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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白罂粟
如果可以给我一双翅膀，我愿意为你展翅高飞。就算、这片大地已经……完全沉入水中。如果可以给我一把剑，我愿意为你挺身而出。就算、这片天空已经……用光将你射穿。
清澈蔚蓝的湖水在脚面下蔓延开去。与头顶的天空一般的色彩，在视线无法企及的尽头与苍穹融为一体。
空镜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这里似乎是她的内心世界。但是，又与平时看见的景象不太一样，虽然没有薄雾，视线却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而且、千岚也不在。
“来了呢。”
空寂的世界中，突然响起一道动听的女声，似夜莺鸣叫，又似暗夜回声，幽远空冥，却带了一丝说不出来的魅惑。
空镜下意识转头四顾，却仍旧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谁？”
在这样诡异的寂静中，自己的声音显得莫名突兀，久久回荡，在脚下的湖面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啊啦，真是失礼呢~小家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渐渐接近的回音，一个人影终于在湖面上幽幽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一袭红衣张扬妖媚。然而整个身影却是接近透明的，隐隐约约甚至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见远处连接的天与水。她像是水做出来的幻影，微垂着□□的双脚漂浮在湖面之上，盈盈抬起头来。
空镜一怔，不由自主皱紧了眉：“你是什么人？千岚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女子明明离得并不远，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人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可为什么就是看不清她的脸？然而潜意识里却坚定地认为，这必是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倾国倾城。
听见她的问话，女子妖娆地笑起来，语气轻柔地答：“你问的那个人自然不在这里，因为这里并不是你真正的内心世界呀~这里是——我和你的世界。”
清澈却又朦胧的世界。
“我很高兴呢~”未等她答话，女子继续笑着，轻声细语，“能得到这么纯净的灵魂，而且还是与我相同的九尾。这次真是多亏了那个将我送入你体内的家伙呢~”
心头猛地一震，脑海中倏忽划过一丝什么。空镜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抓到了什么思绪又像是完全没能抓住：“你……究竟在说什么？”
“嘛~我在说什么并不重要~”顿了顿，女子轻抬眼眸，似有波光万顷，“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不介意解释哦~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见女孩子一脸警惕，却并不接话，她勾唇笑着，好心情地继续道，“虽然被封印，又加上了不知哪个小子自以为是的咒言，但很巧的，在与你融合的那个时候，我就因为你体内九尾的力量而苏醒了。我等待着咒言发动的那一刻，而这一刻——已经到了哦~
呐，把你的灵魂还有身体都交给我吧~小家伙~
我可以——替你实现你无法实现的愿望哦~”
女子的声音低沉魅惑，仿佛直达灵魂深处。心中莫名变得越来越慌乱，空镜后退一步，抿紧了唇：“我没有什么无法实现的愿望，我想实现的、也不需要别人去帮助。你究竟……是谁？”
“你对这个问题还真是执着呢~”女子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声，随即又笑起来，“真名之类的我是肯定不会告诉你的，这么说吧~我现在被称为——”
“杀生石。”
“哦呀，就是那块红色的石头吗？”周围的空气有些闷热，银抬手扇了扇，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蓝染队长是什么时候放到小空镜的身体里去的？”
“呵呵，大概是两个月前吧。”蓝染虚了虚眼眸，透过层叠的火焰，感受着外面不断碰撞的灵压，十刃中目前只有史塔克还在战斗了。“这还真是多亏了六番队的那位朽木六席呢~”
“哦呀，又是镜花水月吗？蓝染队长的斩魄刀可真是好用呢~”银耸耸肩，双眼眯缝，“日番谷队长也真是可怜呢~蓝染队长总是针对他~”
蓝染顿了顿，回过头来，挑唇而笑：“这你可说错了，银。我并没有针对日番谷君哦~”
“哦呀，难道是小雏森？”
“不，也不是。我下的命令是——”棕发的男子轻垂眼眸，神情莫辨，“总队长。”
银终于难得地怔了怔，嘴角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然而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语气略有埋怨：“可是，现在小空镜明明在与日番谷队长战斗哦~”
“因为，那个孩子现在已经不在我的控制之中了。那块石头，果然不好用呢~不过，这并没有任何关系。”蓝染转过身来，对着一旁的东仙吩咐道，“要，将汪达怀斯叫出来吧。”
“是。”
杀生石。
这个名字，空镜并不陌生。当年还在白浅山的时候，曾经听哥哥提起过一次。
那是远古时期九尾妖狐灵魂的妖力结晶。虽然具有增强妖力的作用，但是一旦发动一次，直至将宿主的灵魂侵蚀吞噬干净，永远无法摆脱。
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她的身体里面？那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问，女子轻笑起来，声音愉悦：“虽然追根究底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呢~我只能告诉你，我本来是在一只玄狐手上的呢~”
“又是那个家伙……”脑海中浮现出一头火红的长发，还有那张因为嫉恨而狰狞扭曲的俊美脸庞。空镜咬了咬嘴唇，双拳不自主握紧。
看见她这副样子，女子似乎很满意，语气更加欢快起来：“怎么样？我刚才说的交易……答应吗？”
闻言，女孩子顿了顿，随即抬起头来，一脸坚决：“我拒绝。我没有无法实现的愿望。”
“啊啦，是吗~”女子虚了虚眼眸，声音渐渐放低放柔，带着蛊惑人心的魅意，“真的没有吗？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发现了的~”顿了顿，她轻抬右手，往湖面上一指，水波顿时荡漾开来，“你的愿望……难道不是和这个男孩子在一起吗？”
空镜愣愣地低头望向脚底的湖面，随即瞳眸一阵急剧收缩。
那里面映出的赫然正是她自己，还有与她刀刃相抵的冬狮郎！而冬狮郎的后方，正站着一脸慌乱无措的雏森。
“小家伙~如果那个女孩子死了的话，你就可以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了不是吗？”
“胡说！”空镜猛地抬头瞪向对面说话的女子，精致的脸上充斥着浓浓的愤怒，“小桃姐是我的亲人！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啊啦~你这么说可不对哦~我与她无怨无仇，更不想费那个功夫去对付她~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女子摇了摇手指，语调轻松，“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要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那个女孩子是——
障碍。”
障碍。
伴着女子翕动的唇瓣，这两个字直直敲在心头。空镜浑身一震，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激烈地大喊：“不是的不是的！冬狮郎他……冬狮郎他说过的……他说……他说……”
女孩子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渐渐的，轻如蚊蚋。女子勾起唇角，紧接道：“他什么都没有说过不是吗？也许他认为他心中的那个人是你，可是呢，他的行动已经为他说出答案了。”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双唇亦在微微颤抖着：“答案？什么答案？”
“你也很清楚的，不是吗？在对那个女孩子下手的时候，即使是你，那个男孩子……还是挥刀了。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
“将你的身体和灵魂交给我吧，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铛——”
冬狮郎已经记不清这究竟是他第几次挡住攻击了。
面前的女孩子分明是空镜，可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像是另一个人一般？雏森说那是突然之间的事情。
是……蓝染搞的鬼吗？但是为什么，她的目标会是雏森？
冬狮郎惊疑不定地看着空镜，同时再一次吃力地挡下攻击。
“啊啦，真是漂亮的男孩子呢~灵力也很纯粹哦~”
耳边冷不防响起那个清灵的嗓音，冬狮郎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然而那张熟悉的脸庞上却是极其陌生的表情。唇角轻挑，似笑非笑，金绿的猫瞳中正在渐渐染上猩红的血光。
他毫不犹豫地跃开，紧皱着眉狠狠盯着前方缓缓抬起头来的女孩子，声音中压抑着怒气：“你是什么人？空镜呢？”
“啊啦，你是说这个身体的主人吗？”那人歪了歪头，笑得轻挑，“目前应该正在混乱吧，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她就可以被我吞噬了，然后就不会痛苦了。”
碧眸倏忽便是一阵收缩，少年握着斩魄刀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嘛，你不需要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你只要知道，从今往后，我就是她，她就是我。”顿了顿，她笑起来，清风拂过，扬起一头月白的长发，女孩子脸上的笑容纯粹剔透宛如四月樱花，“空镜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冬狮郎。”
他突然就说不出话来。那是空镜的笑容，却又不是空镜。冬狮郎只觉心头一阵气血翻涌，顿时浑身颤抖着大喊起来：“住口！”
“嘛，我是无所谓的。不过既然这是代价的一部分，我总是要做到呢~”少女笑笑，灵巧地抬起了手中的斩魄刀，“撒，把你身后的女孩子交给我吧。”
男孩子眼神一凛，脸色迅速变得凝重冷淡：“我拒绝。”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她耸耸肩，依旧是笑，“不过我会记得不杀死你的。”
话音刚落，一蓬鲜红的血花便于半空中哗然绽开。
冬狮郎缓缓睁大了眼，胸口传来的疼痛刺骨，神经却已然麻木。碧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女苍白的脸庞，飞溅上艳丽的红色，竟异常妖冶。
那一瞬间，脑海中的影像仿佛电影画面一般迅速倒带，最后停留在一个月朗星疏的深夜里。
走在前面的女孩子突然转过头来，脸上漾开璀璨动人的笑容。她说——
“冬狮郎，有一件事希望你可以记住：
柒朔空镜、绝对不会对日番谷冬狮郎挥刀，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对你挥刀的话，那么那肯定不是我、或者说不是我本人的意志，那个时候就请你——
不要犹豫地、杀了我！”
少年颓然垂下头，过长的额发在狂风中剧烈荡起，湖绿的眼眸缓慢而又静默地染上浓重的墨色。
空镜，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闪着寒芒的斩魄刀自身体中缓缓抽离，心念一动，他猛地抬手抓住了那把刀刃。鲜血顿时顺着指缝渗出、滑落，“啪”的打在冰轮丸淡紫色的刀柄上。
少女一怔，脸上的笑容却依然没有停顿。她张了张口，似乎正想说些什么，不料身体竟猛然僵硬。带着猩红的眼眸中顿时掠过大簇的慌乱，她努力地想要移动身体，却依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微笑着抬起头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紧握在手中的斩魄刀、绝然送入她的体内——
意识瞬间抽离。
——呐，杀生石。
——比起你，我相信的自然是冬狮郎。
——我的愿望呢，其实一直都是……
“谢谢你，冬狮郎。”
女孩子的身体颓然滑落，软软地靠上他的肩头。冬狮郎猛然睁大了眼，湖绿色的眼眸中终于克制不住地泛起氤氲雾气。
他伸手抱住她虚软的身体，下意识抓紧了手中那件白色羽织的柔软衣料，然而一张口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念着她的名字：“空镜……空镜……”
“冬狮郎……”空镜吃力地抬起双手，颤抖着抱紧少年的身体，不断淌落鲜血的嘴角却轻轻勾起，“对不起，伤到你了。”
——对不起，竟然有那么一瞬、对你的感情产生了动摇。
“不……”话音刚落，冬狮郎猛然一震，突然扭头冲着后面喊，“雏森！快去叫卯之花队长！快啊——”
雏森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连应都来不及应便即刻向后冲去，却只冲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可是卯之花队长在虚圈……”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喜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她一个瞬步已消失在了原地。
雏森的背影迅速远离，视线却已经越来越模糊。空镜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了，冬狮郎。杀生石……必须除去……除了死亡，不会有其他的选择……长痛不如……咳……短痛……咳咳！”
“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水蓝色的灵子不断从少女的身体中溢出，冬狮郎急切地摇头，似乎这样便能令慌乱的心跳平静下来。胸口的伤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可手指却痉挛得厉害。
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赶了过来，但都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不敢接近，不敢破坏。修兵被浮竹拉着，惊慌失措。
“谢谢你，冬狮郎，真的、谢谢。以后就请自由地、幸福地……”
词句突然碎裂，那双染着血丝的苍白双手紧了紧，终于自少年背后颓然滑落。少女静静闭着眼，宛如一具精致的人偶，一动不动，只任着高空的狂风掀起身后柔软的月白发丝，嘴角依然噙着一抹轻巧可爱的弧度。
水蓝色的灵子在清风中散开，带起点点星光。
冬狮郎浑身一僵，伸手推了推她：“空镜？喂，回答我啊，笨蛋……为什么不说话……空镜……空镜……”话音渐渐低落下去，夹杂着沙哑压抑的哭腔，飘散在空气中，与细碎的灵子光芒相互缠绕。
周围突然一片寂静。恍若世界虚妄，洪荒无声。
“空镜——”
＃＃＃
《尸魂界史》卷十•冬季决战
……
真央纪年2109年冬。
……
九番队队长柒朔空镜，殁。
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冬狮郎，重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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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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