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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如果写一本书，名字叫做《论没皮没脸的最高境界》以及《论人的翻脸速度可以有多快》，顾桢一定信手拈来。
几分钟前他还受压迫一样的负隅顽抗，几分钟后不仅叫了师父还异常殷勤的为季棠端茶倒水。
这热情烘的季棠早饭都没吃下几口。太腻歪人了。
在见识到季棠的本事后，顾桢缠着她让她教点皮毛先入门。季棠道：“入门考核三十天。熬过去再说吧。”
顾桢这才消了谄媚的态度。
季棠和季霖江的约定为期一个月。到时候上灵斋要是关门大吉了，她更愿意领着顾桢开奶茶店去。学道术干嘛，吃力不讨好的，在现在这个打起仗来坦克大炮非常普及的年代，还容易被当成重点研究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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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宝今年九岁，按理该上三年级了。季棠的意思是送他到A市最好的小学上课。“昨天顾天宝跟我说了，你做道场就是为了挣钱给他交学费。”
顾桢掐了一把顾天宝的后颈肉：“你怎么什么都跟人说。”
他拒绝了季棠的提议：“小宝不用上小学。跟着我一起在店里帮忙就可以了。”
那钱是要给顾天宝交学费没错，但不是小学的学费。师父走前说小宝有灵根，不修道浪费了。他前阵子去拜访B市山里的一位师傅，对方修了几十年的道了，一见面浑身上下那仙气飘渺的样，顾桢恨不得当场把顾天宝塞给人家。但再仙气飘渺也得吃饭。那师傅手一张，眼睛都没睁：“学费五万。”
顾桢这才受邀出山挣钱来了。
但如今季棠看着也不错，性价比还高，顾桢想，退而求其次那也不是不可以。
然季棠非常抗拒：“用童工犯法。”要是被多事的记者知道了再往外一报道，季霖江的老脸往哪搁。
“没事没事。”顾桢道，“小宝就在后面打下手就好，不露脸。他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不适合上小学。”
季棠狐疑。这孩子除了特别能吃外，也没见多张两条腿啊，哪与众不同了。瞥及顾天宝略显呆滞的眼神，她恍然大悟，可能有点傻，去了学校得受欺负。季棠这才妥协：“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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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让董一诚安排二人在时代广场附近租了房。第二天一早，三人在上灵斋门口汇合。
七点钟，商场还没正式开门，能进来的只有员工和店铺的工作人员。季棠领着顾桢往B座顶层去时，他就觉得这路线眼熟，等到了地方，看看眼前的上灵斋，又看看数十米之隔的固元斋，瞠目结舌：“季小姐，你把店开严黎家对面了？！”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多不好做人。
“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既然是世仇，就该正大光明的较量一下，看看哪家更有本事。”
季棠翻出钥匙，开了上灵斋的大门。
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一瞬间，季棠内心突然很平静。她迈进斋内，喃喃：“上灵斋开业了啊。”
于季棠而言，渡劫失败只是短暂的一瞬。回过神来，她已经成了季霖江最宠爱的孙女。自由自在无苦无难。可于上灵斋而言，这一瞬漫长的接近永恒。千百年间，上灵斋熬走一代又一代的季家人，辉煌过也没落过，终于在今天，重新被交回季棠的手上。
她的肩膀上是有担子的。她可是季家的祖宗奶奶呢。
季棠笑了笑。要是师父知道当年属末流的上灵一派能绵延至今，还出了季霖江这么个首富，该有多高兴。
......
回过神来，季棠从大堂的抽屉里取出厚厚一沓锦囊递给顾桢：“这里是五十道平安符，一会九点开业前五十来请的都给。”
“那后面的怎么办。”顾桢问。
“没了。”季棠道，“再问就说画平安符的师傅死了。”她做事一向斩草除根，危急关头不惜牺牲自己。说不画就不画。
毕竟平安符对于季棠来说不过是早期积攒人气的小物件，目的就是为了累计上灵斋在大家心里的好印象。预备开业这段时间她光画平安符就画吐了。眼下是再也不想碰。
“......”顾桢品了半天，总觉得这说辞非常耳熟。好像季棠上次说他长得像自己的一个师兄，顾桢再问，季棠也是这么说的：那师兄死了。
......
季棠在炼丹房里不知道琢磨什么东西。顾桢带顾天宝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思考人生。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季小姐——！”又嗲又肉麻，差点把顾桢从长椅上吓下去。
他掀开眼皮，看见一头粉毛的男人抱着捧花朝这奔跑。
正是Tony刘天强是也。
刘天强跑近了，伸长脖子朝上灵斋里探，没见到季棠的影子。他看顾桢坐在门口，以为是工作人员：“你老板呢。”
顾桢正在数平安符。刘天强问时，恰好数到第五十个。他顺嘴就来了句：“死了。”
刘天强：？？？
“季小姐死了？！”
“......”顾桢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是画符的师傅死了。季小姐在里面忙。”
“噢。吓我一跳。”刘天强把花捧给顾桢，“一会把这花给你们老板哈，就说我送的。”看见顾桢手里一沓的锦囊，他问，“这是什么。”
“平安符。”
刘天强眼疾手快的抽了一个：“给我一个。上次我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要不是季小姐的平安符，这会没准都换了个爹妈了。”
原本顾桢瘫在长椅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刘天强扭曲的脸和双下巴，听见这话，他突然站了起来：“我见过你。”那天他从时代广场回家，有个非主流在地上跪谢平安符的时候，他还心想21世纪还能有非主流迷信。这么一看，竟然也是季棠认识的人。
和刘天强交流了一下平安符的经历后，顾桢送走对方，看着只剩下49张的符，毅然抽出两张，一张塞给小宝，一张揣进自己兜里。怕季棠以后不再动笔，顾桢索性又多抽了两张备用。
季小姐有钱，一定不介意自己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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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在上灵斋里磨蹭了会，踩着九点最后一秒出来看顾桢有没有坚守岗位。结果一出门就看见这位软骨鱼一样瘫在凳子里。边上的顾天宝有样学样，小小年纪那表情佛的愣是心如止水看破红尘。
刚想开口呵斥，却看见了对方手中的一捧花。季棠鼻子抽了抽。小师兄被雷劈了以后情商高了不少。即使身无分文倒欠五万，依旧念及同门情谊送她鲜花。真是太让人感动了。早知道早上就不凶他了。
季棠下巴冲花扬了扬，问：“给我的？”
“啊。是啊。”顾桢一个激灵坐的端正。季棠刚想说看在这花的份上免了他的五万块钱，就听到顾桢又说，“刚刚有个粉毛过来，说是你朋友。他送你的。”
粉毛...刘天强？
季棠沉沉叹了口气。
顾桢不明就里：“季小姐，怎么了？”
季棠道：“我在想，开业第一天两个门童破坏上灵斋店面形象工资该扣多少。”
顾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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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灵斋开业第一天非常热闹。
季霖江中午过来探望孙女时，就见顾桢正在把门口的人群轰开：“中午季小姐休息了，下午请早！”
季霖江迈进大堂：“棠棠，今天生意不错啊。”
季棠四仰八叉的瘫在一把太师椅上，见季霖江来了，就给了个眼神：“别提了。一上午的时间，看了七八个感冒发烧的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下身瘫痪的和截肢了十几年的。”说到这儿季棠就气，看见顾桢进来，拿起手边的矿泉水朝他猛的一砸，“你看看你都拉的什么客。”
顾桢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好险只让水瓶砸到了脚尖。“不是你说来者不拒的吗。”
“截肢十几年你也往里拉？！我给他变两条腿出来？！”要不是季霖江按着，季棠能生吞了顾桢。
后者一溜烟的跑了。
“棠棠这就生气了？你脾气比爷爷还要差。”季霖江在季棠面前坐下，“说了来者不拒，就不能歧视病人。为医者，不论患者贫富贵贱，须一视同仁。更不用说对方患的病严不严重了。”
“我知道。”季棠嘟囔，“我就是觉得感冒发烧这种小病还没到我出手的时候。”她托着脑袋陷入沉思。季霖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季棠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上灵斋人手太少了。她应该再招点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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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空闲时，季棠在招聘网站上发了招人的消息。说来也巧，前脚刚发出去，后脚就有人投了简历。
季棠点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张照片和很短的一行字：陆镇南。字裕得。福德斋第十八代正统弟子。
好家伙。还有字。她上灵派末代弟子季棠都没有字。
再看照片，眼带墨镜头顶道帽。手里要是再举个招魂幡，能直接去隔壁A层顶楼抓了那电梯口的鬼。
季棠当即拍板，喊人尽快来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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