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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中
10
他站在黑暗里，眼前慢慢铺开出一片似曾相识的竹林。
幽静的竹林中央，银发与黑发的少年正在争吵——
“忍者即便是牺牲同伴也要完成任务，这就是规则。”他听见自己冷漠地说。
但对面戴着护目镜的少年怒气冲冲向他揍了一拳：
“的确……在忍者的世界，违反规则家伙会被视为废物。但不珍惜同伴的家伙，连废物都不如！”
“……”他沉默着，目送对方转身离去。
“我认为你的父亲是真正的英雄。”
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过去的一幕幕又重新在记忆中快速闪回。
——父亲、带土、琳、水门老师……你们都还看着我吗？
抱歉啊，实在是丢人……数不清第几次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但请你们原谅我吧，因为啊……
我也有喜欢和想要保护的人了。
*
卡卡西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而幸福的梦，在梦里，他与那些重要的人们一起快乐地生活，近乎真实的幸福感令他有些不愿醒来。
但在梦里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这股违和感越来越强烈，狠狠地向外拉扯着他的意识。
他的内心逐渐开始焦躁不安，感觉躺在床上的自己正被一团未知的重量压制，虚弱的身体无法动弹。
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知道必须清醒过来。
于是在清晨干净而温和的阳光照射下，卡卡西抬起他沉重的眼皮，对着木叶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发了会呆。
胸前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了，那里已经被仔细治疗过并敷上了药和绷带。
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朵红色的康乃馨，旁边是一小袋水果。
他注视着阳光中折射出的细小微粒，准备缓慢重启大脑，却发现那团未知的重量似乎还在——
欸？
卡卡西撑起双臂，费力抬了抬上身，在瞳孔中映出她趴在自己腿上呼呼大睡的景象后，嗤嗤地又笑起来，然后重新躺了回去。
“睡相可真差劲啊……”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声音很轻。
但刚才的一系列动静也足够唤醒某只睡相差劲的女人了。
“你、说、谁呢——？”
“哎呀，八叶酱早上好~”
“嘁……早上好。”
泉八叶一脸复杂地撇撇嘴，从他身上爬起来，回应道。
在椅子上摆正坐姿后，她整个人突然从头到脚变得僵硬起来。
——糟了，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开口。
昨天守着这家伙到凌晨才睡着，是睡眠不足么……脑袋里好混乱。
——快点找合适的话题啊！泉八叶你这傻瓜！平时不是很会聊天么！
“怎么不说话？我晕过去之前你不还很有活力的么……”结果还是卡卡西先打破了沉寂，他歪过头冲她露出弯弯的月牙眼，“难道是做噩梦了？”
“没有，我睡得可好了。”八叶摇摇头，有些泄气地问，“你呢？这一觉睡了这么久……我还看到你在睡梦中流冷汗呢，是不是做了噩梦？”
卡卡西先是愣住，斜眼看了看天花板思索一番后，才轻飘飘地回答：“没有哦，不如说和我昨晚的梦比起来……这边反而更像一场噩梦呢。”
八叶闻言，心知肚明地苦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温度较低的手掌，轻柔地抚上他的额头。
“很好，应该没有发烧。”宁静的几秒钟后，她安心收回手起身道，“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
但她突然背对着卡卡西停下了脚步，仿佛遭受什么巨大的冲击般回过头——
“可以再等等吗？”男人有力的手正拽住她柔软的指尖不放，稍稍摩挲着，痒痒的很舒服。
八叶吃惊地睁大紫色的双眸：“卡卡西你……”
“我饿了。”他只是淡淡笑着打断她，一本正经地请求道，“在看医生之前想先吃点东西，苹果橘子或者……吃什么都好哦？”
在卡卡西那怎么看都不对劲的眼神中，八叶额上顿时降下一排黑线，咬牙切齿地回答：
“……虽然哪里怪怪的，我给你削苹果就是了。”
——毕竟是他拼命救的自己，她完全无法狠下心拒绝。
八叶垂下头，视线躲开两人交叠的手指看向空荡荡的地板，心中腾起一瞬的失落。
明知道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也明知道是自己的软弱阻碍这更进一步。
——谢谢你，但是对不起，我……
她的双唇翕动着，差点就要将此刻的想法说出口。
“那真是谢谢你啦~”
可是他抢先松开手，声音如往常一样懒散而温柔，俏皮的尾音消散在木叶清晨爽朗的空气中。
……
“……给。”八叶递给卡卡西一颗削好的苹果，一边弯下腰收拾好水果刀和果皮，“快吃吧，等你吃完我就去叫医生。”
卡卡西正坐起来背靠着床头，低头凝视着手中被削得干干净净的淡黄色果实。
触感十分冰凉——就像她刚才手掌和指尖的温度一样。
他的思绪又飘回到与她初遇的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那时她紧贴着自己的体温却是相反的灼热。
——她现在是在害怕什么？是我，还是……？
“喂喂~刚才一直在耍赖喊饿的家伙是谁啊？你到底还吃不吃了？”八叶瞪着死鱼眼一脸嫌弃，已然位于爆发的边缘。
卡卡西回神对她点点头，用刻意到阴阳怪气的语调称赞道：“这个苹果削得可真好呢！我都有点舍不得吃了，真羡慕你未来的丈夫呢，哈哈哈~”
“呵呵……收起你的甜言蜜语醒一醒吧大叔，跟自来也的书学撩妹是没有出路的。”她开始无情打脸。
“被你发现了吗？那就没办法了……唔真好吃~我吃完了！”
“太快了吧？！你是光速蒙面侠吗！！”
*
那之后，前来检查过伤口的医生表示卡卡西的伤势没什么大问题，虽然会在身上不可避免地留下疤痕，但只需要再住院静养半个月就能完全恢复了。
泉八叶听完暗自松了口气，万一再留下个后遗症她一定会自责内疚一辈子——尽管现在她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昨天眼睁睁看他在自己面前受了重伤时，是她头一次后悔自己没能按照父母的期望成为一名厉害的忍者。
她重新整理好心情，从医院走廊回到卡卡西的病房。
“情况怎么样？”他正坐在病床上读《亲热天堂》。
“放心，你再好好躺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八叶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
“你看，我就说会没事嘛~你可以安心啦。”
“我担心死了好吗！”她没好气地抱起双臂数落道，“之前还说欠我人情要还，我看你现在不光是个大好人了……还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大圣人吧！”
对方却一时无话。
“才不是什么‘滴水之恩’……”
良久，他才叹息般轻轻地说，视线仍旧定在书上，翻过一页。
“你刚刚说了什么？”卡卡西这句话的声音太小，八叶探出身向他凑近了些，表示她没听清。
“没什么。”上忍迅速回答，笑眯眯地关上书，提醒道，“有人来了。”
“哦……那应该是你的同事们吧，其实昨天他们都很担心你。尤其是阿凯，他昨天刚见到你就哭了。”她也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接过书准备收进抽屉里，向他道别，“我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
“但我不想他们进门啊……阿凯的话，大概会把天花板掀翻的。”
他恹恹地答，脑子一转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衣袖请求道：“八叶酱~再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你又想干嘛——？”八叶嘴角抽搐，一听他那古怪的语气就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
*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被“刷”地打开——
“卡卡西！”迈特凯操着他的独有大嗓门，第一个闯进来，“我们来看你了！”
然而没等他踏入的一只脚落地，木叶的苍蓝猛兽整张脸突然变得爆红，猛地退回去自觉关上门：“……对不起打扰了！！”
“怎么了，阿凯？”还未进过病房、也来不及瞧见房内景象的上忍们齐声问。
“青春啊啊啊啊——”紧身衣忍者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边跑边大喊着往回冲了。
“唉，咱们别管他了，肯定是卡卡西搞的鬼。”阿斯玛叹气，毫无危机意识地向前一步，打开了病房的门，“卡卡西，你又在……”
然而，他也是呆滞地定在了原地，横在门前不敢迈进。
“阿斯玛？”夕日红迟疑地探过头，从缝隙中好奇地想向里面一探究竟——
只见泉八叶正手捧一本《亲热天堂》，旁若无人地大声念出书中的文字给卡卡西听。
令人脸红心跳的羞耻语句来势汹汹。
两位上忍当即沉下脸，默契地同时合上门。
“不愧是卡卡西。”
“呵呵呵……看来我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修炼呢，红。”
“你休想。”
……
待病房外彻底没了动静，泉八叶淡定地从书中抬起头，生无可恋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嗯，做得不错。”卡卡西笑着摸摸她的头。
她挂着眼神死的表情挥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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