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天行九歌]

　　韩宇站在张开地身边，看着韩非侃侃而谈，借李斯之力打压姬无夜气焰，并以凶手之名将焰灵姬从姬无夜……不，是从血衣侯手中要了出来。

　　不出意料，焰灵姬会成为韩非与天泽结盟的重要纽带。

　　早朝一向是韩非的舞台，姬无夜是对手，其他人作陪。

　　韩宇将他的意气风发与从容不迫看在眼里，心中想的却是不久的将来他出使秦国后的经历。天行九歌给了韩非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又将他投入名为历史必然的藩篱内，任由岁月洪流将他的雄心碾碎。

　　韩宇突然若有所感，或许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韩非创造一个能够改变的未来。

　　“系统。”韩宇在心里默念，“我可以兑换未来的剧情吗？”

　　系统很快答复：“余额不足。”

　　“不需要非常详细，只要重要节点。”韩宇又道。

　　这次系统检索了一阵才回答：“是否扣除三百积分，兑换一年之内重要剧情节点？”

　　韩宇毫不犹豫地同意：“是。”

　　下一刻，几个名词伴随着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描述被系统传送至他脑海中，分别是：

　　八面玲珑：八玲珑攻破紫兰轩。

　　南阳赈灾：南阳、负黍遭遇粮灾，韩非拔除翡翠虎。

　　秦王来信：嬴政传书，请韩非使秦。

　　简单明了，一目了然。

　　这么快就要到韩非使秦了吗？那他是不是应该趁韩非还在韩国的时候提前做些准备？

　　韩宇眉头微蹙，暗暗盘算着自己能够做的事，思前想后却想不出什么对策，倒是与韩非方才在大殿外的交谈给了他一点灵感。

　　酒。

　　他身负系统，可以轻松得到很多超越这个时代的物品，只不过碍于积分不足，无法大批量兑换。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刨除那些工艺技巧超出时代太多的东西，还有不少是只需提供配方和原料，这个时代也能做出的物品，例如他亲手酿造的茶酿，例如很可能在魏晋时期才出现的炒菜。

　　炒菜的诞生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厨具，二是菜油。关于炒菜的起源说法众说纷纭，比较可信的是魏晋说，因为北魏成书的《齐民要术》上记录了很多炒菜的做法，炒鸡蛋是一个典型例子。

　　战国时期已经出现了铁器，由于产量低下而没有大规模普及，铁锅尚且没有出现。但以韩宇四公子的身份，少量弄到一些铁器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他不用来制作兵器，韩王和姬无夜他们也不会过问。

　　有了铁器，铁锅的出现便顺理成章。

　　再有就是菜油了。

　　炒菜的油分为动物油和植物油。动物油简单，鸡鸭鹅都能熬出油脂，味道差强人意，勉强可以接受。植物油以菜籽油为主，现在还没有油菜花，那是明朝时期才普遍种植的作物，但他可以在系统中兑换一批种子先种出来，日后再慢慢扩大规模。

　　厨具有了，菜油有了，炒菜自然会应运而生。虽然因为成本过高，普通百姓难以品尝，可他要做的原本就不是百姓的生意，各国的王公贵胄才是他的目标客户。

　　韩宇觉得，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可能是开一间遍布七国的连锁饭店。

　　“四公子，四公子……”

　　韩宇想得入神，忽然听到张开地低声唤他。他回过神来，就见满堂的人，包括韩非和韩王都在看他。

　　“宇儿，寡人看你有些精神不济，可是身体不适？”韩王沉声道。

　　韩宇连忙出列，行礼回道：“近日天寒，儿臣确实略感不适，请父王恕罪。”

　　韩王神色平淡，不疾不徐地说：“罢了，就依老九所言，由你来代大秦使臣与姬将军交接犯人吧。”

　　韩宇下意识看了韩非一眼，见他含笑点头，又去看面色不悦的姬无夜，领了这一差事。

　　早朝散后，姬无夜冲韩宇冷哼一声，甩袖离去。韩非行至韩宇身旁，微微笑道：“四哥不会怪我给你找了个苦差事吧？”

　　“只是交接犯人，不算苦差。”韩宇不以为意地摇头，随他走出大殿，缓缓步下长阶，“但你为何要让我去做这交接事宜？使臣大人和盖聂先生自己不就能接手焰灵姬？”

　　韩非敛了笑意：“我担心姬无夜会故意推诿，拖延交出焰灵姬的时间，致使尚公子滞留韩国，又添变故。另外，焰灵姬也需早日脱离夜幕之手。”

　　“我明白，我会尽力而为。”不过是件顺势为之的小事，韩宇答应的很爽快，又嘱咐道：“八玲珑的目标是尚公子，可能这几日就会出手，你要小心。”

　　韩非粲然一笑，向他晃了晃戴着红绳手链的手：“放心，有四哥送的护身符，我不会有事的。”

　　韩宇知他自有应对之术，叮嘱一句就不再多说。

　　走到宫门外，马车已等在不远处。

　　韩非回身，看着韩宇正色道：“四哥，最近天越发凉了，注意身体。”

　　“这话你该和自己说才是。”轻拍他的肩头，韩宇从他身边走过，“未来路远，你当保重。”

　　韩非望着他上了马车，又望着他的马车驶向前方，直至完全看不清为止。

　　未来路远，四哥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吗？

　　……

　　回到府上，韩宇匆匆走进书房，提笔写了一份“连锁饭馆计划书”。

　　从铁锅制作、油菜花种植，到饭馆出售的酒菜种类，桩桩件件尽力周全。他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把这份计划书写完。

　　韩宇名下有一座庄园、一块封地以及店铺若干。封地太远姑且不提，庄园倒是可以用来制作厨具和种植油菜花，店铺则可用以试点，先在新郑城内试验一下可行性，查漏补缺，确认可行才渐渐铺开。

　　厨具制作与作物种植都需要人手，那些百越难民正好需要融入韩国和换取生存物资，他可以雇佣他们做这些事，若有多余的人手，还能将他们安排到试点饭馆里当厨师和跑堂。

　　如此一来，准备工作便齐全了。

　　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韩宇饮了几杯凉透的茶，把千乘和玉姬叫了过来。

　　“这是……”玉姬看完计划书，虽然明白他想做的事，却不知道此举有何意义，“四爷是缺钱了？”

　　韩宇哭笑不得：“什么缺钱了，我是要扩展我们手中的情报网。”

　　千乘与玉姬对视一眼，摇摇头：“属下不明白。”

　　“饭馆与青楼一样，都是人群汇集之地，每日都会有大量消息经由众人之口传出，稍加引导利用，甚至能左右一城一朝之舆论，在这方面，饭馆的优势比青楼还要大些，因为汇集的人更多，而且不引人注目。”韩宇曲指轻敲桌面，把自己的想法阐述清楚，“除此之外，饭馆经营好了，也能成为捞金巨兽。你们觉得，我平日给你们做的饭菜味道如何？”

　　千乘不假思索地回答：“天下一绝！”

　　“那如果饭馆里出售这些菜色呢？”韩宇又问。

　　玉姬讶异地瞪大眼，思忖片刻后说道：“味道极佳，又是独一无二，各国的王公贵胄为之一掷千金也不在话下！”

　　“正是如此。”韩宇轻轻颔首，“不过，这只是个试验，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诸事调度，对外由千乘负责，对内交给玉姬处理，每月只需回报我账目和成果即可。如何？你们能否办妥此事？”

　　早就清闲够了的千乘和玉姬齐齐行礼，异口同声道：“必不辜负四爷信任！”

　　二人的行动力很强，接下来一段时间，千乘将接受雇佣的百越难民安排到庄园进行厨具的制作、油菜花的种植和榨油等一应事项，玉姬则按照计划书中列出的条款改造韩宇名下一间饭馆。

　　改一楼大堂的装潢为半独立座位，不同规格的位置之间以错落放置的低矮花架和其他摆件隔开，化俗为雅。二楼设立独立厢房，三楼建立三角亭子，专为身份尊贵的客人开放，并且需要提前半个月预订。

　　饭馆的掌柜、跑堂都接受了特殊训练，为每一个第一次光临的客人介绍上述三种类型的座位，以言语隐晦煽动，刺激消费。

　　茶、酒、菜肴等由韩宇亲自制定，皆为别处所没有的东西。

　　茶，用的是韩宇传授的制茶工艺和烹茶方式烹煮而成，按照工艺的复杂程度划分价格；酒的种类繁多，以韩宇从系统中兑换的方子为主，同样按工艺复杂程度定价；菜肴则用大多是韩宇提供的炒菜菜谱做出来的，还提供太平锅（火锅）、炙肉（烧烤）之类的特殊吃法，满足不同人的需求。

　　由于是试点，玉姬和千乘几乎完全照着韩宇的计划书去行事，从中发现了不少错漏之处，并予以改正。

　　一开始这间名为“将酒饭馆”的饭馆生意并不太好，很多人接受不了如此新颖的运作模式，那些王公贵胄们也没有把一间小小饭馆放在眼里。

　　后来韩宇在韩王面前打了个小广告，让饭馆里的酒菜名声从韩王口中传出，一传十十传百，终于引起了真正的目标客户的注意。将酒饭馆的生意因此迅速红火起来，原本无人问津的三楼的“贵宾席”甚至预订到了明年年底。

　　整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不足半月，而这全赖系统的鼎力支持与韩王的广告。

　　工人们尚未完全学会制茶工艺，酒的酿造亦需要时间，铁锅制作和油菜花的种植就更不用说了，前者还有半个月才能制作出来，后者播种后三个月开花，一个月种子方能成熟，耗时极长。所以将酒饭馆前期打响名气用的东西，几乎全都是系统提供的。

　　为此，韩宇的积分已经见底了。

　　所幸兑换油菜花种子所需积分不多，一百积分就能兑换出足够榨出使用一年的植物油的数量。榨油的方法韩宇也已交给千乘，虽然受工具限制，榨出的油不多，但考虑到饭馆目前的规模，倒也够用了。

　　这些事情，韩宇全权交给玉姬和千乘处理，自己则专心与姬无夜扯皮，将焰灵姬从血衣侯手中捞出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姬无夜在韩宇和李斯的双重压力下，还是一连拖了十天都不肯交人。韩宇猜测，他是在拖延时间，帮助八玲珑寻找嬴政的下落，另外也让血衣侯从焰灵姬口中逼问苍龙七宿的所在。

　　可惜这两件事他都得不到满意结果，嬴政此刻身在星辰穹顶的保护之下，即使找到他也进不去。而焰灵姬口风极严，绝不可能背叛天泽，血衣侯再怎么逼迫也只是做无用功。

　　对于他的拖延，韩宇看的很开。

　　“姬将军，距司寇大人查出凶手至今已过十日，你还不愿意交出焰灵姬吗？”

　　将军府内，韩宇午后到访，上来便直奔主题。

　　姬无夜皮笑肉不笑：“四公子对此事还真是颇为上心啊。”

　　“毕竟是父王交代的差事，又关乎两国和平，宇自然不能不上心。”韩宇走到窗下，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与参差的光影交错印在地上，“我今日来是替父王向将军下最后通碟，至多明日，请将军务必交出凶犯。”

　　姬无夜拂袖起身，眯眼盯着他：“四公子，本将军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子可否为我解惑。”

　　韩宇回头看他：“将军请说。”

　　“四公子从前颇有野心，虽然锋芒内敛，事事周到，却也对王位有觊觎之情。怎么九公子一回新郑，你就变了？”姬无夜沉声逼问道，“不要告诉本将军，你是因九公子而自惭形秽，主动退出王位之争。”

　　韩宇心中一凛，面上则不动声色：“敢问将军如何看出我对王位有觊觎之情？我可说过？可针对过故太子？可争夺权力入主朝政中心？”

　　三个反问，皆是建立在原身的谨慎和韬光养晦上，一时竟把姬无夜问住了。

　　没错，以前的韩宇对王位的野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他一直隐忍蛰伏，并未真正染指过权力中枢，与张开地的合作也止于正常往来，谁看了都挑不出错。他所有的权势都来自韩王的宠信，除此之外，他在朝中的势力相当薄弱，只一个暗地里建立的情报网强些。

　　姬无夜在韩宇理直气壮的反问中突然语塞，看向他的目光惊疑不定。

　　“姬将军答不上来？还是不想回答？”韩宇勾起嘴角，隐隐找到一些演戏的乐趣，“答案我已放在将军面前，也请将军不要再拖延时间，明日之前，务必交出焰灵姬。”

　　说完，他朝姬无夜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酒樽落地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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