向，晏阳疑惑：“老师，你去哪里？”

　　这会雨势渐弱，仰面望天的女人收回视线。
　　“转一转。”於笑回答，“对了，你觉得难，无所事事，是因为你压根不在乎玩家做了什么。你不观察他们，对他们的行动不感兴趣，只是单纯演戏给他们——那不叫监管，叫磨练演技。”

　　暴雨初歇。
　　雨滴猛烈砸进积水中，但比起清晨的攻势，更像是结束前的最后挣扎。教学楼外的小树林中，一朵点缀着梅花图案的小伞悠悠撑开。
　　树梢的雨滴顺着枝干滑落，再从饱满的雨伞淌进泥泞坑洼中。

　　伞不小，但对于一男一女两个人来说遮挡面积依旧不够。
　　女生有一部分身体暴露在伞外，雨水溅在羽毛般舒展的睫毛上，痒痒的，她用力拭掉。因为身体幅度过大，简单两下就擦红了眼，她浑不在意，温柔对眼前人笑着。

　　像雨滴那样，视线顺着男生修长有力的手向上移动。
　　结实的身板，锁骨，喉结，流畅好看的下颌弧度，最后低落进那双雾蒙蒙没有光彩的眼中。

　　男生双眼直直望向虚空，视线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他也在微笑。

　　该接吻了。
　　电光游弋在天幕中轰然一闪，气势惊人间，他吻上她的唇。

　　甜蜜从两人的唇畔蔓延，女生幸福眯起眼，不顾啪啪再次加重坠落的雨和狂风。他们仿佛身处在单独世界中。
　　从外人眼里看去，就不是那么浪漫场景了。

　　男生身形佝偻僵硬，几乎折成了斜角，撞上了女生的唇。他在接吻时眼睛也毫无情绪地圆睁着，直直注视着女生近在咫尺的发丝。仿佛随时等待着主人勾线的提线木偶。

　　“哦。”远处，於笑目视着面前的景象，饶有兴趣，“这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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