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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这天气热的不行，堂上却无端冷了几分。
县太爷的公鸡嗓也在叫不出来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三皇子手下的人为难一个小姑娘也就算了，毕竟可能这小姑娘身上有什么不能谈听的‘皇家秘密’。
可她就算在秘密，也不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谁家验尸是在衙门里当堂验的？
他有心想要说几句话，可那腐尸腐败的味道太冲，他连开口都觉得那股腐败的分子往他口鼻里冲。
一时间整个人坐在堂上进退两难。
比他更不可置信的却是二把手，那眉那眼他天天见着不会认错，问题是他不是已经入土为安了吗？
他自认这一路上对这两人的监视没有放松过，无比确认他们没有和其他人联系的时间。
他眼珠子咕溜溜的转过，心想：这不是闹鬼了，就是手下人里有叛徒。
他这边心念电转，洛叶却已经认认真真开始控诉了。
“民女的证据就在这里。不信大人可以派仵作来验尸。”
余言心里奇怪，要说验尸，他们先前也不是没验过，甚至连仵作也找了，但都没找到什么线索，现在又验一遍，是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
不对呀！这尸体他眼睁睁瞧着埋起来得，她上哪重新找线索啊？
洛叶见没人搭她的茬，权当这是放权给她处理的意思，上手去撕已经剥不下来的衣服。
“看这里。”她指着那梅花一样的小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言看那痣总觉得它和先前不大一样了。
“这不是痣，而是皮下出血。”她费力把尸体翻了个身，漏出后背，对应的位置上，正好有三个暗红的血点，只是被尸斑覆盖住，不那么容易瞧见。
余言瞪大狗眼盯着那三颗红痣，它们和尸斑的颜色太接近，那天他们着急可能的确是漏看了，可是洛叶是怎么知道的？
洛叶道：“死因是窒息——肺叶穿孔导致的窒息。有武功高强的人，利用针，将肺叶打穿，从而造成呼吸困难。不信的话，您也可以让仵作上来剖尸。针应该还留在他肺上呢。”
县太爷：“……”
她当众剥了一个死尸还是男人的衣衫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撺掇他当堂剖尸。
这怎么行？
岂非罔顾天理人伦？
可人类就是有那么一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劣根性，这么一会儿，底下已经喧嚷起来。
县太爷一脑门子的官司，被这么一嚷嚷搞得头昏脑大，惊堂木更是拍的震天响。
他嚎天嚎地的把这一地兵荒马乱收拾利索，才抹了抹额头上冷汗。
他有气无力道：“就当你说的有理。”他万二分的不想当众剖尸，看那一帮虎视眈眈的镖局众人也知道这种事他们不会允许。
他道：“此乃……人证。”死人算不算人？“物证在哪里啊？”
他带着对自己的不自信死命嚎叫出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洛叶进牢房前被搜过身，没见到哪里有什么类似物证的东西，他笃定洛叶拿不出，因此纵然不自信，也没有害怕什么。
洛叶却一笑：“物证就是死者的死亡现场，客栈窗户上的刻印。”
县太爷：“……”
这个物证实在是不好移动，可问题是这个东西怎么能当成物证呢？
洛叶道：“刻印是想误导我们，客栈内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是被人从窗外背进来的。这一点可以从案发现场当时过于整洁的屋内环境推测而出。但是，刻印的方向反了。”
洛叶向衙役要了两截木头，手里拿出一把有些钝的刀，现场演示起来。
“如果是从窗外把木栓拨起来的话，那么刻痕应该是向这个方向的，但是客栈内窗上的刻痕却是这个方向的。”
木头上两段刻痕清晰异常，不同的角度刻痕的方向自然也不同。
洛叶道：“犯人是想营造出一种尸体被人从外面转移进来的假象，于是整个屋子都显得十分整洁，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但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洛叶道，聂远东乃是一介武夫，神经粗大，不拘小节，平日里穿衣服都有可能把衣服结系错，屋子不可能那样整洁，定是有人后来整理过。
“这样就有了一个问题。”
二把手忽然抬头盯向她。
洛叶一笑：“看来你也想到了。没错，是声音。”
洛叶道，人如果从外面转移进来，镖局人人都有武艺，还有人专门值班，不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何况这么大的一具尸体，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转移进去谈何容易？
所以人一定是在屋内死亡的。
那么根据聂远东自己的武力值，能杀掉他的人要么武功高超，要么让他不设防备。
肺叶被针刺破后，窒息会让人难以发出过大的声音，求救的声音也会很小，行动也会困难，呼吸不上来后，要不了多久人就会一命呜呼。
在这之后，只要将屋子稍作清理，在刻出痕迹，就大功告成。
问题就在这，聂远东对他们防备的不行，找人监视他们，之前还发生过冲突，若是他们两个去找他的话，聂远东有可能不设防备吗？
当然不可能，更遑论是将后背对着他们。
洛叶指着尸体后背：“大人可以找来仵作，这三根针是从后背射进来的，后背呀！”
县太爷：“……”
他死也不愿意堂上剖尸，干脆换了个话题：“那有没有可能是你确实武功高超，但特意隐瞒呢？”
洛叶瞪大眼：“这个问题民妇已经当堂自证过了！”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怒道：“大放厥词！你何时……你……”
他忽然说不出来了。
就在刚刚，二把手当堂把临时发难的洛叶一脚踹出三步远，他还承认自己不如聂远东武艺高超，洛叶连他都打不过，何况是聂远东？
他有心在发难余言，可这么打眼一瞅，他小脸蜡黄，脸色苍白，黑眼袋挂在脸上一大圈，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天可怜见！
先前余言内伤好的其实七七八八了，气色也养回来不少，但昨天二把手那一番惊吓，让他愣是没睡好觉。
现下形象确实不怎么地。
二把手自己亲手把自己埋进坑里。
县太爷想了半天，脸红脖子粗，终于憋出一句：“可他先前所言，自己武艺不如聂远东，也是事实啊！”
镖局众人可以作证的！
洛叶道：“可他足够亲近。”
她忽然伸手一指，刚刚扑过去时掀了他衣裳，藏在衣袍下的一只精巧‘吹筒’露了出来。
那玩意儿瞧着比吸管还细些，但二把手当即变了脸色。
衙役将吹筒没收，打开，倒出许多精巧钢针。
洛叶道：“此乃凶器！不信您可以派人剖尸，将凶器取出比对！”
县太爷：“……”
他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接了这么个案子，天天被人催着剖尸。可人证物证凶器俱在，就算派人去查，恐怕也只是拖延，或者一不做二不休……
毁了证据杀了人呢？
他忍不住向二把手使眼色，希望能得到一点提示，可这么一看，他就忍不住愣住了。
堂上那人，脸色青黑，口中吐出浓黑的血液，他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可胆大的衙役上前伸手一摸，人竟然已经没气了。
*
“你老实告诉我刚才我为什么我会知道你把尸体带过来了？”
洛叶凶神恶煞的把官丞拽到一边，这样询问。
这件事说起来很玄幻，就在刚刚，她看到官丞那一霎，脑海里突兀的出现一段文字。
‘我带了聂远东的尸体来’
这段文字呈黑体，字号特别大，还丧心病狂的被加粗了，洛叶当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眼疼。
可她眼疼完想明白官丞的意思，就开始心肝疼了。
这段时间她和牢霸进行友好交流，终于凭借一腔悍不畏死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牢霸对她特别友好，把自己多年溜门撬锁的经验跟她竹筒倒豆子讲了个透彻。
否则她也不能想明白那刻印之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牢霸一服，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服，洛叶就把尸体的情况询问了一下。
这一众人杀人放火什么都做，但基本没人杀完人还仔细观察尸体变化情况的，偏偏其中有一个，前一任相好是个变态杀人狂，杀完人还留在家里欣赏。
这变态杀人狂本来是把她当成下一个目标的，架不住这姑娘凶猛，先下手为强，结果把自己也糟践进狱里来了。
这姑娘深受荼毒，说起尸体各个时段的变化是头头是道，于是洛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那个法医名词——皮下出血。
只是她把前因后果推断完，正扼腕人已经入土为安的时候，突然被人发送了这么一个脑电波——
她严重怀疑这是脑电波！
官丞无奈道：“不是脑电波——”
“你还不承认！”洛叶瞬间炸毛，她刚才分明没讲话！“你都知道我在想什么还不承认是脑电波？”
官丞道：“这只是一点控制人物的小手段”他明显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是伸手指了指她身后。
“以及他已经看了你很久了。”
洛叶回头，墙头一个哀怨的脑袋，正死死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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