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雀

作者:画虎类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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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良药大夫有心窥玉饰将军无意


      朝华亡国后七天。
      富水城。
      这是繁华仅次于首都凌嘉的城市,以开采矿业为生,在这里也生活着许多雕琢玉石的手艺人。
      朝华的亡国对这里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街上照旧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这一日,难得放晴,雪停了,露出罕见的碧澄蓝天来。
      一间不起眼的客栈旁,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眯着眼晒太阳,正暖和着,忽然有个人影挡住了他的阳光,周身不禁又是一冷。他不满地睁开眼,却见是个裹在斗篷里的小个子,看不清面目。
      那小个子伸手将一锭银子丢在他碗里,冷冷淡淡道:“帮我打听近几日凌嘉可有什么消息。若情报有用,另有重谢。”
      小个子微微俯身丢银子的时候,身上飘来一股不容忽视的血腥味。
      那叫花子迅速将银子捞进怀里,咧嘴一笑:“要说最大的消息,那就是朝华变天咯。听说七仪的军队仅用了一个多月,就攻陷了凌嘉,其中大半个月还都花在赶路上了。又听说二公主正好在边境巡视,侥幸逃过一劫,却不开窍地带着军队来救,最后也不知下落。”
      小个子又问:“公主到底如何了?”
      叫花子摇摇头:“这我哪说得清,凌嘉离这里远着咧,连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搞清楚,我又怎么能搞明白?”
      “听说泣珠公主挟持了七仪太子出城,可有此事?”
      “这都是误传哪!”叫花子哈哈一笑,“据说是太子见公主貌美,想娶回去做老婆,公主不从,用匕首刺了太子一下,才逃出城去,七仪太子恼羞成怒,下令万箭齐发,我估计啊,公主是被射死了。”
      小个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大约是惦记着银子,叫花子从地上弹起来,追在小个子身后:“哎哎哎,别走啊,我这还有情报,保证可靠!”
      小个子已是十分不耐烦,却还是停住脚步,等他开口。
      叫花子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拉着小个子的袖子,把他拉到了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低声道:“七仪太子是什么人物,他能善罢甘休吗?据说他派了手下,在到处找公主的下落,一旦找到……”
      他右手并成手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神情十分神棍。
      “据说?”小个子的声音里满是不信。
      “唉,这么跟您说吧,”叫花子一拍大腿,“就在半日前,有一个跟您差不多打扮的人来问我,最近有没有见着受了伤得请大夫的外地女子,我估计就是七仪太子派来的人。哎,我多嘴问一句啊,您是不是公主身边的护卫?”
      小个子出手如电,掐住了叫花子的脖子。
      “大、大爷饶命!小的嘴贱,小的该死!”叫花子吓得大嚷大叫起来,小个子怕引来路人,忙放了手,只是斗篷下闪过一线银光。
      “大、咳咳、大爷,您也太小看了我朝华百姓了、咳咳!我虽流落街头,吃不饱,穿不暖,基本的道义还是知道的,又怎么会去帮敌国的人?放心,遇见您的事,就此烂在心里,以后有什么情报,小的都会亲自给大爷送上!”叫花子将瘦鸡一样的胸脯拍得啪啪响,一脸慷慨激昂。
      那小个子犹豫片刻,问道:“亲自送上?你可知道我住在何处?”
      叫花子眼珠一转:“公主的住处自然是要保密的!小的明白!小的一直在这条街待着,若有吩咐,大爷派人来传唤便是!”
      小个子隐秘地磨了下牙,拂袖而去:“知道就好!”
      直到小个子融入人群,再也看不见了,叫花子身后的小巷子里才踱出了一个人来。
      “……多谢。”那人向叫花子作了一揖。
      叫花子忙低声道:“将军不必言谢,能帮上公主的忙,小人三生有幸!”
      段惊鸿轻叹一声:“我原以为,公主在你们心中,只是个灾星而已。”
      “将军哪里的话。仅孤身行刺一条,她就把天下女子比下去大半,更何况七仪王子居然要对一个弱女子赶尽杀绝,实在太不像话。我朝华的公主,是谁都能欺负的吗?灾星,什么灾星,要真是灾星,二十年前就该亡国了!”
      “……方才那个,也是七仪太子派出追杀公主的人。以后除非我本人出现,否则一律视为敌人。在公主身体好转起来之前,与敌人斡旋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段惊鸿说完,又是深深一揖。
      叫花子神情凝重:“公主真的还昏迷未醒吗?”
      段惊鸿摇了摇头。
      叫花子叹了口气:“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万一他们发现被骗,我这贱命不足为惜,要是他们查到公主的住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段惊鸿看了眼日头,“我该回去了。保重。”
      叫花子向他拱了拱手,转身大摇大摆向着自己摆在街边的破碗走去,坐在地上继续晒太阳去了。
      段惊鸿忧心忡忡地揉了揉眉心,隐入了小巷的阴影中。
      沿着阴暗的小巷走了一段路,他在一扇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前停下了,伸手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来了来了!”门里响起风风火火的脚步声,门打开了一条缝,段惊鸿顺势侧身挤了进去,迅速将门关上。
      “将军。”那人低声道,“公主昏迷不醒,还是没有起色。腹部的伤口因为连日奔波,一直没能止血,胸口的箭伤也在恶化……”
      段惊鸿皱眉:“栋梁,连你也没办法吗?”
      张栋梁苦笑:“我只是个捣药的,顶多会做点应急处理,其他的,非得请大夫不可。”
      “罢了罢了……再拖下去公主就危险了,我去医馆,你看好公主!”
      “等等,将军,让我去吧。”小张拉住段惊鸿的袖口,“我没什么武艺,要是有人找来就麻烦了。”
      段惊鸿思索片刻,点头:“早去早回。一路小心。”
      “嗯。”小张拉开门,左右张望一下,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段惊鸿返身进屋。
      屋内燃着暖炉,一股药味掺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炕上拉着帐帘,旁边放着一盆血水。
      段惊鸿弯腰端起那盆水,到后院的茅厕里倒了,又去烧了一壶开水,倒在盆里,做完这些之后,便守在床边的凳子上,等小张回来。

      过了几刻钟,从帐中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段惊鸿面上一喜,忙掀开帐帘道:“公主,你醒了?要喝水吗?”
      阿殁裹在被子里,虚弱地摇了摇头,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公主!”段惊鸿赶紧坐在床沿,扶着她坐起来,顺便往上拉了拉被子,将她裹了起来。
      “……热。”阿殁皱着眉,又咳嗽了几声,“……渴。”
      段惊鸿迟疑片刻,只伸手将床头上的水杯拿来,递到阿殁唇边。
      阿殁低头喝了一口,却突然伸手捂住嘴,咳嗽起来,从指缝间渗出了血丝。
      “还、还是躺下歇息吧!公主伤势未愈,要小心调养!”段惊鸿有些不知所措,把水杯放回柜子上后,又随手拿了绷带给阿殁擦去手上和嘴角的血。
      阿殁缓缓摇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我睡了多久?”
      “七天。自从七天前凌嘉城外之变,你被周覃那小人捅了一刀之后,又被一箭射中胸口,一直昏迷不醒。”
      “这里是?”
      “富水。距离凌嘉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她茫然的双目慢慢有了焦距,盯着段惊鸿看了半晌,轻轻道:“段将军?”
      “臣在。”段惊鸿肃然。
      “其他人呢?”
      段惊鸿踌躇片刻,答道:“周覃当日下令对边军赶尽杀绝,我等一路撤退,兄弟们……被屠戮殆尽——”他面上尽是恨意,咬牙切齿,“百寻被俘,阿彩身受重伤,不知所踪,连姑娘战死,那个暗卫小兄弟一路为你挡了许多箭,到最后一个人留下殿后,生死不知,现在只有我和小张……还在公主身边。”
      阿殁愣了许久,才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低头,默然了片刻,猝然吐出一口血来,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腑也咳出来一般。
      “公主!”段惊鸿忙扶住她。咳嗽间,他注意到,阿殁的颈间挂着一枚坠饰,此时身着单衣,坠饰从衣领中滑了出来,是个血红的勾玉,即使在盛产玉石的朝华,也极其罕见。
      正在此时,有人叩门。暗号对上了,估摸着是小张找回了大夫,他忙按捺心中的疑惑,跑去开门。
      开了门,第一眼见到的是个面无表情的小孩,小孩身后才是一脸尴尬的小张。
      “大夫?”段惊鸿挑眉,看着小张。
      小张一边向段惊鸿挤眉弄眼,一边推着小孩,自己也挤进了门:“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段惊鸿见小张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将他们让了进去。
      小孩一进门就大声斥责道:“谁让你们把火生这么旺的?门窗都紧闭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你们还想不想病人好了?听说受的是刀伤和箭伤?怎么能一直待在温度这么高的地方,连气也不透,伤口会化脓的!”
      小张听了,忙去开窗,转身把火炉也熄了。
      小孩走向被帐帘罩着的床,爬上床,掀开床帘,看了阿殁一眼:“能给我看看伤口吗?”
      阿殁还未开口,小孩又扭头不耐烦地对段惊鸿二人说道:“你们出去。”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段惊鸿,被小张连拖带拽地拉去了院子里。
      他低声问道:“让你去请大夫,怎么找了个小鬼回来?”
      小张忙澄清道:“我去医馆的时候,发现医馆里有几个看上去很可疑的家伙,就坐在大堂里,对每一个来求医问药的人都细细盘问,我觉得不对劲,就翻墙进了后院,想看看有没有不在前面坐堂的大夫,然后就碰到了这个小鬼……不对,这个孩子,他问我是不是不方便光明正大地找大夫,还跟我抱怨了一番前厅的那些家伙烦人,我就顺水推舟说,不想跟那些人打交道……那小孩就告诉我,他是这家医馆的传人,要是真有人等着救命,走一趟也未尝不可……我觉得正儿八经请大夫肯定是没戏了,好歹要拉一个懂医术的来,就……”
      段惊鸿听他支支吾吾说完,气得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大夫这能乱请吗,啊?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殉葬去吧!”
      小张龇牙咧嘴地抱着脑袋:“将军啊,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冲过去绑一个大夫回来吧?”
      段惊鸿摇摇头:“现在只能希望那小鬼有真本事,能救回公主了……”
      过了一段时间,小孩打开门,探出一颗脑袋,面无表情道:“热水,绷带,剪子。”然后又伸手递出一张纸来,“还有这上面的药材。备齐了给我。”
      小张接过药材单子,粗粗浏览了一遍,对段惊鸿点点头,出门买药,段惊鸿则烧水去了。
      待到小张抓药回来、熬制好之后,小孩和段惊鸿二人已经将阿殁的伤口处理妥帖。只是小张注意到段惊鸿的态度有点奇怪,好像在躲着阿殁一样。
      他眼珠一转,将段惊鸿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将军,你该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了吧?”
      段惊鸿抬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成天净想些有的没的,去,倒药渣去!”
      小张捂着脑袋,委委屈屈地去倒药渣了。
      那厢,小孩喊道:“那边的大个子,过来一下!”
      段惊鸿忙走过去,小孩对他吩咐道:“胸口有一处匕首造成的伤,还有一处箭伤,皆已无大碍。病人的伤好之前,禁荤腥,禁辛辣,禁海鲜酱油,要勤通风,但也要注意保暖,否则染了风寒,两症并发起来更加麻烦。还有,我开的药,早晚一帖,饭后喝,另有这副药膏,可止血化瘀,用上七日即可。诊费加上这瓶药一共一两。”
      段惊鸿掏出银子,又接下了孩子给的药瓶:“多谢了。”
      那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睡下的阿殁,不冷不热道:“朝华如今已经不复存在,能保得一条命已是万幸,你们不要再做出多余的举动了。”
      “你是如何得知……”段惊鸿大惊。
      小孩皱眉:“四年前我曾随父亲前往泰法寺为公主看病,她是我正式接手的第一个病人,自然印象深刻。”
      “不知……当时公主得的,又是什么病?”
      小孩轻描淡写道:“风寒,高烧,五日方退,听说她每次风寒都要在鬼门关上走一圈,好像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要根治似乎并非易事,连父亲都一筹莫展。我说你可千万要照顾好她,父亲救回来的人,要是在我手上死了,那多丢人。”
      “我一定会好生照看。”段惊鸿暗自心惊。
      这时,小张从院子里回来,听到小孩说曾经给阿殁治过病,忙凑上来套近乎:“既然都是熟人,那诊费能不能——”
      小孩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外走:“所有病人都一视同仁,我没有独独不收你们诊费的理由。即使是君上要我治病,诊费五十文也不会变。”
      小张拱手一笑:“那就恭送大夫了。”
      待目送小孩出门,他又立刻扭头问段惊鸿:“诊费五十文,那这瓶药他收了你多少钱?”
      “五十文。”
      小张哈哈大笑:“这个嘴硬心软的小大夫,这药十两一瓶,他跑这一趟,可是专程给我们送药来了。”
      段惊鸿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又转头看向床上,目光似乎要透过帐帘,看到里面的人一样。
      小张右手虚握,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待段惊鸿回神,挪揄道:“人家睡了,你就别惦记了。”
      果不其然,脑袋上又挨了一记:“滚去熬药!”
      待小张麻溜地滚去熬药了,段惊鸿才摇了摇头,低声道:“……明珠。”

      “公子。”有脚步声从楼上下来,敲响了房门。
      段惊鸿去开了门。来人是个一身孝服的年轻女子,头上簪一朵白色山茶,面色憔悴。
      “何事?”
      “公子,刚刚前面又有人来盘查了,差点就要闯进来,亏得茗茗聪慧,引开了他们,”女子轻声道,“这里快要藏不住了。”
      段惊鸿沉吟片刻:“明日我们便会离开。在那之前,还请你多担待。”
      “将军哪里的话。将军对夫君有知遇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若不是实在藏不住,又怎会如此失礼?”白衣女子深深一福,“小女子先告退了。”
      过了一会,小张端着一碗药回来了。段惊鸿端过碗,漫不经心道:“你不去陪陪你娘子?新婚燕尔便奔赴边疆,算来已经三年了吧?”
      小张露出纠结神色:“可是殿下……”
      “这里有我。你去吧。”他一挥手,小张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阿殁,段惊鸿想了想,微微弯下腰,侧过身子,伸手拨开她的衣领。
      有一抹红线挂在她的脖子上。
      下意识看了一眼阿殁,她还没有醒。
      他轻轻拎起那根红线,向外拖动。
      终于将红线下端的挂坠握在手中。
      那挂坠是勾玉形状,还带着阿殁的体温。通体血红,半指大小,看制式应该是很久以前异邦的古物,至少制作工艺不是朝华所有。
      段惊鸿握着那块勾玉仔细端详,身侧却响起虚弱的声音:“将军。”
      他一吓,勾玉差点脱手。往旁边一看,阿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看着他。
      他迅速恢复到平常的神色,放开勾玉,跪倒在床前:“臣失礼,冒犯殿下,请殿下责罚。”
      阿殁的声音十分缥缈:“起来吧。朝华已经不存在了,你我也就不用再有尊卑之分,以后便用姓名相称。”
      “殿下!”段惊鸿面上一紧。
      “你不是说,你们段家的忠,不忠君,只忠国?”她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却失败了,“现在国已亡,你,又要忠于谁?”
      “臣……”段惊鸿一时瞠目结舌,“臣没想到,殿下还记得……如今君上与太子被擒,臣——”
      “刚才那个孩子说得很对,朝华已经不复存在,即使再恨……也没有办法了。段将军,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朝华国的戍边将军了,而我,也不再是朝华国的二公主。”
      “国仇家恨不报,难道要苟且偷生么?”
      阿殁点头:“自然是要苟且偷生。”
      段惊鸿气得浑身颤抖,重重跪在地上道:“若是殿下命臣召集旧部,东山再起,臣愿意为公主鞍前马后,绝无怨言!即使朝华已亡,但只要殿下有心,一切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还请殿下明鉴!”
      “本宫心意已决。朝华与七仪不同,百姓求生艰难,再经不起动荡。”
      “殿下当真以为,七仪会善待朝华子民?”
      “……”阿殁沉默了一会,岔开话题道,“你方才为何盯着本宫的玉看?”
      段惊鸿紧紧握拳:“那是臣故人的东西。”
      “她叫什么名字?”
      “她的名字,与殿下无关吧。”
      “你不回答也无妨。灰衣与她是旧识,这玉,是一名叫胡明珠的乞儿的东西。”
      “……她已经死了。再追究也无济于事。”他深吸一口气,“方才之事,还请殿下慎重考虑。臣告退。”
      阿殁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段惊鸿退了出去。
      她转头望向窗外,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可以看到辽阔的天穹一片暗灰,雪花纷纷飘落——
      雪花纷纷剥落。
      她捂住嘴咳嗽起来,撕心裂肺。
      好一阵,她拿开手,手心是一滩暗红色的鲜血。
      轻轻揉着胸口,她终于露出了倦容,倚在床头,看那似乎永不停歇的大雪。
      雪从云端坠落,跌入人间,跌入泥渠,被人践踏,从最初的白色,变成了那般脏污的颜色。
      怎么会有如此恶趣味的造物主啊,将美好无休无止地摔碎在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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