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监管者[无限]

　　「玩家2，柯从云」
　　「原籍世界玩家」
　　「已选择深度分析，请稍后」
　　「分析结束」
　　「分析列表呈现成功，自动存入情报重要项」

　　如果晏阳能够看到於笑的系统界面，绝对会对那失去人情味的交互界面，繁复恐怖的系统功能，密密麻麻的分析型图表，以及自主运算的逻辑分析震惊不已。像铁轨分裂出无数道岔路口，信息分析连一秒钟都不要，几乎同时进行。
　　所有信息顺应着监管者所见到的，优先重组，精确且不可思议。

　　从始自终，於笑都没有关闭系统界面。但晏阳看不到，他的老师神情也没有丝毫异常。在高等监管者中，於笑的系统也是独树一帜。普通人第一眼就会眼花缭乱，只有於笑做得到熟练使用。

　　包括小熊隐形胸针的隐身时限，戴上这枚胸针，使用人可以在数小时时限内维持隐身状态。距离时限失效还有两个多小时，时间相当充沛。
　　仗着不会被人看见。於笑眨也不眨盯着树下的男女。

　　於笑知道，玩家2和玩家1截然不同。
　　她不恐惧突如其来的游戏，不像玩家1那样迟疑，胆怯，慌乱，惊吓——她完全不同，玩家2是个彻头彻尾的享受游戏者。游戏满足了她的愿望，提供了便捷路径，让她免于灾难。如果系统发现监管者，告诉她监管者会销毁系统，她会千方百计进行阻碍。

　　预期之外的事故超常进行。
　　男生没有柔韧到适合错身的腰肢，此刻腿脚笔直，唯有上半身缓慢下压，呈现出三角尺一般的曲折僵直，让人联想到吊线木偶。接吻人之间空出了足以钻过两人的空隙，雨水哗哗下淌。
　　“双眼失神，雨水都跑进眼睛里了……直接切断意识吗……”

　　於笑仔细观摩着这个惊人场面，大致判断出玩家2正在使用特殊道具，道具可能来自系统。C级世界的系统等级极低。穷人没有金山银山，更不可能借出唯一的牛，低级系统也不会交予玩家强大道具。

　　开玩笑。猜都不用猜，任务奖励八成都是有副作用的改造消耗品。
　　低阶系统给不出像样好东西，那么控制生命体的低级道具必定存在巨大的副作用——消耗生命力，付出无法挽回的高昂代价等等，代价换取愿望，愿望转换成能量供应系统升级。
　　可以说，就算借低级道具达到目的，使用者也废得差不多了。

　　“控制人心的C类道具，生命力消耗是正常消耗的三百六十倍……这个倍率，”於笑有些意外，感叹道，“大概就是爱了吧。”

　　“什么爱？”
　　压低嗓音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於笑转过头，晏阳面无表情。
　　他本应该返回教学楼上课，但於笑扔下一番“你是个好演员不是好监管者”的定论掉头就走，在雨中杵了一会，干脆找了过来。

　　其实这个女人在教学上很有耐心，恐怕比大多数高等监管者都有耐心。不仅手把手教导基础操作，更是亲临指导低级任务，给学生机会通过经历了解自身不足——但同时也巧妙卡主他人的脖颈，产生一种难受的不上不下。
　　一套组合拳下来，所有节奏点都掌握於笑手中。

　　眼前是感人肺腑的诡异吻戏，身后是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学生。孰轻孰重一眼了然。

　　於笑抬手，算作打招呼：“来的正好。”
　　晏阳当然看到了树林下接吻的情侣，尽管隔得很远。但因为女方太矮，可以清晰看到男方的身体已经折成了奇怪造型。

　　“什么新型交流方式？”
　　“你竟然会开玩笑。”於笑感叹一声，“我还以为新学生是一个无聊的笑面虎。原来只是偏见。”
　　晏阳无奈。

　　他思考了几秒：“需要把玩家一带过来吗？”
　　论战斗力。晏阳在新人监管者中作为佼佼者存在，反应力更是不弱。立刻将眼前场景和突破口联系在一起。

　　女监管者挂着微笑，仿佛脸上写着“这不是废话吗”几个大字。
　　“速度快点。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晏阳迟疑道，“系统之间会统一情报吗。”

　　於笑说道：“没有第二个系统，锁定玩家二的系统和玩家一是相同的，她们绑定的系统是同一个。游戏内容摘要只是游戏设定。就像桌牌游戏有个故事前传，只要玩家接受游戏，就接受了游戏中的身份。”
　　“我以为你会很快发现。申报详细中，你最关注的是什么——我猜是系统概述吧。”於笑摇头，“那是次要的。除了特性类别的游戏，这类游戏的惩罚机制往往千篇一律，没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
　　“你是说，最初我们看见的……”晏阳不傻，立即想通了。

　　……
　　「游戏内容摘要：再次苏醒。主角已成为了书中那个除了美貌外一无是处的恶毒女配。为了避免落得书中一样的悲惨下场，不得不洋溢着热情和最大善意撮合男女主。可谁知道，自己身上绑定了一个“拒绝陪练”系统，从此，平静的生活再不复返」
　　……

　　“对，对了。”於笑拍手。

　　“游戏内容摘要中只提到了男女主和女配三个名额。
　　这个游戏简单的地方在于，在不发生任何意外情况下，游戏玩家同时只有两名女性玩家——一个‘女主’玩家，一个‘女配’玩家。再不济多加一个‘男主’玩家，不过由于‘男主’玩家没有竞争性所以几率很小。
　　谁搞定对方谁就赢。另一方结局会无比倒霉。”

　　“系统想通过玩家的自相残杀获得更多，现在来看，玩家二，也就是‘女主’玩家的主动性更得系统青睐。”她耸肩，“其实监管者的视角，谨慎的玩家一更难对付，玩家二反而制造了关键漏洞，所以说低级系统的智商……”
　　从第一句话开始，新监管者脸色就不好了，当最后一句话落下尾音的时候，晏阳已经消失。

　　雨还在下，树下的男女从亲吻变成了拥抱。
　　雨幕中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可以看出玩家二对道具掌握不怎么熟练，男主的眼角在轻微抽搐，意味着即将清醒。
　　於笑重新转回头，喃喃道：“……稍微帮点忙吧。”

　　柯从云十六年的人生是灰色的人生。
　　她自认是一个脚踏实地的普通女生，最大愿望不过是顺顺利利毕业，找个好工作，为此制定了详细准确的规划并为之努力。
　　是的，在遇见系统之前，得知自己悲惨未来之前，柯从云是一个普通的贫乏系女生。一个不为贫穷自卑，反而因为贫困激发了奋斗之心，努力拼搏的好学生。可爱善良，乐于助人，花费巨大精力在学习和生活中，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的乖学霸。
　　来自一些同龄人的挑衅不过是饭后调剂，那些拙劣的把戏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她的时间争分夺秒，日程已经排上了三十岁——生下双胞胎或者龙凤胎。孩子的生日定在十一月，在一片祝福声和孩子哭啼中迎来幸福的三十岁生日。

　　系统的出现打破了宁静祥和的一切。
　　【你的人生已经规划好了结局。】

　　什么？
　　最初不可置信，她呆呆听着突然的声音。

　　【作为原文中的反派女主，不过是女配的陪练，你会在女配的衬托下受尽厌恶，最后失去一切。你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你难道没有察觉到阎宵月大变模样，最近甚至不再来烦……】
　　繁琐的说明被打断：“你再说一次，我的人生怎么？定好了方向？”没有预想中的恐惧，反而携带着狂热的兴奋，“真的吗？我的人生真的能够规划好方向前进？——太棒了！”
　　亢奋地露出笑容来，只是因为听见人生和规划两个词。

　　【……】
　　就连系统都忍不住沉默。

　　从震惊兴奋，到最后的冷静镇定，柯从云迅速适应了突如其来的系统，接受了游戏。
　　“你是说这是一个游戏？”乖巧少女歪着脑袋，腼腆笑着问：“‘拒绝陪练’系统？不停做任务就好了？好啊，我可以参加哦。”

　　和不停询问前置剧情，不停旁侧推敲游戏规则，对任务和系统带着质疑和不信任的阎宵月相比，柯从云爽快地答应了参与邀请。她甚至充满主动性，蠢蠢欲动，眼底坚定着把他人撕成碎片也不过的残酷。
　　杏眼亮着光：“我能不能问问，参加的人一开始会有额外奖励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脸上的笑渲染了一层幸福，燃烧着某种无法磨灭的执着的欲望，“我想要能够实现理想的东西。”
　　柯从云是个普通的小女生，唯一梦想是有能力规划自己的人生。

　　达到水平线的成绩，稳定和谐的友情，保持数量的友人团队，上怎样的大学，读什么专业，和怎样的人交往并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结婚。如何存钱买二环以内的房子，装修风格和孩子们的姓名……

　　规划就是这样的吧，全面长远的发展计划。为了未来的幸福生活，考虑到未来的不稳定性，她一直在努力成长。从小时候听妈妈念着灰姑娘的童话，她就期盼着可以拥有一场梦幻安定的人生。
　　原来灰姑娘真的会遇见神仙教母，原来冥冥之中真的可以规划成一条狭小安心的道路。这世上还会有更幸福的场景吗？

　　最适合成为对象的男生近在咫尺。
　　热度隔着湿漉漉的衬衫暖在皮肤上，柯从云深不见底的眼睛慢慢阖上，幸福到叹息。

　　现在，她正在朝理想努力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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