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学院)特修斯之船

作者:键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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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个怪物?


      这是我小白(我给自己取的临时名字)目前三十分钟人生里最大的危机,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家在哪儿,忘了自己的亲人朋友,忘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公路上。没错,这条路非常荒凉,应该有大半个小时了,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就好像,世界只剩下了太阳、蓝天、公路、黄土和我。
      清点了一下全身的财产,一条吊带白裙,一条内裤,没了。好吧,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至少我没有赤身裸体。现在我认为我该做点什么,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大概吧。
      决定了要走的意愿,接下来就是方向。我可以向前或者是向后,可这里……恐怕就是有十个古人和来者都分不清前后吧。我察觉到刚才似乎有句诗出现在了我贫瘠的大脑里,不过那个灵感一闪而过,我没来得及抓住它。我摇摇头,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踏上了征程。

      也许过了三天,也许不到,总之我的冒险取得了初步胜利,我现在在一对老夫妻的家里吃晚餐。

      我在那条见鬼的公路上走了大概一天一夜,周遭的景色就变了,由黄土过渡到了树木。再过了大半天,天稍稍擦黑的时候,我来到了这个村落。
      这是个平静祥和的村子,麦浪翻涌成海,鸡犬夹道相闻。不时有精瘦的野狗擦着我的小腿经过,看得出来它们被照顾得很好,即使没有主人。我凭着直觉选择了一户人家敲门,开门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老夫妇收留了可怜的我,他们贴心地为我准备了清淡的饭食、柔软的睡裙,以及一间舒适淡雅的房间。这个房间曾经属于他们的女儿——目前在东京工作。
      我咀嚼着鱼肉,暗暗记下脑袋里点亮的“东京”这个词儿。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硬要类比的话,就好像你做英语听力,那些奇怪的句子平常是不会从你嘴里听到的,但你打起精神还是能懂个大概。
      我顺带记下了“英语听力”这个词。

      从老夫妇的反应看来,我的年纪应该不大,在傍晚独身一人、风尘仆仆(尤其还光脚)地出现在这个僻远的村庄是一件挺不同寻常的事。他们把我迎进门之后,老太太大惊小怪检查了我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但她仍嚷嚷着要报警。
      “这一定是儿童拐卖!那群应该被狼叼走的畜生!”老太太嘴上叫骂道,手上也不停,她正在用热手帕替我擦手臂,“孩子,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立马告诉我们,我们今晚就带你去医院。”
      我只得摇摇头表示我没事,让善良的老太太得以安心。老爷爷也在一旁说:“孩子肯定累了,今晚上你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现在先让她吃点东西。”

      我有些瑟缩,因为哪怕是让我思考一晚上,我明天也无法给出一个有关于自身来历的答案。我今天告诉他们的是:我和一袋食物、水源一起被扔在了野外,因为未知的原因,我没有记忆。
      食物和水源是我撒谎了,除此以外还有我的身体状况。我不想撒谎的,但我脑袋里剩下的常识告诉我,如果我把我身体的真实状况告诉他们,我有可能会被扔出去或者被烧死。这几天来,我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不分昼夜地走路,可我的身体仍旧没有任何感觉。中间也有赤脚踩到小石子,可不说疼痛,连膈应的感觉都没有。我怀疑过自己是否是活死人种类,我没有心跳,但身体有温度,有没有血液未知,皮肤的触感也……就是皮肤的触感。

      我拘谨地在饭桌前坐下,桌上是精致的一人食小餐,营养均衡,卖相很好,可我却没有胃口。
      我大概率不是个挑剔的人,桌上的鱼肉、紫米饭、味增汤等都没有激起我的反感,我没有胃口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我不饿,其二我闻不到食物的味道。
      “孩子,不要客气,不够的话还有,你一定饿坏了。”老太太把我的茫然当成了客气,温声安慰道。
      现在要是说我不饿的话就太不识抬举了,于是我硬着头皮端起碗筷,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没有味道,没有温度。
      但我肯定的是这餐饭绝对不是老夫妇故意整蛊我,因为我能看见食物冒出的热气。
      食物没有问题的话,那有问题的就是……我。
      “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我连忙摇头,开始往嘴里胡乱塞食物。
      但是塞着塞着我噎住了。
      也不是普通的噎住。
      我没有呼吸困难,我的问题在于我的嘴应该是容纳不下这些食物了。每一口食物我都无法吞咽下去,因为我没有唾液吧……
      我艰难喝了一口汤。
      不行,一口不够。
      一碗汤刚刚足够我咽下去嘴里的食物。

      麻烦了啊……这样下去会被看出身体上的异常吧?如果这对老夫妇知道我是“活死人”一样的异生物,他们会怎么做?把我上交给国家?然后会有一堆人把我拿去做实验?
      “奶奶,我刚才吃了很多东西,所以我……吃不下了。”我纠结半天,扯出了这个理由。
      “不再吃点吗?”老奶奶关切地看着我。
      “孩子不饿你就别逼迫人家吃你的饭啦,待会儿撑出毛病了。”老爷爷插嘴道。
      “就你话多。”老奶奶翻翻眼睛。

      短暂的休息过后,老奶奶把我推进了浴室,她让我好好洗个热水澡。
      浴室的洗手台上有一束花,还有一面镜子。因为我遗憾的身高,我够不到镜子,我拼命举起手也才堪堪够到花瓣。我四下探查,发现了一个小矮凳。我颤巍巍地爬上小矮凳,这才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脸。
      年幼,可爱,黑发黑眼。
      我还以为我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的瞳孔颜色,毕竟井上夫妇的瞳孔颜色一红一灰。
      我突然注意到,在我的认知里,我似乎认为黑发黑眼是平常的……
      疑点太多了。
      我沮丧地叹气。

      这时,盥洗台上的剃须刀片吸引了我的注意。也许我可以试试看自己的这具身体,只是一个小伤口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刀片,微微用力,快速划开了左手食指指腹。
      眼前的场景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让我有些心里泛凉。不仅仅是没有出血的问题,就连肌肉都没有。理应是伤口的地方,就像是被切开的果冻,光滑平整,呈现健康的肉色。而且不到一秒“伤口”就愈合了,平整如初。

      怪物。

      如果有词可以形容我的话,一定是“怪物”。
      恐慌中,我下了狠手,右手挥动,刀片狠狠扎进了左手手腕。
      与此同时,我听见门外好心夫妇的谈话,他们打算明天一早还是送我去最近的医院做一次体检。
      不行!!!
      如果去体检的话,我是个怪物的事就会暴露,到时候我会面临什么?
      其实我不知道。但我不敢冒险,我不想把我的命运交给别人。

      我低头,心情复杂地看着完全“嵌”在我手腕里的剃须刀片。右手又用力,刀片缓缓拔出——几乎没有皮肉、骨头摩擦的阻力,我的手腕“吐”出了刀片,又在眨眼间愈合完毕,光洁如新。
      我必须走,必须离开这里,必须远离人群,以后会怎样还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不能被发现。
      一旦下了决定,我的紧张程度反而缓解了。某种程度来说,选择往哪儿跑比跑步本身难度和挑战都更大。目前看来,深夜行动绝对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并不需要吃喝拉撒睡,还刀枪不入,我难道上辈子是什么义和团的……我也许可以躲到深山里去。
      浴室很宽敞,装饰有鲜花和熏香,还有花纹精致的窗帘,它半掩着窗子。从窗帘的起伏看,此刻有风。我来到浴缸边,拉开窗帘,露出了窗户的全貌,不大不小,能容我通过。我脚踩上浴缸的边沿,凑到窗户面前,艰难地观察外面的环境,月明星稀,行人稀疏,约等于没有,是逃跑的好时机。
      在我刚注意到,玻璃上并没有我呼出的水汽的时候,我滑倒了,向后栽进了浴缸里,温热却没有温度的水一瞬间包裹了我。我轻微地咳嗽着,手忙脚乱翻腾出来。接着我收起了剃须刀片,在内心对老夫妇说了十句对不起。然后我趁着夜色,翻窗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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