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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三年后
“不对不对,这块焦了,往那转转。”
“这样?”
“再转过去一点,停。好,你看啊,等腿部这个地方冒油,赶紧再转个方向。”
一老一少蹲在院子正中,围着个简易土烤炉,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炉上的肥鸡。
看着认真烤鸡的俩人,纪狣已见怪不怪:“五八,有客人来了。”
“啊,来啦。”胡五八赶忙起身,还不忘对一旁的老头关照,“看着火,不许偷吃,否则我再也不教你做菜了。”
“啧啧,去去去,”黄老头懒得理他,挥挥手,“啰啰嗦嗦。”
胡五八还想多说两句,毕竟黄老头管不住嘴也不是一两回。
“行了,我替你看着他,快去吧。”
显然纪狣是真了解他们。
“别让老黄偷吃。”
看到纪狣点头保证后,胡五八这才放心地朝店堂走去。
无奈摇头,纪狣来到黄老头身旁:“明天你们准备烤什么?”烤鸡、烤鸭、烤排骨,后院俨然已成了第二个厨房。
“嘿嘿,”黄老头转动着烤架,“明儿个胖子回来,烤些土豆番薯替他接风。就是不知道,他那精贵的胡椒粉用完了没?”
给饕餮吃土豆番薯?“他减肥还没成功?”纪狣伸手去接烤架。
黄老头不客气地拍掉他的爪子:“一天十来顿都不嫌多,他减啥肥。土豆番薯管饱懂不懂啊,要吃肉,得先看看他发了多少传单不是?”小眼睛闪着精明。
似乎很有道理,毕竟,从一无所有到能存点钱,的确不容易。看着身边的黄老头,想到到处去发传单的胖子,还有财大气粗的凫老板、西王母,他和胡五八一直心存感激。
这三年来,如果不是他们几位,可能单靠他和五八,根本保不住玉清。
纪狣想了想:“明天我再去买两块鲜肉吧。”
黄老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买。”
“胖子估计也瘦了。”
“正好,他减肥。”
哭笑不得,说出去谁相信胖子最好的朋友是这老头?
“买一块?”
“这样吧,了不起那俩鸡腿留给他。”
这边为了买两块鲜肉还是一块讨价还价,另一边,胡五八正与上门的客人礼貌商讨。
“真不行?”
“抱歉,我们真接不了。”
“可,你们的传单,”年轻的客人将皱巴巴的传单递给他,“上面都说了,任何愿意都能实现。难不成,虚假广告?”
“请看这条,”胡五八指着最后一行小字,“最终解释权归玉清所有。”
“字那么小谁看得清哪?就是骗子。”
客人的语气已然十分不满。
不急不躁,胡五八耐心地给她解释道:“这位客人,先不说玉清不是饭店。即便是饭店,你觉得我像是能做满汉全席的人吗?”说着,举起了瘦弱的胳膊。
“强词夺理。”这下,客人更不乐意了,“大家都是妖,咱们明妖不说暗话。你就直说了吧,是不是嫌麻烦不愿做?还是觉得我给的价低了?你说个价,我看看。”
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也是没了办法,胡五八顺着她话而下,“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菜式,我一个都不会做。但若是烤鸡烤鸭烤鱼烤肉,我敢保证没有哪家店能比得上我们。”
昂首挺胸,胡五八一脸的自豪。
客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半天原来你们是卖烧烤的啊。”
呃,“不不,”胡五八摆手,“你听我再解释。”
蓦地,“算了,不会就不会吧还费劲解释半天,况且我也不想吃烧烤。真是浪费时间,”她打断了他,从凳子上跳下,“走了。”
一口气噎在胸口,胡五八不吐难受,又怕吐了会遭来更多抱怨。只得继续保持微笑:“真是抱歉,慢走。”
一边目送客人,一边盘算着把传单再改改。
“唉,说什么玉清任何心愿都能实现,搞半天骗人的,”客人嘀嘀咕咕地跨过门槛,“白瞎一筐草莓就换了张破传单,那人八成也是个骗子。”
草莓?骗子?一个激灵,胡五八追上前:“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骗子?”
“喂,你抓着我做什么?”抓得她胳膊好疼,年轻的小客人气得嘟起了嘴。
“你刚刚说,你用草莓跟人换的传单?”胡五八神情有些激动。他一直以为,这小姑娘手里的传单,是胖子一路散发出去的。
“对啊,整整一大筐草莓呢。现在可好了,被骗了。”小姑娘越想越生气。
“骗你,不是,给你传单的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
或许是胡五八还抓着她的胳膊,也或许是胡五八态度的转变。小姑娘奇怪地瞅着他:“难不成,你认得那骗子?哦,你们是一伙的?是不是?”
这打岔能力,胡五八蹲下身子,尽可能地语气温和:“妹妹,能不能告诉我,给你这张传单的是不是一个姐姐?头发长长的,说话慢吞吞的,还有,她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
点头,小姑娘使劲点头:“对对,那个姐姐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胡五八近乎恳求地望着她:“那个姐姐,现在在哪?”
“嗯,”小姑娘歪着脑袋,“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去找她。”
“好,好。”
胡五八刚要放手,纪狣恰巧听见他们的对话,走了过来。
“对什么对,”他瞪了胡五八一眼,然后看着小姑娘,“你先回答我,那个姐姐的眼睛和别人哪里不一样?”因为五八形容的女子模样,可以从人海中找出一大把。
小姑娘皱起了眉头:“骗子果然都是一伙的。”
“别顾左右言他。一筐草莓换一张传单,草莓没了,愿望也没实现,”纪狣也蹲下了身子,继续问她,“你居然都不生气吗?”
“我很生气,可是我已经生完气了,是你们不让我走。”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姑娘忽然抬脚去踹纪狣。
纪狣躲开了,胡五八挨了个正着。
小小姑娘没得逞,嘴巴嘟得能挂油瓶:“哼,果然姓纪的都不是好人。”
纪狣怔住了:“谁姓纪?”
“你呗,纪狣对吧?跟姐姐说的一样一样的,”小姑娘掰起了手指,“傻不愣登,直来直去,抠抠搜搜、斤斤计较,爱钱如命。”
越说越来劲,最后还不忘证明自己没错,“狼妖主,”软乎乎的手指戳上他的额头,“你们一族都那么啰嗦的吗?”
“啊还有你,”她转向已然呆滞的胡五八,“姐姐说你的厨艺比灵力高,结果呢?连满汉全席都做不来,骗子。”
“你是谁?”纪狣迫不及待地打断,“你究竟是谁?”
能看见狼妖主的印记,除非灵力高于他。可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小姑娘?
“我啊,”昂起骄傲的下巴,小姑娘不可一世地说道,“你猜。”
“给你做满汉全席。”
胡五八的话一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立刻闪闪亮。
“我是我姐姐的徒弟啊。”
“带我们去见她,再加一顿烧烤。”
“行吧。”
***
一顿饭就把她卖了?也是,该料到的。
满嘴胡话的小骗子,揉了一把她胖乎乎的脸蛋,孟宫羽望向局促不安的俩人。
“她不是我徒弟,是我的继任者。”
继任者?胡五八与纪狣面面相觑。
翻了个白眼,孟宫羽解释道:“她是下一任孟婆。”
“可是,她的眼睛,是黑色的。”
纪狣问出了心头疑惑。
小姑娘抢过话头:“那是因为目前还不是,这都不懂,真笨。”
呵呵,纪狣扯了扯嘴角:“脾气倒是挺像。”声音不大不小,一屋子都听见了。
“狼妖主,我要向你宣战。”愤怒的小姑娘瞪着他。
缩了缩脖子,纪狣当做没听到。
扶额,摇头,孟宫羽感谢阎君。
“师父。”一开口,眼眶又忍不住泛红。胡五八从踏入这间小屋后,便强忍着泪水。
孟宫羽又何尝不是,虽然她只是个名义上的师父,没教过有用的东西。
可是,“五八,谢谢你。”这一声谢谢,她欠了他三年。
吸了吸鼻子,胡五八摇头:“只要师父回来,什么都不重要。”
小姑娘将脑袋钻入孟宫羽怀里,声音闷闷地:“姐姐,你不回幽冥了吗?”
“嗯,不回去了,”摸了摸圆圆的后脑勺,孟宫羽轻轻对她说,“我们都不回去。”
小脑袋猛地抬头,差点撞掉她的下巴。
孟宫羽捂着下巴:“你再一惊一乍,我就重新考虑。”
小胖手贴上她的脸:“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反悔就长肉。”
“信不信我把你还给阎君?”
敢咒她,这孩子胆子不小。
小短腿一蹬赶忙扒上她的身,“姐姐,我错了。”小姑娘搂住她的脖子,“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保证,绝对绝对不插嘴。”
“呵呵,”信她个鬼,孟宫羽没好气地想要把她从身上扒下来,“你是不是想勒死我,说是吧。”
扒到一半,孟宫羽停下了:“你说以后都听我的?”
“嗯。”小姑娘用力点头。
“我们做个交易吧。”
“你又想骗我吗?”
这孩子,“难道一桌满汉全席你就满足了吗?要知道啊,人世间好吃的东西可多着了呢。”孟宫羽不信她不上钩。
“比如?”
眉眼弯弯,孟宫羽附在她耳边:“比如,甜甜的糖葫芦,各种馅的小圆子,沾满芝麻的甜饼。”
“枣糕也有吗?你吃过的那个,说很好吃。”
“有,在五八的家乡,不过我只吃过甜馅的。”
“嗯,好,我也吃甜的。”
用吃的换来的契约,众目睽睽小心藏好。
如果被阎君知道,嗯,一定会重新将她们一起拖回幽冥。
现下嘛,管他呢。
***
引天雷证道的那一刻,若不是佛祖出面说了一句“妖王没死”,怕是她已犯下滔天大错。
只是,换取他重回世间的代价,是她必须回幽冥。
重守奈何,重熬孟婆汤,她以为,过路的亡魂将是此生唯一的风景。
可是有一天,小姑娘偷偷告诉她,妖王没有皈依佛门,回玉清替她赎罪。
玉清水不尽,妖王不得离开。
她想见他,哪怕再来一次,她想见他。
通往玉清三池的楼梯蜿蜒,拾级而下,脚步轻盈欢快。
妖王站在今生池前,背对着入口,手里的水瓢显得有些滑稽。
白衬衣黑色长裤,一如既往的熟悉、好看。
“纪拈,”她轻轻唤他,“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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