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旧事如拂雲

　　“我这样做，他当真会欢喜？你不会骗我吧！”

　　慕清漪皱着眉头问府中绣娘。她已经在这宅子呆了半月有余，可齐霁雲对她不咸不淡，倒像是客人般客气。倘若问她与齐霁雲该如何相处，她也是不知道的。她自小便与卓师兄两人形影不离，出谷之后便于凤情厮混在一起，倒是真的不知道与心上人该是何种相处。这般她只好求助府中绣娘的帮助，绣娘也是个热心肠，贴在慕清漪耳后不知说了些什么，慕清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再说齐霁雲，他离家这段日子，家中探子送过来的密奏不在少数。他看似霁月清风、无欲无求。可世上哪里有人知道，这朝堂之中最阴险毒辣的诡计他出了多少；朝堂上只有政敌，没有朋友，便是谁的心软些便要万劫不复。他虽未涉入朝堂，可这搅动风云的阴谋诡计也好、陷害于人也好，件件桩桩，他自是做过不少违心之事。见最新送来的密奏，齐霁雲面色阴沉，只在纸条上，轻轻写下一个小字：杀。

　　还未从书信中缓过来，便听一个匆匆忙忙的脚步，若不是真的着急，她必不会露出这么重的声音。齐霁雲浅笑，她便是他此生的救赎、也是此生唯一的阳光。隐匿书信，便听见她撞开房门的声音。

　　“你放在门口那两个呆瓜，每次都要拦我！”慕清漪依旧是一身男装，手中端着几碟糕点，兴致冲冲：“快来尝尝，绣娘告诉我，想要抓住你的人，就要抓住你的胃。”

　　若是寻常女子纵是有这种心思，便也不会大大方说出来，这世间唯独一个她把。齐霁雲看着脸上还带着烟灰的慕清漪，心情大好，伸手擦了擦慕清漪的脸。这般倒叫慕清漪闹了个脸红，娇羞的把糕点往齐霁雲的桌面上推了推：“你这人！赶紧吃，摸我脸做什么！”

　　见慕清漪如此娇羞，齐霁雲也笑了笑，伸手拿过糕点，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两盘糕点便全下了齐霁雲的肚子。慕清漪咋舌，她虽心思不细，但也看得出齐霁雲不似很喜甜。她第一次做这糕点，自己还未尝一块，除去他手中的最后一块，此番便连个渣渣也不剩……恍惚间，慕清漪见地上一页纸掉落，捡了起来，虽是无意，但是目光一扫，内容也扫了个大概 ，直到那个杀字，凝眉。

　　齐霁雲慢条斯理的吃着手中最后一块糕点，看着慕清漪的脸色，她若是知道自己是这般阴险小人，怕是不会再爱恋于自己了吧。心中有些阵痛，忍着不适，开口：“你恋我便是恋我霁月清风、清心寡欲；可如今你也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假象。我心中有所图谋，玩弄权术，诡计阴谋才是我家常便饭。而我如今宿在这私宅，只不过是迷惑朝中父亲政敌而已……”

　　还未说完，齐霁雲便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原来要对自己心仪之人说如此剜心话，是如此的难熬，这些年说过各种诛心之词，此刻便是再硬的心，也难受的很。再一看，慕清漪星眸含着怒气，“你这人可真是啰嗦，净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慕清漪瞪着齐霁雲：“我慕清漪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纵是你坏透了，我也喜欢，不就是杀个人而已，这有何难？你把他姓甚名谁给我，我帮你屠他满门。”

　　齐霁雲看着眼前的慕清漪，心中暖意正浓。他一直怕她觉得他是个翻弄权术的阴险小人……

　　“你若在这般啰啰嗦嗦，我便把你毒哑了，带回药王谷！”慕清漪还嘟嘟囔囔，全然不知齐霁雲眸子的笑意。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双眸紧盯着齐霁雲：“齐霁雲，我问你一句。不管身家背景，无关乎别人，你可喜我！”

　　齐霁雲只是看着，并未作答，看的慕清漪心中有些慌乱，自是忘了此时此刻的齐霁雲不能言语，第一次面对一人会如此紧张，慕清漪握了握拳。不知过了多久，齐霁雲才抬笔。

　　我自是喜你。

　　这五个字像是在慕清漪的心里炸开了一样，也不顾及绣娘说的矜持，猛地抱住齐霁雲，“哼，刚才你若说不喜我，我便让你一辈子说不了话了！”

　　齐霁雲喉咙瞬间舒服许多，看着怀里的人儿，第一次没有拒绝，紧紧搂住慕清漪，缓缓开口：“漪儿，我虽不懂武学，但是我会护你周全。断然不会让谁欺负了你！”

　　慕清漪心中有些好笑，这世间还有谁能欺负她！怕是谁没出生吧！真不知道这人这么认真干嘛！

　　自从拥她入怀后，有些念头便在齐霁雲心中萌芽。

　　这下全宅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不知道由来，喜爱穿男装，用毒的诡异少女是公子的心上人。就连成日守着齐霁雲的两个暗卫也心中明了。不知是不是齐霁雲特意嘱咐，再进书房与卧室再也没有被拦过。

　　见这两人这么听话，慕清漪特意做了糕点送了去。这暗卫第一次这么的没面子，虽说他不敌皇家的影子，可是也会似乎数一数二的高手，隐匿的本事好得很，可不出一会儿就能被慕清漪找到，属实没面子。只能大口吃着慕清漪送来的饿糕点泄愤。据说公子如此不喜甜食之人都能食个满盘，便应是极好的。又见这糕点精致小巧，垂涎欲滴，可一入了口……这哪里是什么糕点，说是世间最苦的毒药也是有人信的！

　　她做的糕点难吃，这话若不是绣娘亲口告诉她，并且当着她的面吐了出来，他是半分也不会信的！毕竟齐霁雲吃了那么多，只说甚好，甚好，从未说过什么难吃！慕清漪以为暗卫与绣娘是诈骗自己，自己尝了一小口之后，才信了！这哪里是给人吃的！

　　绣娘惊讶：“你做的吃食，你自己都不尝一下？这几日公子吃的都是这个？”

　　慕清漪点头：“我没有吃自己做的东西的习惯……”

　　绣娘看了看慕清漪：“公子怕不是味觉出了什么问题吧！”

　　一听齐霁雲身体上可能是出了问题，慕清漪着急忙慌的就跑到齐霁雲的书房，气喘吁吁的看着执笔写字的齐霁雲，跑得太快，半句话也说不清楚。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快坐下来缓缓。”齐霁雲倒了杯茶送到慕清漪的嘴边，轻轻抚着慕清漪的后背，替她顺着气：“是又做了新的糕点？”

　　慕清漪喝了一大口茶，好不容易顺了气，着急的把着齐霁雲的脉象，有些虚弱而已。看样子不过是旧疾，身体没什么大碍。还是不放心，命齐霁雲伸出舌头。齐霁雲虽不知道慕清漪此番作甚，但是看着慕清漪担心的模样也照做。折腾了快一炷香，慕清漪得出结论：齐霁雲没病！那么这么难吃的高点，齐霁雲是怎么吃下去的？

　　“难不成是脑子坏了？”慕清漪嘀咕。

　　齐霁雲不明白慕清漪这番用途，但看着慕清漪一张笑脸皱皱巴巴，笑着揉着慕清漪的头，溺宠：“漪儿，你这般是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慕清漪着急的查看着齐霁雲，上下打量，又伸出手摸了摸齐霁雲的脑袋，好像没摸出什么毛病，又敲了敲才缓缓开口：“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脑袋呢！”

　　让慕清漪这一问，齐霁雲更是摸不到头脑，摇了摇头：“我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漪儿你这般是为何？”

　　慕清漪面色纠结，又见齐霁雲真的是没什么毛病，“你若不是身体不舒服，怎能吃下我做的糕点毫无反应！”

　　齐霁雲突然笑出声，伸手点了点慕清漪的脑门：“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

　　“你别笑啊！”慕清漪着急的跺了跺脚，这人怕不是已经傻了吧：“我在担心你，你笑什么！”
　　齐霁雲笑的人畜无害，“见你担心我，我便欢喜。”

　　这样温柔又明媚的齐霁雲，慕清漪的一千个一万个抵挡不住，原本是混世小霸王，到了齐霁雲这儿便柔和了不少，“那，那糕点……”

　　“你做，我便觉得好吃。”

　　你做，我便觉得好吃。这几个字仿佛是沾了这世间最甜的蜜，在慕清漪的心里滚了几个来回，无人之时便要拿出来细细回味一般。怪不得那些说书唱戏的都净说些郎情妾意，缠绵悱恻之情，倒是真真让人快乐的事。

　　在这深府大宅倒真有些无趣，若是成天围着齐霁雲她岂不是跟那些深闺女子并无什么不同了？日日盼望夫君垂帘，她想着便是万分难受。她自是知晓自己心思，更是知道若要她圈在这宅子中便是千分万分的难捱……所以在慕清漪心中，最好的方法便是将这个呆子连人带心全都拐回药王谷去。若是他不喜药王谷，便寻一个山头做个山大王也好；寻个荒芜小路盘个小酒馆看来往过客也好；若是这些通通不行，那么她便随他心思，他要衣锦荣光，做官拜相，她便为他扫清路上阻碍。

　　总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与她天高海阔。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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