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岩】终章

　　逝去的让他逝去吧，失去的找不回来也别再去找了。
　　最重要的，现在拥有的，好好珍惜吧。
　　——题记
　　剩夏将逝，不留余温。

　　这一年的秋天很快就要到来了。枯黄的落叶随风任意飘洒，像诗人挥洒笔墨。厚厚的庄稼，累累的果实，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公交站牌旁，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独自等候。

　　他看上去将近三十岁，却依旧保持着瘦削的身材。没有了年轻时的热血与冲劲，品过风霜几许，未见他苍老，却已沉稳了不少。眼神里尽是深邃与平静，像一口漆黑的深潭，看不见一丝光亮。

　　明明是个不到三十岁的人，却有着四十多岁的灵魂。

　　车来了。

　　车又走了。

　　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他无视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以及对他的指指点点。

　　他就这样用那双深潭枯井，去参透天下万物，或者麻木不仁，像木头一样活着。

　　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区别。

　　终于，在一辆不起眼的老式414公交车停下来的时候，青年才有所动作。

　　他看上去颇踌躇了一会，突然像个迷惘的孩子。直到公交大妈用响亮的嗓门喊了一句:

　　“上不上啊！”

　　“呃，上。”

　　老旧的公交车上停留着落日挥洒的痕迹，空旷的车厢内乘客寥寥无几，栏杆座椅在时间的磨砺下褪色脱皮，锈迹斑斑。他抬眼看了一下，公交司机似乎还是那个三十多岁的瘦小男人，而这车上似乎还停留着高级香水的尾香和当年自拍女拍照的声音。

　　可春秋已经过去几轮，其中改变了太多。但这辆车却一直一直走了下来，丝毫不变。

　　他继续往里走，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车座上依旧坐着那房奴，自拍女和猥琐男。可他却没有二十出头的闲心去吐槽了。

　　无意间坐上公交车的最后一位，盯着窗外的景色，回想起从前的自己，他又不得不扯出一丝苦笑。

　　很傻很天真，但却无忧无虑，吐槽帝加话痨。

　　“内个包……要不再缓缓刚还了房贷不是……”

　　“房奴还怕老婆，不是短就是软。”

　　“哎……哎……”

　　“长这样还自拍，当你手机压力真大。”

　　“…嘿嘿…”

　　“真猥琐……而且这品味……啧啧。”

　　尽管很二，但那时的他有神荼。

　　可现在呢

　　他呼出一口气，像疏解什么压力一样。默默地想着:

　　神荼，我现在过得很好。
　　协会那边，我已经可以独自接S级的任务了，灵能也使用自如了，如果你知道，你会开心吗？
　　在生活上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所以……如果你知道，你会开心吗

　　“吱——”刹车声换回青年的思绪，车厢众人都向前一震。

　　车门打开了——

　　眼镜青年看上去似乎有些惊疑，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置信。没人知道，这一瞬间他心里究竟翻起了多大的惊天骇浪。

　　他隐忍着，兴奋着，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不可置信着，愤怒而惊恐着。

　　更加诡异的是，他自己竟隐隐有些期待，还有些……鼻子发酸

　　时间似乎停止在这一刻，他屏住了呼吸，近似魔障般盯着那名不要命的人上车——

　　黑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眸子……

　　——是神荼

　　是神荼！

　　一如当年，他缓慢的上车，将他拖下车去。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失重的那一刻，他心里的伤痕一瞬间暴露出来，那些未结痂的伤口似乎要破溃流血。

　　他很想抓住他的领子大声质问，质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不告诉他——

　　有用吗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就这样静静的，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一如当年，冷冷的俯视着自己，独特的冰蓝的眼睛里乘着冰雪，一眨也不眨。

　　车门关上的前几秒，他似乎看见了男人对自己做出的口型:

　　“二货。”
　　“我们没有未来。”
　　“嘭。”

　　他猛得惊醒，眼镜差一点从鼻子上滑下来。这才发现原来一切只不过是黄粱一梦。根本就没有什么神荼，他也只不过是在车厢内睡着了。

　　伸手擦去额角惊出的汗珠和满脸湿漉漉的痕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一次泪流满面。

　　他再一次看向窗外，街边大大小小的摊子琳琅满目，却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物。不知不觉间，两边的树木已经粗了五圈。

　　原来都过去五年了啊……

　　时间似乎真的这么轻轻悄悄的走过了，不留片刻痕迹。五年足够让他从一个天真不经世事的青年变得心智成熟，找到自己的人生旅途，然后机械般的走下去，不再回头。

　　可时间总会让人成长，总会让人失去什么又得到什么。流逝的岁月回不来了。他也没必要活在回忆里。

　　毕竟无法靠近，只能远离。道理谁都懂，只是早就做不到。

　　他又吐出一口气，轻笑着伸手拂上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还停留着那一瞬间绷带划过的热度。

　　梦总是要醒的，可有他的梦，他愿一直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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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夏的阳光暖暖洒在酣睡着的青年身上，他的头微侧，靠在公交车玻璃上，眼镜被玻璃挤压，歪歪斜斜的挂在鼻梁上，长长的栗色睫毛随着眼球的转动而轻颤，秀气的双眉微蹙，在暖阳的照耀下显得傻气可爱。

　　车子在熟悉的地点缓缓停下，上来一个黑发帅气的男人。

　　男人几乎目不斜视的走向最后一排，刘海过长，遮住了半张苍白绝色的脸，在发丝的缝隙间，隐隐看到一双罕见的冰蓝色眼瞳，丹凤眼带着三分锐利，七分柔情，唇角轻启，是一丝尚未绽放的笑意。

　　他一步步走向坐在最后的青年，坐在他的身旁。眼镜青年浑然不知，还在窗边继续着无边的梦境，嘴巴仍像五年前一般习惯性的张着，看上去像只傻里傻气的仓鼠。

　　“二货。”

　　男人轻声念叨着，眼睛里是止不住的温柔。恶作剧般缓缓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想要掐住青年的脸。

　　近了……

　　更近了……

　　他屏住了呼吸，几乎可以听见心脏快速的跳动声，一颤一颤的捶打着他的胸口。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青年忽的一颤，仿佛马上就要醒了。

　　他触电般抽回了手，像个做坏事被抓到的孩子。幸好青年并没有醒来，只是别扭的扭了扭身子。

　　男人在下一站停站的时候匆忙下车，而上天安排的刚好，青年在男人下车的瞬间猛然惊醒。

　　冥冥中的一切似乎都是巧合，可却不知对方隐瞒了什么，又坦白了什么。

　　也许早已心知肚明，也许只是一知半解。

　　路的尽头，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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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垒，何为汝之命劫】
　　【神荼。】
　　【何解】
　　【找到他，倾尽余生，不倦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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