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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自习。
容婳进教室，看见刘暮在座位上。
想到昨晚在梧桐道上的笑容，容婳信心满满，坐到椅子上，凑近端正而坐的刘暮，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他看，夸道：“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嘛，干嘛不笑？”
见容婳几乎快贴到身上，刘暮稳住身子往右边斜了斜，目视前方：“我不喜欢笑。”
这人，不喜欢交朋友，不喜欢笑。
容婳本想再问是否原谅班规的事，转过脑袋看到刘暮冷冽的侧脸，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不要招惹了吧。
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
有中考的压力，体育课对初三的学生来说是连续不断的灾难。
还没走到操场集合，容婳听到尚元超和丁飞谈话，对话中提到了刘暮。
容婳回头，看到刘暮居然来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看见刘暮，走过去，叫住：“你是刘暮吧，你的情况王老师跟我说过，你有残疾证，中考可以申请免考。至于免考，不着急，下学期我亲自带你去办理，需要医院开证明，家长申请这些东西，你可以先告诉家长。”
体育老师是个热心的年轻人，刘暮的身体情况特殊，说这些无可厚非。
操场上有同学投来探究的目光。
“他真要上体育课？怎么上，摔倒怎么办？”
“好可惜啊，刘暮那么帅，成绩还好，怎么会脚有问题呢。我真希望他是完美的。”
“刘暮走路的样子看起来很别扭，有点吓人……”
“你小声点，听到不好。”
有女生在一旁低语，有的惋惜，有的实话实说。
刘暮对体育老师说道：“老师，我一直坚持锻炼，我认为我可以。就算无法参加考试，平时的测试我不想缺席。”
他的目光充满笃定与坚毅。
毕竟是刘暮的第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还不清楚他的情况，兴许没想的那么糟糕，真能呢。
体育老师不再坚持，十五六岁男孩的自尊心，不敢轻易伤害。
驻足的容婳注视着眼神坚定的刘暮，他不喜欢交朋友，不喜欢笑，按理说性格偏孤僻的人不会积极上体育课在同学面前暴露身体缺陷。
对于昨天认识的新同桌，原来并不了解。
丁飞是班里体育委员，带领大家做了广播体操，再领着班级沿着操场跑步。
容婳身高中等，排在队伍中间位置，胡纯娜和米俏兮好得像连体婴，跑步都要挨在一起。
跑得离体育老师越来越远，路过其他班级时，总会迎来好奇的目光，刺目目光追随的是跑在队伍最后的刘暮。
路过不少人群，听到的言语自然够多。
容婳回头看刘暮的表情，刘暮个子高，一眼看到他目视远方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知他内心是否如面上云淡风轻。
跑完步，体育老师安排做俯卧撑等一系列活动，每一样刘暮都参与，有的项目甚至表现得比一些男同学好。
快下课，终于到自由时间。
男生在操场边上玩山羊跳，丁飞弯腰在最前面，其他人排队从他身上跳过去。
不玩的男生在旁边观看，刘暮没参与也没观战，趁要下课沿着跑道朝教学楼方向走。
——
初三五班教室。
被体育老师折磨，大多数同学下课后都回到教室，连尚元超都难得趴在座位上喝牛奶，不忘掏出三盒，分给王以北、容婳和刘暮。
王以北和容婳插上吸管开喝，刘暮意料之中没要。
尚元超收回牛奶，回想刘暮体育课的表现，由衷地赞叹道：“你很厉害，体育比我还好。就是……你不怕别人议论你的腿吗？”
容婳神色异常，放下手中的牛奶，瞪了尚元超一眼。
尚元超无辜地吸了吸牛奶。
容婳迅速扫一眼刘暮，本想观察他是否生气，由于急着掩饰速度太快，反而没看清表情。
“噗嗤！”
难得见容婳慌乱的尚元超没忍住，把牛奶呛到了刘暮桌上。
听到动静的王以北放下看直播的手机，转过来见刘暮一脸严肃，对尚元超说道：“小心点。”
尚元超连声道歉。
容婳抽出纸巾伸长胳膊在刘暮桌上擦牛奶，被他夺过纸巾，态度疏离地说：“我自己来。”
“喔。”
容婳愣了下，松开手。
尚元超过意不去，想说话被容婳一个眼神制止，无奈之下转身趴在自己桌上。
角落安静，教室其他地方却是热闹非凡。
丁飞和胡纯娜起了争执，声音不小。
容婳听了个大概，二人意见不合，胡纯娜认为所有男生都去过女厕所，长大懂男女有别除非变态才会去女厕所，但小时候，一定被妈妈奶奶等女性长辈带进过女厕所。
米俏兮等女生附和。
丁飞不认同，说他就没进过女厕所，都是爸爸带着去男厕所，胡纯娜的观点太武断，还说女生也进过男厕所。
众女生反驳，哪有女生进男厕所的。
丁飞突地扭头看向角落，高声喊道：“容婳，小时候你爸带你去过男厕所吧！”
这句话十分笃定。
容婳昂着头：“干嘛，规定了不能进吗？”
得到支撑自己论点的答案，丁飞得意地冲胡纯娜说道：“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像容婳那种没妈的得跟着爸去男厕所呀，这都分析不到？还有你真断定男生都进过女厕所啊？没妈的怎么进？我给你找找，咱班哪个男生没妈……”
丁飞扬着脖子在教室找了一圈，将目光落在埋头写字的刘暮身上，喊道：“刘暮！”
容婳一惊，难道同桌也没妈？
包括胡纯娜和米俏兮，围在一起的人全将目光投过来。
只听丁飞问道：“你家里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容婳吓了一跳，以为刘暮没妈。
不过丁飞冒昧地问隐私问题，容婳能想到刘暮会作何反应。
果然，新同桌放下笔，抬起头，神情凛然地盯着相隔几张课桌没察觉异样的丁飞，语气凌冽：“与你有关吗？”
呃——
从刘暮的态度中丁飞明显感受到敌意，不再追问。
胡纯娜拽了拽丁飞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考虑下刘暮的感受，下次不要脑子发热问别人私人问题。”
丁飞低下头，贴进胡纯娜，小声嘟哝：“我是对的，不是每个男生都进过女厕所，也有女生进过男厕所，你输了。”
胡纯娜没心思，敷衍道：“你赢了。”
打发完丁飞，胡纯娜回头看向教室角落，看到笔挺而坐的刘暮在整理桌面，看到他凌厉的眸光中写满对周遭一切地抗拒。
——
下午。
课间，容婳从厕所回来经过讲台，碰到尚元超和米俏兮站在讲台上争执。
上节课是数学课，米俏兮是值日生擦黑板，擦完黑板学着数学老师画圆，没想到正要完美收尾被尚元超撞了下，手一歪，圆也变形了。
米俏兮拉着尚元超让他画。
尚元超潦草地画了几下，哪想应付的态度激怒米俏兮，加之尚元超和容婳是好朋友，自是不能轻易放过他。
见容婳回来，尚元超把经过讲给她听，满脸哀怨地诉苦：“黑板本来就要擦掉，她非让我赔她一个圆，女生啊女生，真让人头大！”
求助容婳更好，正好让她出丑。
米俏兮故作大度：“我不介意请人帮忙。”
容婳清楚米俏兮哪里是为难尚元超，分明是想让她难堪，又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画出标准的圆圈，她有自知之明，出手画的话一定会被取笑。
这种时候，得求助团队大佬了。
容婳看向坐在座位上看直播的王以北，给尚元超使眼色，尚元超立刻会意，扯着嗓子叫道：“大佬，大佬！王大佬，小弟求助！”
容婳和尚元超、王以北的关系中，王以北之所以是大佬，一是他月份最大，二是他钱方面最慷慨，三嘛，三个人中他虽话少但处理事情比另外两个冷静，大佬这个名号实至名归。
听到叫自己，王以北将手机放进抽屉，起身走上讲台。
王以北从小上各种补习班，画画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容婳和尚元超顿时感到靠山来了万事顺遂，连带表情都轻松了许多。
容婳不忘挑衅地瞥一眼米俏兮，显摆道：“王以北出手，他能画条龙出来！”
米俏兮不服气：“尚元超让你帮忙我同意已经是极限，你又找王以北，王以北再找谁呢？把我当猴耍啊！不行，就得你来！”
这个？
容婳耸了耸尚元超，嘀咕道：“你怎么不直接让王以北帮你，我像会画圆的吗，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丢脸不够，还让我跟着丢脸……”
讲台被围观的同学堵得水泄不通。
王以北问米俏兮：“只要是容婳的手画的就行，是吗？”
米俏兮：“当然！”
王以北从粉笔盒里拿出一截粉笔，交给容婳，容婳哪敢画，输给谁都行，输给米俏兮，她还有什么脸在五班。
容婳缩着手，不敢接粉笔。
王以北把粉笔塞到容婳手里，走近半步，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我教你画。”
咦？
容婳还没明白话里的含义，王以北握住她的手，转身面对黑板，抬起她的手，不慌不忙地画了一个小圆。
是她的手画的，看米俏兮还能说什么。
尚元超鼓起了掌，不愧是大佬，不会让自己人吃亏，幼儿园开裆裤起的情谊可不是随意就能让自家人被欺负的。
王以北带领容婳在黑板上又画了几个标准的更大的圆。
走到讲台边缘，容婳画完最后一笔，察觉到有人走进教室，斜着脑袋一看，刘暮和抱着英语听写本的胡纯娜正站在门口。
王以北收回手，一句话没说回到座位。
容婳一脸惬意地对气得表情气鼓鼓的米俏兮说道：“怎么，是我画的吧，大小任你挑。”
见胡纯娜，米俏兮走过去，脸上的愤懑表现得够明显，胡纯娜虽不知具体缘由，但能肯定米俏兮和容婳起了冲突。
胡纯娜把听写本放到讲桌上，刘暮正好经过，胡纯娜将放在面上的听写本拿起来，递给他：“这是你的。”
容婳顺眼看了一下，上面写着刘暮二字。
原来他不叫刘木，是刘暮。
好像无意中又做了一件得罪他的事，把人家名字写错了。
刘暮从胡纯娜手中接过听写本，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容婳跟上去，两人沿着过道朝最后一排座位走，容婳诚恳道：“我不知道你是朝朝暮暮的暮，对不起呀，我昨天把你的‘暮’字写错了，你别介意。”
尚元超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刘暮坐到椅子上，容婳坐回位置，见同桌表情凌厉一言不发，实在忍不住，问道：“刘暮，你是不是还没原谅我班规的事？不然你怎么老是不跟我说话，我好歹是你同桌，你都跟胡纯娜说谢谢了，为什么就不跟我说一句呢。”
闻言的刘暮翻开英语书。
见他始终冷淡，容婳不想多说了，记恨就记恨吧，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呀。
上课铃响了。
胡纯娜在发听写本，发到容婳，故意站得远，挥起手臂把听写本甩过来。
没甩到桌上，掉在了过道。
容婳气得火冒三丈，英语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压下怒火，起身要去捡本子。
刘暮靠近走道，弯腰伸手将听写本捡起来，放在容婳桌上。
容婳坐回椅子，没说话。
刘暮侧脸，见她因被扔听写本面色难看，说了一声：“不用谢。”
容婳回神，低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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