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柳]暗恋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五十岚衣面前摊开了厚厚的作业本。

　　却没心思写下去。

　　她的脑袋飞速运转着，一个小时的时间，居然模拟出了数十部，关键字为破镜重圆的八点档黄金频道偶像剧。
　　她望了望窗外，雪染白了远方的马路与匆匆的行人。
　　心里渐渐生了不安。

　　她不会从明天开始就没有司机了吧>_<

　　迅速收拾了面前的书，绕过排队还书的人，径直将书放到前台。
　　没说一句，脚步仓促。

　　拐角的位置，五十岚衣一个大步。

　　“啊！”

　　却与来人撞了满怀。

　　柳莲二看着面前的人捂着自己的鼻子，围巾散乱地挂在肩上，眉头紧皱着，眼角渗了泪。
　　应该是疼极了。

　　他扶着她的肩，“怎么了？这么急？”
　　她睁开眼，吸吸鼻子，声音微不可闻地带了点呜咽，“莲二，你回来了。”
　　她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异常。

　　“嗯，走吧，送你回去。”
　　“好。”

　　回程的路上，一切显得寻常却又说不出的安静。
　　柳莲二一直在安静地开车，一句话都没主动提起，甚至连缓和氛围的车载收音机都忘了开。
　　五十岚默默地刷了会儿手机，看向他。
　　他正静静地盯着前方，好像只有前方的路况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浑身上下都被笼罩在了一种沉寂中。

　　心中的不安被霎时放大到了极限，她问他，“莲二，你没事吧？”
　　“没事。”，他答得很平静。
　　可心中却是与那平静截然相反的翻涌。

　　*

　　一小时前。

　　水吧里的人并不多。
　　柳莲二替宫野晴子点了杯咖啡，以表待客之道，然后他问得很直接，“宫野桑找我有什么事吗？”

　　宫野晴子笑盈盈地，“我在你实验室外边等了两个多小时呢，可不是来找你说两句话就走的。”
　　她也拿起了菜单，“你要喝点什么吗？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喝茶了，不然……”

　　他打断了她，“如果你是来找我叙旧的，我们之前在餐厅的时候已经完成这项任务了。”

　　她依旧笑得平和，“当然不是了，我之前听相田说，你们搞科研的都很忙，所以才一直没来找你，你在东京这么长时间，我也该和你联系一下的。”

　　柳莲二皱了眉，他的任务繁重确实不假，可他从未跟相田提起过，“确实很忙，所以一直都不会有时间跟无关的人联系。”

　　注意到他的神情带了不耐，宫野晴子识趣又假似无意地转到了她最想知道的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和Helen认识的？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老同事了，真巧啊。”

　　“我和她是高中同学。”

　　她搅着咖啡的手一顿，居然是高中同学，比她与他的相识竟然还要早些，“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在公司里性子如此清淡，和莲二从前的关系应该也很好吧。”

　　她继续道，“不过，我还是挺佩服她的，虽然像你一样有些冷，却和我们CFO的关系一直不错，能升得这么快，想必是付出了不少吧，也难怪不和我们这些人经常走动。”

　　BC投行日本区CFO，Abel，樱井信田，无人不知。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像极了闲谈，却叫他骤然冷了下来，“晴子。”
　　他叫了她的名字，让她意外。

　　他直视着她，没有一丝恼怒，反而相当自若，“你我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达到过能够在一起随意指摘他人的关系，如果从前我让你误会过什么，那我向你说句抱歉，那只是过去，况且，我的高中同学，我自然比你了解。”

　　一句话挑明了一切，她隐晦地暗示五十岚与樱井间的不当关系，他却毫不掩饰地反击与袒护。

　　宫野晴子的脸色白了几分，却还是维持着平和的表情，“这些年你的气量倒是小了不少。”

　　他耗尽了所有耐心，“气量这东西，因人而异，不送。”

　　她脸色难看极了，可依旧将头抬得很高，优雅地起身，“没错，可能我并不了解Helen，可我了解你，啊，还有我们的CFO，樱井君，作为女人，也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要是让我在你和樱井信田之间做选择，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节衣缩食的研究员与年薪千万的白领高管，在她们这个现实的年纪，是太过容易的选择题。
　　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轻易让别人坐享其成。

　　宫野晴子高傲地路过他身边，高跟鞋踩得很响，“柳君，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后会无期。”

　　*

　　自知之明。

　　忽然觉得车里的温度很低，有凉意攀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
　　他将暖风又开大了些，然后说，“过些日子，你的统计学老师应该就不是我了。”

　　“为什么？实验室很忙吗？”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她家门口，车子平稳地停了下来。
　　“嗯。”，他顿了顿，“要专心实验了，所以，等到那个时候，助理，我就不再需要了。”

　　他说话时视线一直放在窗外，说完后却转向她，路灯昏黄地透过车窗映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神情。
　　她抓着书包带的手握得很紧，过了好久才问，“那以后，我们还能每天见面吗？”

　　“不会了。”
　　他说得很平静。

　　像是一夜之间，回到了过去，疏离淡漠的他。

　　过了些日子，高桥教授获得了医生的允准，恢复了正常的教学工作，从柳莲二手里接回了本职工作。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周时，学生们开始忙着复习，而老师们则清闲了许多。

　　他正在内室帮老师整理东西时，高桥教授带着不明的笑意从外室进来了，他揶揄着看了他一会儿。

　　柳莲二实在受不了那窥视的目光，“咳，老师有什么想问的？”
　　“听你师兄说，你之前招了一个我班上的女学生做助理？还挺喜欢的？”
　　他整理东西的手一顿，“嗯，她能力不错，喜欢倒是谈不上。”

　　“我找文学系的老师打听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相貌品性成绩都不错，学历也和你相当，我看挺好的，莲二的眼光也别太高了啊。”

　　他低着头，紧紧盯着手中的统计学课本，忽然笑了，“她可不小了。”，笑又渐渐消失了，“而且，我哪敢有什么眼光。”

　　“胡说！我的学生当然值得任何好姑娘，这事你别管了，我替你做主了。”
　　“老师……”

　　两人正僵持间，外室传来了声音，“柳师弟，你那个小助理在楼下等你呦～”
　　高桥教授笑了，“你看，你不去找人家，人家也来找你了吧。”
　　柳莲二匆匆下了楼。

　　屋外很冷，五十岚衣站在楼外，穿着规整的职业套装。
　　她已经没来上课很久了，Molly的组出了问题，哭着闹着将她抓回了BC做苦力。

　　那日他跟她说的，她立刻会了意，她原以为是他与Sunny重归于好，所以没再问什么。
　　可后来，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公司，都没见二人再有过联系，她不懂了。
　　所以，要问清楚。

　　他的实验室在六楼，下来的时候，脚步很急，可接近门口时又放缓了许多。
　　她与平时穿得很不一样，是距离他很远的模样。
　　声音在她背后轻启，“怎么不进去等？”

　　她回转过头，笑意不由自主地挂在了脸上，她轻声说，“我穿着高跟鞋，进去会打扰到你们。”
　　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拉着她的手腕进到楼里，“外面太冷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和她的距离很近，安静的楼栋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长时间不见面的下场，就是连聊天都不知道如何开始。

　　她想，她大概和高中时的她比起来，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段时间公司出了点问题，我没来上课，都不知道考试要考些什么了，莲二能告诉我一下吗？”

　　他的表情很淡漠，却说了很多话，从考试的时长，题型，分布，重点，甚至快要把原题都透露给了她。
　　好像这样，时间就会过得慢一些。

　　可她一点都没听进去，直到他说，“还想听吗？”

　　她看了看他的侧脸，他又说，“以后，我可能都不会有机会再对你说有关数学的事了。”

　　原本就只是偶遇而已。
　　他的老师若没有生病，她的课程若不是恰好。
　　文学系，数学系，隔得太远。
　　偌大的校园，他和她或许连擦肩的机会都难有。

　　真的就那样，在平行时空里，渐行渐远了。

　　五十岚衣觉得身体忽然变得很僵硬，原先的不安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好不容易被融了许多。
　　却被一句话，蓦地变成了恐慌。

　　什么叫不会再有机会？
　　明明他与她还在一个城市，一个学校。
　　却让她有一种，他在向她道别的感觉。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甚至没留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转了身。

　　她望着他高大却清瘦的背影，越来越远。

　　“柳莲二。”

　　那声音，很轻很轻地从他背后响起。
　　却万分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耳朵。

　　不是柳先生，不是柳君，不是莲二。
　　他无法忍住想要回头去看她的冲动。

　　她的眼睛很亮很亮地望进他的眼中。
　　他与她的距离并不算近。
　　却让他觉得，她的脸从没有哪刻比现在，更加清晰。

　　那么认真，像是用尽了很多很多年的勇气。
　　她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她的额角有缕碎发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却遮不住从那双澄澈的眸里传达给他的热烈与期待，盛满了他最想拥抱的温暖与依赖。
　　他想走近她，然后抬手替她拂去那缕发丝。
　　可最终，他的双脚还是停滞在了原地，手紧握了拳。

　　声音冷静却温柔，“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他说，“你值得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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