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学院）特修斯之船

　　我和爆豪沉默地、一前一后地沿着小溪寻找出路。随着我们的前进，不停有支流、山泉愉快地奔腾着加入，小溪逐渐变宽变深，慢慢演变成一条小河。

　　我们的手机都因为试胆大会的原因没有携带在身上，所以现在只能靠课本里可怜的野外生存知识辨别方向。

　　我的一只鞋子掉落山崖的时候不见了，我一瘸一拐地走了半晌觉得麻烦，于是干脆脱下了另一只，只穿着薄薄一层棉袜踩在乱石支棱的山间。爆豪似乎观察到了，他别扭地问我要不要穿他的鞋子，我不理他。

　　特修斯没有再回应我的质问，也许是因为我回到了“果冻人”的状态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什么对我来说是重要的，我已经……

　　“喂——啧，黛博拉！”

　　我漠然看向爆豪，却见他蹲在地上，朝我指指他的后背，“上来，我背你。”

　　我并不动，“我自己能走。”

　　“你不是没有鞋了吗？你这样很慢——”

　　“我走得明明比你快。”我露出了嘲讽的笑。

　　他似乎被我不佳的态度激怒，站起转身，“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更加无所畏惧地摊开手，“我怎么了吗？”

　　他怒道：“你从刚才开始……不对，你从醒来开始就很奇怪，我们现在这样的情况应该互帮互助而不是——”

　　“你不会死的。”我嘲讽道，“你是男二号嘛。”

　　“什么？”

　　“算了，”我摆摆手，“都是我的错嘛，我错了，爆豪胜己先生，尊贵的爆豪胜己先生！”我欠扁地唱出来了。

　　爆豪一手叉腰，捂住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道：“我知道你现在状态不佳，你刚做了噩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鬼的梦，你又救了我，我现在暂时不想——”

　　“你不是那么善解人意的人，爆豪胜己，别把自己幻想得太美好。”我瞪大了眼睛，只勾起一边嘴角，近乎刻薄地说，“哦……还有，事实上你也不是那么坚定的人不是吗？”

　　他停下来，表情隐隐扭曲。

　　“你明明喜欢我，却又不敢承担和我在一起的责任，你觉得我麻烦是吧？那你还在这里表演什么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王月文那个傻逼生前也是很喜欢爆豪胜己这个人物的，喜欢到存了好久的零花钱订购了一个手办。所以这就是我喜欢爆豪胜己的原因吗？这就是我莫名其妙对他有亲近感的原因吗？

　　那爆豪胜己呢？他对我又是怎么看待的呢？

　　USJ事件以后，切岛君私底下来找我问了我的身世——有关于瑞尔。切岛锐儿郎，我现在明白了，他就是那么热心但又万精油的人。

　　可爆豪胜己没有过问一句。

　　他是不关心吗？不可能，他喜欢我。

　　他不过问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一切。

　　他觉得我是个麻烦。

　　可我能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绿谷出久对你美化太多了，什么胜利的象征，什么不服输……”我撇开眼睛，“你就是输不起而已，学习、英雄、爱情，你都输不起。”

　　看到他带着窘迫的愤怒的脸，我开始有种带着疼痛的快感。

　　“哦而且，你嫉妒绿谷出久。”我平静地指出，“你害怕绿谷出久，你害怕他在逆境中都不认输的心，你觉得他有实力超过你，你——”

　　我的糟糕发言被爆豪的拳击打断，他揪住我衣领的左手回拢的同时，右手握拳击打在了我的左脸，当然我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紧接着他还对着我的胸口发射了一发爆炸，看上去是气极。

　　同样的比划我和他曾进行过数次，在我们还没闹僵以前，在我们还偶尔一起训练的时候。

　　我当然可以躲开，但我不想。

　　可爆豪应该是没料到我竟没有躲开的，所以攻击完就脸色煞白地呆愣在原地。

　　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他不可思议地停在原地观察我，他应该是注意到了打击的手感有点不同，和打击真人的感觉不同。

　　我低头，只见自己的内衫被他的爆炸破坏，一小半光洁白皙的胸脯裸露在外，我无所谓地放开手臂，“怎么，好看吗？”

　　“你……你怎么……？”他后知后觉红了脸，“你怎么不躲开……”他的眼神四处漂移。

　　“躲开？！……你还没明白吗？”我一步一步靠近他。

　　我的靠近让他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后背弓起，不住后退，“你等下……！”

　　我当然不会听他的。

　　他急得抓耳挠腮半晌，一咬牙脱下了自己的T恤，然后凶巴巴地递到我面前，“你先把衣服换了。”

　　我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却不接过衣服。

　　“我又不会偷看！……总之你先换上。”他急了，声调提高。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爆豪胜己的一面，他竟然因为我裸露的皮肤而感到害羞。

　　我思绪里的那把火，突然燃烧得更旺了。

　　没错，从我醒来开始，我就一直在被灼烧，周身都是没有温度的火焰，它们无色无味，诛心于无形。

　　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我想做点什么来熄灭它，或者说，做点什么来让别人知道，知道这火的存在。

　　于是我拨开爆豪的衣服，戳着自己的心口道：“我不需要这些，因为我不是人类，我没有尊严的……我，是个怪物啊。”

　　“你……你在开什么玩笑？”他的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

　　“不信是吗？来，我证明给你看。”我四下观察，捡起一块形状尖利的石头，我举着那块石头朝他笑笑。然后倒转“石刀”猛地扎入我的腹部。

　　“喂——”

　　“嘘！”我朝他眨眨眼，然后强硬抓住他的手——实际上也没遇到什么阻力，爆豪似乎吓傻了——伸进了我的腹部。

　　“这是我的胃，啊……今天吃掉的东西会腐坏的吧？我会发臭的。还有这是我的左肺，这是我的脾脏，这是我的右肾……哦对了对了，还有这个最重要的。”

　　我牵引着他抚摸到了我的心脏。

　　“这是我的心脏，没错，这是我的心脏。爆豪胜己，它没有跳动对吧？”

　　我看到爆豪的喉结上下移动。

　　“想不想扯出来看看？”我笑问。

　　爆豪张大的嘴巴颤抖了几下，他突然挣脱开我的禁锢，大吼道：“你在发什么神经？！你又在演什么戏？这是你用你的个性搞出来的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就是你的鬼把戏，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失望地垂下双手，腹部的大洞也立刻愈合，“你怎么不信我呢？我想想怎么让你相信啊……你等等……”我又开始四下观察。

　　“你他妈的——”

　　我的视线锁定了我们身边的小河，它有足够的深度，应该可以完成我的自证计划。

　　我抱起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在爆豪的怒吼声中跳进了小溪，沉到了底部，我抱着巨石翻身，眼前尽是我的动作掀起的溪流中的沙尘。

　　爆豪一定是觉得我疯了。

　　说的话不可理喻也就算了，行为也不可预测，现在居然还跳进了小溪里——在和他吵架的中途。正常的操作不该是跟他打一架，然后把他扔进小溪吗？

　　爆豪应该很困惑，也很震惊。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得意起来。

　　尘埃落定，我保持着面容沉静，躺在水底。我看到爆豪怒气冲冲地蹲在小河边骂着什么。

　　我撇撇嘴，爆豪胜己的辱骂对我向来不起作用。

　　我对他摆出了嘲讽的表情——是的，在水底，我甚至还有空耸了个肩。

　　爆豪气得失去理智，倒转身体走掉了。

　　我依旧胸有成竹地躺在原地，我尝试放开了巨石，发现我完全可以沉在水底——啊哦，毕竟我是果冻人嘛……我摆好了白雪公主躺在棺材里的动作，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还闭上了眼睛。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有人入水了。

　　我睁开眼睛。

　　金发少年富有生气的脸近在我眼前，细小的水纹略微扭曲了他的面孔，他的手掌拍碎了一朵朵浪花，催生了一颗颗水泡。

　　我突然觉得他很可爱，短宽的下巴像只猫咪，炸毛在水里的样子就像猫咪洗澡。

　　我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我朝他露出一个不吐泡泡的笑容，然后起身搂住他的颈脖，送上了我的吻。

　　我吻他的力道很大，不容拒绝，不容逃避。

　　我感到他有些挣扎，他的膝盖踢到了我。

　　我看到他红色的瞳孔在颤抖。

　　他想要揪住我的衣服拉开我，可他应该是注意到了我半裸露的胸脯，他条件反射“哦”了一声。

　　我不怀好意地伸了舌头。

　　我感到他的身体陡然僵硬。

　　如果不是他平常嗓门大，肺活量够足，此时此刻已经晕厥了吧。

　　我感到他撤去了防备，我的小腹贴上了他腹部结实的肌肉。

　　我感到我手掌下，他的胸口在一起一伏，起伏的速度逐渐加快。

　　我感到我的头发缠绕在了我们周围。

　　他搂着我逐渐浮上水面，可是我们的吻没有停，我听到他喉咙里偶有咕噜声。

　　我突然有些渴求他的双臂，渴求它们能紧紧环抱住我。

　　可我知道爆豪胜己从来不会让我如意的。

　　我知道我现在应该全身心地去享受这个吻，我应该把这个吻当作自己的奖励——虽然我没任何感觉，我的触觉消失了嘛。

　　但这是值得纪念的，我黛博拉做到了，爆豪胜己没有再推开我。

　　可我就是忍不住作死。

　　唇齿交合间，我尝试性、恶作剧性地叫了一声——

　　“小胜。”

　　果然被推开了。

　　爆豪胜己紧皱眉毛，恶狠狠用手背擦嘴，好像我的嘴堪比肮脏的厕所。

　　“你要不要用泥水洗洗嘴啊？这里的河水太干净了，不能被我玷污嘛。”我回忆着王月文的记忆开始踩水，王月文是会水的，水性还不错。

　　“卑鄙！”他骂道，耳朵却和脸颊红成一片。

　　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无情的偷心小贼，爆豪胜己。”

　　“去死！”

　　我故作伤心道：“你这么咒骂一个喜欢你、献给你初吻的女生，良心不会痛吗？我之前可是救了你的命，我也差点死了。”

　　“捡起你的心，滚回去，我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你救我！”他的外眼角又吊上了额头。

　　“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会走的。黛博拉永远都会听从爆豪胜己先生的话。”我耸耸肩，缺乏诚意地调笑道，“听从自私的、坏脾气的、小气的爆豪胜己先生的话，因为黛博拉喜欢爆豪胜己先生。”

　　我游泳回了岸边，爬山了岸，自顾自朝着回路走了。

　　“你去哪儿？！”

　　“我去死。”我笑道，然后指着下游道，“至于你，爆豪胜己，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好，不要害怕，不要回头，你会得救的。”

　　我走了几步又对他眨眨眼道：“记得当一个好英雄，别再……脾气别再那么坏了，喜欢你的人会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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