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天行九歌]

　　没有人搞事的生活是悠闲且无趣的，因为无瓜可吃。

　　作为一只在现代瓜田里长大的猹，韩宇被暂时剥夺吃瓜这一乐趣后，只好一边在家里抠脚一边给自己找乐子。

　　所幸韩非与张良都很能理解他的处境，每日都打着蹭饭的名头到他府上与他聊天。托他们俩的福，韩宇在和他们交谈的过程中被灌输了不少诸子百家的理念和常识，现在他也算半个文化人了。

　　这天，韩非有事需入宫上报韩王，被留在宫里用饭。张良机智地避开了这一差事，还是如往常一般到了饭点便溜达到四公子府吃午餐。

　　不过，他今日来得比平时早了一些，韩宇又恰好起得比平时晚了一些，一早一晚撞上，结果就是午饭还没做好。更准确地说，是还没开始做。

　　“子房，早啊。”

　　韩宇打着哈欠从房中走出，长发以红色发带扎成一束垂在身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全然放松的慵懒状态，一看就是刚起床。

　　张良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没有开他玩笑，而是笑眯眯地点头：“早。四公子这是要去厨房？”

　　韩宇点点头：“要不要一起……算了，儒家讲究君子远庖厨，你还是在院子里等我吧。”

　　闻言，张良心念一动，脚步先思想一步迈了出去。

　　“四公子，良来为你打下手可好？”

　　韩宇惊讶地回头看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说笑，却收获了一枚格外真诚的笑容。

　　小厨房内，韩宇先将自己的袖子以绑带束紧，然后帮张良把他的袖子也绑好，再将早就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食材放上灶台。

　　韩宇今天打算做萝卜炖牛肉、八宝豆腐和香葱煎蛋，凉菜做凉拌三丝，汤就做野菜豆腐汤，除了八宝豆腐是药膳，做法比较复杂，其他的都是家常菜。

　　先秦时期宰杀耕牛犯法，虽说身份尊贵者想吃牛肉也不是不行，但未免解释起来麻烦，韩宇谎称自己做饭用的不是耕牛肉，而是野牛肉。

　　严格来说，系统提供的牛肉的确不是耕牛，张良看了一眼确认此事，便不再追问野牛从何而来。

　　韩宇有秘密，这是他与韩非的共识。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他们不会刻意去探究这类细节。

　　张良是武者，平常虽然没下过厨，刀工却上手很快。韩宇只教他一遍牛肉和萝卜应该怎么切，他就学会了，切得比韩宇还好，长宽相等的牛肉块和萝卜块整整齐齐堆在一起，简直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将切块的牛肉、萝卜焯水捞出，韩宇倒油热锅，加葱段、姜块、八角炒香后放牛肉进去炖煮，洒入适量料酒和酱油等调料，放在灶上慢慢炖。

　　系统给的牛肉质量很好，做出来的萝卜炖牛肉味道肯定不用说，但花费的时间也要长一些，这样才能入味。反正他们有空，张良下午也无事，多等片刻无妨。

　　将牛肉放到一边，再指使张良去打鸡蛋和切菜，韩宇开始做八宝豆腐。

　　八宝豆腐是一道很精细的菜，需要用到很多食材，豆腐还得用鸡汤煨煮。好在菜单是韩宇昨天晚上就定下的，鸡汤也是早早就炖上了，现在直接就能拿来做菜，倒也不必另行准备。

　　高汤入锅烧热，豆腐去边切成小块，倒进汤里炖煮，直到汤沸再铲出豆腐静置盘中。冬菇、火腿和冬笋切成薄片，放入锅里沸腾的汤汁中大火煮小半刻钟，再改小火慢炖一刻钟，最后勾芡淋到豆腐上。

　　用高汤煨过的豆腐嫩滑柔软，冬菇、火腿与冬笋的鲜味都熬进了芡汁里，吃起来鲜美可口，能够在这寒冷的深冬中带来一份浓浓的暖意。

　　八宝豆腐是药膳，适合病后食用，非常滋补。

　　韩宇本来是给韩非做的，他身体一向不好，前几日刚刚病过一场。可惜他今天有事不能来蹭饭，这道菜又不能久放，所以韩宇打算让张良来吃。

　　都是自己人，谁吃不是吃。

　　做完八宝豆腐，牛肉也炖得差不多了。

　　韩宇掀开盖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锅里的牛肉已炖煮出深红色泽，香味扑鼻。

　　他端起萝卜倒进去又煮了片刻，萝卜炖牛肉便正式出锅了。

　　工序最复杂的两道菜完成，剩下的香葱煎蛋、凉拌三丝和野菜豆腐汤就简单得多。

　　韩宇把汤煮上，让张良在一边看着火候，自己则热油起锅煎蛋。鸡蛋在锅中煎着，他抽空拿调料做好了凉拌三丝。张良那边汤沸的时候，这两道菜也完成了。

　　张良长这么大，今天还是第一次亲自下厨，哪怕只是打下手，做点切菜看火的琐碎工作，对他而言也是一次极其难得的人生体验。

　　“往日只知四公子厨艺了得，今日真正进厨房帮忙，才明白那一汤一饭背后的忙碌用心。”张良抬手擦擦汗，不小心将手背上的炉灰抹到了脸上，他自己却未发觉，还笑得挺开心。

　　韩宇好笑地把他拉到身前，拿毛巾沾了热水帮他擦掉那道灰痕：“你今日没有给我添乱，也算是帮了大忙。”

　　张良定定看了他少顷，忽的别开目光，不敢再直视他，耳朵也微微发红。

　　韩宇却一无所觉，给他擦完脸之后看了看食材，笑道：“你不是喜欢吃甜食吗？为了报答你刚刚的帮助，我再另外给你做一道甜的食物吧。”

　　“良其实并不特别偏爱甜食。”张良先是义正言辞地反驳了一句，然后问：“四公子要做什么？拔丝地瓜？”

　　上回韩宇做的拔丝地瓜他一个人吃了半盘，这也是韩宇认为他喜欢吃甜食的重要原因。

　　“不，我要做蜜汁火方。”韩宇拿起了剩下的火腿，并从柜子上拿下一罐蜂蜜。

　　少一个人抢菜，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嘴上说不喜欢甜食的张良身体却很诚实，那道蜜汁火方蜂蜜放多了，韩宇只吃了一块就腻得不行，他却独自吃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连同萝卜炖牛肉一起打包带走。

　　别问，问就是带回去给他祖父尝尝。

　　晚上，得知韩宇中午做了那么多美食却没有一口属于他的韩非沉默片刻，在他四哥身前咳得撕心裂肺。

　　唉不行，他这病又犯了。

　　……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冬天过去了，再一眨眼春节到了，伴随各家各户应酬往来而来的还有韩非和红莲被强行提上日程的亲事。

　　韩宇听到姬无夜和张开地同时上书韩王给这对兄妹安排婚事时，被迫早起上朝的气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吃瓜的快乐。

　　露出了猹的表情。

　　红莲不能上朝，这就是又是由姬无夜提出，所以她暂时不知道此事，这会儿应该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另一位主角，韩非，就更淡定了，听到张开地上奏韩王尽快为他赐婚时眼睛都没眨一下。

　　倒是张良一脸懵圈。

　　他祖父给韩非催婚？这是什么展开？

　　韩王和他一样懵。

　　虽说韩非确实到了应该成亲的年纪，最近朝中事情也比较少，这时候提出此事也无可厚非。可……诶，怎么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出现得合情合理呢？

　　韩王战术干咳一声：“那……张相可有合适的人选？”

　　韩宇本以为张开地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有准备，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上面是他这几日列出的各家适龄女子的名单。

　　听了一串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韩王没那么懵了，转而把目光投向韩非：“老九，你有心仪之人吗？”

　　韩非一脸波澜不惊，拱手道：“回父王，有。”

　　韩宇：？？？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韩非有喜欢的人了？谁？紫女还是弄玉？为什么以前没见他表现出来？

　　一时间无数个理由从韩宇脑海中掠过，一改先前的悠闲自在，竖起耳朵等他解释。

　　好像察觉到他的视线，韩非微微回头，笑着冲他眨眨眼，而后一本正经地说出一个韩宇不认识，但在张开地名单上出现过的名字，是一位重臣之女。

　　韩王并未怀疑，事关一位成年王子的婚事，他虽然不太喜欢韩宇，但还是多问了几句。问着问着就被韩非和张开地绕了进去，也就没时间再考虑姬无夜的上奏。

　　韩非是不是真喜欢那姑娘韩宇不知道，但姬无夜差点气得七窍生烟他是看得真切分明。

　　韩非与那位姑娘的婚事迅速提上日程，并被韩王交给张开地一手负责，然而这并不能消减韩宇和张良的迷茫。于是一下朝，他们就把韩非围了起来。

　　“四哥，子房？”韩非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真的喜欢那姑娘？”韩宇犹豫着问。

　　他虽然是中文专业的学生，但历史不太好，对韩非的生平了解不多。他连韩非的生卒年都不清楚，更遑论韩非的感情生活，所以他其实不知道韩非选定的未来妻子是否是历史记载的他的妻子。

　　是还好说，如果不是，他总得让韩非先透个底，比如这次韩非想借自己的婚事搞什么事。

　　“不是。”意料之外的，韩非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这桩婚事另有内情，四哥若想知道，不如随我去一趟紫兰山庄。”

　　说完，也不等韩宇反应过来，他便反握住韩宇的手腕，将人拉上了自己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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