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惊岁

　　第十六章 问心鞭（下）

　　我与何必十指相扣，第一记问心鞭就这么带着无边威势朝我们抽来，似乎还伴随着龙吟———
　　“问心：可曾作恶？”

　　何必想一个人全接下来，我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一动不动。

　　“不曾。”

　　“从未！”

　　鞭子扫来。我与何必皆被重重地摔打在地上，齐齐呕出一口鲜血来，我本就是红色的衣衫，更加红了，我知道我现在一定狼狈极了，何必也是。

　　可是看着发丝凌乱，黑衣染血的何必，我依然觉得他好看到烫得我心口发疼。

　　眼前有些发花。奇怪，我好像看到小师妹了？我看见小师妹顾婷泪涟涟，几乎想要像从前那样安慰她一句，“别哭，再哭可就要变丑了。”可我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她一直在哭求师父，“求求你，爹，爹！女儿一直没求过你什么，女儿现在求求你.....救救师兄吧.....师兄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只要师兄好好的 .....救救他们吧...."

　　忘了我吧。我在心里对着顾婷道。

　　“咳咳，惊岁，是我连累你了。你这个傻子，作何不与我撇清关系？”何必吐着血，站起身，要来扶我，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垂下眉睫，感受着这似乎要将全身筋骨碾碎然后重组的痛苦，任何必扶起我，依靠在他身上。我看他，也笑：“你才是个傻子。摄魂术这种借口都能想出来？”

　　“看来今日我俩要命丧此处，做一对苦命鸳鸯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打趣。果然是何必啊，哈哈。
　　“忘川途旁，奈何桥上，再续此缘。此生此世，每生每世，再不分离。”

　　我仿佛忘记了这里是处决台，也忘记了旁边有那么多长老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来的师兄弟师姐妹。
　　“他们分明未曾作恶，这般是否过于武断了些？”

　　“放了他们吧……”

　　“惊岁师兄....放了他们...”
　　“既然问心鞭下，绝无妄言，长老，师兄二人未曾作恶，何必咄咄逼人？还是说，你想公报私仇，你的子弟被惊岁师兄压制了这么多年，你想替他出个气？”

　　“师兄之前说得对，难道魔修就全都是坏的吗？修仙正派里都有那等伪君子，为何魔修里不能出个真好人？”

　　“掌门，掌门！”

　　我听得到四周嘈嘈杂杂的声音，还有人群里低低的啜泣声，可那些都已经入不得我眼了。

　　我的眼里，心里，只有面前这一个人。
　　他玄衣黑发，他容颜俊美，他有点可爱有点嚣张，他是我喜欢的人。

　　我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烙印在我的魂魄深处，生生世世，不敢忘记。

　　一记问心鞭，两心相许间。

　　我捧起何必的脸，仔仔细细地看，我们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呼吸交缠，我们能听到彼此的轻喘气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吐到自己的脸上。

　　我不后悔。遇见何必，我从不后悔。若爱情是掺着毒药的美酒，那这一杯，我甘愿饮下。

　　——

　　血。铺天盖地的血。

　　发生了什么？

　　我的脑子已经懵掉了。

　　空气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尖叫声、哭泣声四处响起，我听得似乎是二长老的声音：“原衡你个混账东西！你关闭了护山大阵？”

　　“是我又怎样，不过师父你不用担心，这些修士，只是来抓那个何必的，我们还有好处呢！”

　　二长老恨铁不成钢气极了的声音，“蠢货！简直是蠢货，你睁大你的狗眼，这些人，哪里像是正道修士？”

　　我浑身发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何必揽住了我。
　　不行，我要阻止这些人。一个个平日里的师兄弟师姐妹在我面前倒下，鲜血弥散，模糊了我的眼眶。

　　他们先前还在为我说话。现在那些鲜活的脸一张张定格在我面前。

　　可我阻止不了。我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问何必：“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师父呢！师妹呢！

　　之前那些声讨我和何必的长老们，砍瓜切菜般被解决掉，他们是被切的那个菜被砍的那个瓜。长老们如此修为，竟也奈何不得。

　　我又能救得了谁呢？

　　何必一双血红的眸子温柔又专注地看着我，他凑上前来吻了吻我的眼睛，说：“我会让你活下来的。”

　　什么。我的脑子慢了半拍。

　　我又茫然，又惊惧，又愤怒，多种情绪一上来，眼前一黑，气急攻心，又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然后谁人劈在我后颈上，我坠入一片沉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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