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野鬼朋友

　　谷渡如约到了吴柔嘉家里，正襟危坐以待。

　　家里就他两个人，没人做饭，吴柔嘉亲自点了外卖，两人边吃边谈。吴柔嘉先是观察谷渡神色，见他风平浪静，似乎没经历啥惊涛骇浪，三观也还稳健，她便胆大起来，直接开始审问。

　　“你小子，还真是学聪明了，直接偷拿我的钥匙去配，还神不知鬼不觉还回来了，怎么样，住豪华别墅舒服吗？”

　　谷渡:“婶儿，按理说我是房子的合法继承人，就算搬进去住，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吴柔嘉一惊，难道这小子真想搬进去？

　　“你爹妈可没说房子留给你，他们把你托付给我和你叔，房子也归我处置，关键是你住进去干啥，那地方外卖都不好点，离你上班的地儿又远，每天爬不是得五点起来。”

　　“没事，我可以换个工作，那附近高科技产业多，而且我的工作你也知道，可以申请在家远程工作，每天只要完成任务就行，不碍事。”

　　谷渡一直想不明白，他全家为啥那么忌讳谈他父母，忌讳他回他们的住处，今天他下了狠心要搞清楚。

　　吴柔嘉正在翻回锅肉，听了这话，把筷子都撂了，“你真想搬进去？那么大的房子，两个书房，三层楼，四个卫生间，你住着不孤独寂寞冷？”

　　“就是大住着宽敞嘛，而且房子那么大，长时间没有人住旧得特别快，我进去还可以定期打扫。”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请你定期清洁。”

　　谷渡眼睛一眨，“你已经找人负责别墅了，不是吗？”

　　吴柔嘉一愣，满脸问号。

　　“婶婶，我上次去的时候遇见那个姐姐了，她是妈妈的朋友吧，我和她谈了一下，我已经知道了关于妈妈的事情。”

　　吴柔嘉脸上阴晴不定，她没有看谷渡，沉默了半晌，才试探性问:“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儿？”

　　“喜欢穿连衣裙，长头发，脸庞精致，下巴像鸡蛋尖的那头，就是看不见。”

　　吴柔嘉听了，意味深长盯着谷渡，“她跟你说，我请她定期打扫别墅？”

　　“是的。”

　　“对，是我让她帮忙的，因为她就住在附近，比较方便。” 吴柔嘉终于点头，拿起筷子又开始刨回肉片。

　　“可她看不见，行动不便，你为什么要麻烦她呢？”

　　“你也说了，她是你妈妈的朋友，请朋友总比请外人强。”

　　“婶婶，”谷渡的声音很轻，但听起来别有深意，“你和我讲讲我妈妈的事儿吧。”

　　吴柔嘉瞟了他一眼，又开始打哈哈，“哎哟，你妈妈呀，从小就特别聪明……”

　　“当然呀，她研究物理和天文方向，不聪明怕是吃不消吧？”

　　“谁告诉你的？”

　　谷渡理直气壮:“那个姐姐，她还说了妈妈看见的东西有点与众不同。”

　　吴柔嘉神色惊慌，一脸诧异，“她真这么说!？”

　　谷渡点头，“婶婶，我知道你和妈妈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可能有些时间你也不清晰，没事，我再去问问那个姐姐吧，她一定知道得很全面。”

　　说完，谷渡站起身就离开，“谢谢回锅肉款待，这家的蛮不错，可以把店铺收藏一下。”

　　“你回来坐下!”

　　谷渡正准备按门把手，听到这么一句，知道自己的套话方法凑了效，欣喜不已，但转过身做出一脸疑惑，“咋啦，婶婶你要一起去吗？”

　　“你先坐下!”

　　吴柔嘉站起来，在客厅里徘徊了好一阵，看起来像犯了偏头痛型选择恐惧症，又头疼又焦灼。

　　谷渡其实也慌，他怕吴柔嘉纠结一阵，决定啥也不说，守口如瓶。那他就没辙了，因为那位姐姐也并没有详细说什么，那天谷渡想追问母亲的事儿，但她只是转移了话题，就是不让他如愿以偿。

　　不过好在他胜利了，吴柔嘉纠结完后，和他面对面沙发上坐下，说:“小渡，等下不管你听到什么，我希望你保持冷静，不能有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和情绪，你能做到吗？”

　　谷渡一本正经地点头，他实在想象不出，能有什么事会让他自残。吴柔嘉得到保证，长舒一口气，连说了几个“好”，终于开始把过往端上台面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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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雨性格安静，对于她来说，在研究生里做一天实验，或者窝在沙发里看一天的书，就是放松。

　　在她的卧室里，贴满了太空望远镜拍摄的宇宙星系图，家里有好几款望远镜，不过因为污染严重，大晴天的晚上都效果不好，谷雨便打消了自娱自乐的念头，把望远镜束之高阁。

　　吴柔嘉嫁到陈家时，谷雨已经在研究工作，平时很少见面，但她俩关系特别好，除了商业上和研究上的话题，她俩啥都可以聊，聊着聊着会碰出思想上的火花，噼里啪啦地响。

　　吴柔嘉特别喜欢这个嫂子，逢年过节，她准会给谷雨送礼物，谷雨家里的望远镜，七个有五个是她送的，书柜上的书，有一半是她选的，还有衣服，买得贼贵，孟思，也就是她老公，每次都捶胸顿足，说那衣服的钱够他一个月工资了，她怎么舍得？

　　吴大款总是扔给孟思一白眼，“还不是怪你工资太寒碜，随便一件衣服就把你超了!”

　　谷雨在老公和弟妹的关怀里过得岁月静好，一直到她怀孕。

　　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孟意高兴得手舞足蹈，当天晚上就推了辆婴儿车回来，说这是给女儿的见面礼。

　　谷雨问他，你怎么知道就是女儿呢？

　　孟意胸有成竹地保证:我有神秘第六感，这小家伙准是女孩!

　　虽然有身孕，但谷雨守口如瓶，同事和上级都不知道，她一直坚持工作，直到后来肚子显出来了，才回家休息。

　　孩子顺利出生，果然是个女孩，孟意再一次喜上云霄，抱着小姑娘就不松手，护士都快跟他急了，想把他直接给拍晕。因为孩子早产，需要进保温箱观察一段时间。

　　不过一个星期后，医生判断孩子不存在大碍，谷雨把孩子带回了在郊区的别墅，静心抚养。孟意和她讨论孩子的名字，想来想去，决定叫孟晓，因为她在破晓时分出生，伴随着第一缕阳光。

　　谷雨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她心里偷偷将一颗星星命名为“晓”，想作为礼物，送给长得后的女儿。

　　但三个星期后的某一天夜里，孟晓突然死亡，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谷雨第二天才发现，虽然孩子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但她还是叫了救护车，直奔医院。

　　医生检查不出原因，只说是心力衰竭，但引发衰竭的原因查不出，可能是先天性心脏疾病。

　　谷雨觉得难以接受，如果是先天性疾病，那医院当初就不应该让孩子那么早出院。

　　但孟意家里人开始怀疑起来，也许谷雨不适合生育，因为她曾经在实验室经历过核裂变研究，而且研究所里也是实验频繁，或多或少会有辐射。

　　但谷雨并不这样认为，放射性物质在衰变时确实会会释放离子辐射，对人体内部化学环境造成严重伤害。它会打断人体各种组织中各种原子和分子间的化学键，人体会自动做出反应，也会出现变化。

　　但她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人体遭受过量辐射，可能导致疲劳失眠、皮肤发红、溃疡出血、白血病等等症状，但她不仅没有反应，还感觉自己十分健康。

　　而孩子除了早产有些虚弱外，也没有任何异常，她哭声响亮，吃得香，睡得安稳，连眼睛里都透着勃勃生机，怎么突然之间就不在了呢？

　　之后的日子，孟家都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孟母甚至决定三个月只吃素，来怀念她的孙女。

　　可谷雨没有悲伤，她总觉得孩子没有离开，她也没有时间悲伤，因为她还忙着做研究，寻找孩子死去的原因。

　　孟家人开始反感她，觉得她太铁石心肠，眼里只有自己的事业和成就，丝毫没把女儿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激动地宣布，女儿还在她身边，只是到了另一个时空里，她还可以看见她，还可以和她说话。

　　“就像是麦子一样，你在远处看，它只是个二维平面，但你把它握在手里，却发现它是三维立体，而这些时空的交界处，被物质与能量融合在一起，万有引力穿引而过，它们像蚊香一样卷曲起来，潜伏在我们身边，它们太小，或者太隐蔽，正常人都察觉不到，但它们确实在那里，是通往另外一个时空的入口!”

　　全家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得出一个答案:谷雨怕是思女太切，已经疯了。

　　后来，研究所所长打电话给孟意，希望他能带谷雨回家好生休息一段，她可能最近太操劳，精神状态不太对，而且经常和同事讨论一些目前科学还未证实的想法，讨论没有错，但她总固执己见，同事根本说服不了她。

　　孟意将谷雨接回家，抱住了她，跟她说:没事，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有健健康康的孩子。

　　没过多久，谷雨又怀孕了，这次孟母插手了她的生活，严谨她再进行任何研究工作，每天就呆在别墅，连外出散步都得有保姆跟着，谷雨憋得难受，她已经到了一星期不做研究就难以入睡的地步，但为了孩子，还是忍了下来，靠着看书阅读文献打发时间。

　　十个月后，孩子顺利出生，孟母抱着白白嫩嫩的孙子，笑开了花。

　　但孟意却并没上次高兴，因为这次为了生产，谷雨元气大伤，得住院很长时间。

　　两次生产加上养病，谷雨已经长时间离职，研究所另外找人接替了她的工作。孟母得知后相当高兴，觉得让谷雨暂停工作也好，没准第一个孙女就是因为她的工作才夭折的。

　　谷雨这次在自己床边安了个小床，每天守着孩子，晚上每隔两个小时就起来看一次，确认他呼吸正常。

　　孩子在谷雨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一直长到两岁。看着健康长大的孙子，孟母喜上眉梢，常常来别墅里探望，但后来她发现，谷雨经常抱着孩子，让他去摸“姐姐”，口里还说着: 虽然姐姐出身比他早，但个子却没有他大，因为姐姐在另一个时空里。

　　孟母被吓得不轻，当即把谷雨送到了精神病医院，经检查，医生判定谷雨有严重的幻想症，需要住院治疗。

　　吴柔嘉听了这消息，会都没开，当即跑到医院，揪着主治医生的领子，威胁他说，如果他敢误判，她定会让他遗臭万年。

　　医生贴着墙，以为又来了个精神病，“你如果不信，可以亲自和她交谈一下。”

　　吴柔嘉来到病房，她第一眼，就察觉到谷雨瘦得不轻，穿着病服，竟穿出了XXXL大号衬衫的感觉。

　　“阿雨，你告诉我，你真能看见孟晓吗？”

　　谷雨靠在窗边，头发挽成一个丸子，露出纤细的脖颈。阳光洒在她侧脸上，呈现出病态美。

　　她笑着看向吴柔嘉，眉目宁静得宛如画中人。

　　“不能，在这个世界不能看见。”

　　吴柔嘉松了口气。

　　“因为我们的世界是四维的，长、宽、高三条轴外加上了一条时间轴，而阿晓到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我们的时间轴只是其中一条线，那里有很多条线，一起构成了空间。”

　　吴柔嘉:？？？

　　“而我住的房子就是时空之间的交界口，通过它，我可以看到阿晓，可以和她说话，她好像就住在房子里。房子就像是额外维度的通道，只不过它要平坦一些。”

　　吴柔嘉:？？？

　　看着她的一脸茫然，谷雨笑了笑，她望向窗外的医院的围墙，这个地方，她怕是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柔嘉，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吴柔嘉急忙点头，“你说!”

　　“我想把我的眼睛给小渡。”

　　吴柔嘉当场愣住，孟渡有先天眼.角.膜疾病，一生下来就看不见，认识这个世界只能靠聆听和触摸。

　　孟家人虽然难过，但对比第一个孩子结局，还是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只要孩子能平安活下来就好，别无他求。但眼看着他就要长到上学年龄，不能进正常学校，只有给他请特殊家教，在家教学。

　　家人一直带着小渡四处治疗，带无药可医，只有换眼.角.膜。

　　吴柔嘉有点恍惚，“你想干什么，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许做，知道吗？”

　　谷雨神色相当平静，甚至笑了起来:“你想想，这其实很美好的，我把视野交给小渡，他便可以替我去看这个世界，他可以看到五彩斑斓的世界。”

　　“阿雨……”

　　“以后不要跟小渡提起我了，不要让他知道他的视野是从我这儿移接的，我想让他以为，他一生下来就目睹了整个世界。”

　　三天后，护士发现谷雨躺在床上，走得很平静。眼.角.膜如她所愿，捐给了她的孩子。

　　手术那天，孟意给孩子改了名，把孟渡改成谷渡，跟着他妈妈姓。

　　孟母把丧礼办得很低调，她告诉所有知情人:“以后不要向谷渡提起谷雨的事儿，也不要宣扬出去，这对谷渡的将来不好，谁也不想别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妈妈是精神病，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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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讲完，谷渡傻傻坐在沙发上，吴柔嘉怕他反应过激，一直守着他。

　　但他像突然得了失语症一般，久久没有反应。半晌，才回了句，“我爸爸呢？”

　　吴柔嘉见谷渡承受力还行，便直话直说，“他跟着你妈妈去了，他说他相信你妈妈的话，他去她的世界找她和孟晓。”

　　话音未落，谷渡突然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吴柔嘉根本追不上，冲着他的身影大喊:“别干傻事，你妈要你好好的!”

　　谷渡飞奔到街上，不过还是理智尚存，知道叫辆的士，直奔别墅区。

　　在车上，他也表现得特别平静，司机问他去干什么，他淡淡回了句:“去和妈妈说会儿话。”

　　进了别墅后，谷渡疯狂寻找谷雨的身影，从一楼到三楼，每一个房间，但并没有人的影子。

　　“妈，你出来吧，我现在心乱如麻，想和你说会儿话。”

　　没人回应。

　　谷渡瘫坐在沙发上，神经刚刚崩得太紧，现在慢慢松开，竟然疲惫难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时，他发现谷雨坐在他身边，抱着个篮子，在剥豌豆荚。

　　谷渡一下子蹭起来，“妈!”

　　谷雨无可奈何笑着，“柔嘉还是忍不住告诉你了。”

　　“是我套她的话。”

　　谷雨知道，其实错在自己，她就不该给谷渡提自己的事儿。但谷渡能看见她，就说明他能看见和她一样的世界，她不想让他孤独，所以还是忍不住和他聊天，走进他的精神世界。

　　“我看到的世界，就是你看到的，是吗？”

　　谷雨点头，“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看起来有点骄傲，虽然谷渡并不觉得这是骄傲的事儿。

　　“不过我很庆幸，除了我之外，你没有告诉其他人你看到的世界。”

　　谷渡笑着摇头，“其实说过一次，就被带去做了全身检查，然后我就闭口不提了。”

　　“聪明，”谷雨抬手想要摸他，谷渡自觉把脸凑过去，享受一下物理大师的抚摸。

　　“妈，其实……我如果得知我的视野是你的，我不会愧疚和失望，会有一点难过，但我会更加爱惜，并且我不会再感到孤独，我会觉得你一直在我身边。”

　　“那是我失算了，哈哈，现在知道也不迟呀!让我摸摸你长大后的样子。”

　　谷雨擦了擦双手，在谷渡的脸庞上细细描摹起来，脑海中还原他的样貌。

　　“像我，秀气，清瘦!”

　　谷渡笑了，没准她妈妈锻炼一段时间，能成个摸骨大师。

　　“妈，你和我为什么能看见……呃……不是正常活着的人呢？”

　　“我们所在的世界像一间房子，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而在人死后，会进入到对面的房间，那个房间的维度更高，时间在那个房间变成了钢琴上的琴键，你可以随意敲击。一般来说，两个房间是分开的，彼此看不见，摸不着。”

　　谷渡想起王放阳，他将死未死，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他可以看见任何人，却只有死人看得见他。

　　“那快要死去的人呢，他们在哪个房间？”

　　“他们在过道里，就是两个房间之间的过度地带，不过亡者的房间已经向他们打开，所以可以看见他们，而他们是魂魄的形式，所以三维世界的人感受不到他们。”

　　“那为什么我都可以看见呢？”

　　谷雨莞尔一笑，“因为你一直在过道里行走，三维房间的门对你一直敞开，而灵魂偶尔从五维房间里出来，到过道里走一走，你就是两个房间联络的中间人。”

　　谷渡一愣。

　　“你说你可以看到人头顶的颜色，那其实是魂魄的颜色，它们在三维房间里舒展不开，聚集在头顶，到了对面房间之后，魂魄微粒以独立的形式存在，颜色均匀分布下来，所以便回归了正常。”

　　谷渡忍不住挠了挠头。

　　“但我头顶一直没有颜色，我……” 他好怕妈妈告诉他，你一出生就死了，只是误以为自己还活着。

　　谷雨笑着拍了拍他，“谁说没有颜色了，你知道所有光合在一起是什么颜色吗？”

　　“所有光……那不就是阳光吗，没有颜色。”

　　“对，赤橙黄绿青蓝紫，你的灵魂可以包容所有的颜色，所以你头顶不是没有颜色，而是包含了所有色彩，因而是透明的。”

　　谷渡若有所思地点头，一时间欣喜万分，原来他不是另类，他和别人一样都有自己的颜色，只是他的更多一点，混合在一起，看不见了而已。

　　谷渡摸着她妈妈的手，特别温暖。

　　“妈，这么说你现在是在另一个房间和我说话？”

　　“不，我在过道里面，这个房子就是一个过道，在这里我可以和你谈话，死去的灵魂必须到过道里，不然你们无法交流和接触。”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对面的房间呢？”

　　谷雨沉默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带着孟晓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陪伴谷渡长大，她一直不敢走远，因为怕离开之后，就再也来不到这个过道，毕竟他们分别属于两个世界，以两种形式存在。

　　谷渡隐约察觉到不对，他想起以前听到的婴儿的哭声，是他的姐姐，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变，就像他妈妈的容貌，定格在当年。

　　“你一直没有带着姐姐离开过对吗，你一直都没有真正去到另一个房间？”

　　谷雨抓着谷渡的手，感受他的体温，等了二十三年，等到如今一次跨越维度的握手，也值了。

　　“妈，你回去吧，不要守着我了，我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以后再遇到那些超乎寻常的事情，我不会再手足无措，我会处理得很好，我会替你看这五彩斑斓的世界，把它们都记录在脑海里。”

　　“不，”谷雨回复得相当坚决，“我如果想走，二十年前就走了，我会一直在这个房子里，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放心，我们感受到的时间变化不一样，几十年对于我来说一晃而过，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谷渡心里五味杂全，虽然嘴上说着让妈妈离开，但心里有百般不舍，她是唯一可以听懂他说话的人呐! 如果有一个家，他随时可以回去，可以有人听他倾诉，那不管他走在断壁悬崖，还是烈火之尖，都会丝毫不怕，底气十足。

　　“回公寓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谷雨摸起谷渡的外套，递给他。

　　出门后，谷渡发现有点小雨，淋在脸上，像在亲吻。

　　他没有叫车，徒步走在街道边，看见过往的路人，他们都因为突然的雨有点慌张，纷纷加快步伐。

　　谷渡细细打量他们，看见他们头顶，有的是两蓝色，有的是黄色，有的是紫色，有的没有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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