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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傍晚最后一节是讨论课,宋纾韫有些头疼,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肘间。
沈易成绩好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天就在五班传尽,趁着讨论课的机会,一个又一个女生跑到他位子旁讨论问题。
偶然间听见,有女生问,“男神,你有女朋友吗?”
沈易暖暖一笑,“还没有。”
女生们更起劲了。
宋纾韫本想趴着睡一会儿,结果被吵得头更痛了。
墙边的纪傕忆突然起身出去,前面的沈易听见动静往后看了一眼。
“纪同学为什么...”
女生知道他想说什么,摇摇头,“一直以来都戴着。”
帽子、手套、口罩、墨镜,还有长衣长裤,一样不落,从进校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
沈易错愕,“从来没摘过?”
女生以为他不信,指指他身后的宋纾韫,“喏,宋纾韫也知道,她们两高一就是同学。”
视线转到宋纾韫,旁边的同学都在等她开口,毕竟她和纪傕忆成为同桌这件事还有余热。
“我不知道。”她拿了校卡出去。
走到饮料机前正巧碰见纪傕忆,他今天没有一身黑,而是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袖和秋天的校裤。
一路走来碰到的同学穿的都是夏季校服,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长袖衬衣,好像全校就他们两...比较特别。
纪傕忆是来买可乐的,但是机器好像坏了,刷了卡,东西却一直不掉,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作罢。
宋纾韫站在饮料机前,仰头看着里面的东西,天气热,大家都不爱喝水,就爱跑出来买冰饮。
视线扫了一圈,只剩下可乐和酸奶还没售空,手自然想去按酸奶的键,伸到一半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借给她五块钱买可乐的男生,转而又摁了可乐。
校卡刚伸向感应区,背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机器坏了。”
“啊?”宋纾韫回头看去,是纪傕忆。
他刚不是走了吗?
周身弥漫上陌生的气息,远处班长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纪傕忆,宋纾韫。”
班长气喘吁吁的跑到两人跟前,“刚闻老师去班里找你们,你们两不在,让我出来找你们。”
纪傕忆:“麻烦了。”
班长笑笑,“没事,你们快去吧。”
两人一路沉默,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宋纾韫脚步微顿。纪傕忆垂眸看了她一眼,
前面的人已经先一步进去了。
“宋纾韫,纪傕忆,你们两过来。”
闻老师把桌上的两本资料拾起来递过去。
“下个月中旬会有一场全国数学竞赛,考的都是一些钻牛角尖的数学题,参加学生有门槛。”
“老师之间讨论了一下,也就你们两适合。”临危不乱,沉着冷静是所有高三老师对这两位同学的一致评价。
“这是学校给你们准备的备考资料,拿回去准备吧。”
“如果真的不想参加...”放弃也没关系,闻老师还没说完,纪傕忆已经把资料放回桌上。”
“我不参加。”
闻老师诧异,原以为说放弃的会是宋纾韫,却没想到是他。
“好,那宋纾韫,你呢?”
宋纾韫也不想,数学竞赛这种头秃的东西,谁愿意干谁干。
可是从听到“教育局下发文件”开始,她就知道她根本没有的选。
认命的接过资料,“我参加吧。”
放学前,闻老师照常去班里强调放学的注意事项,提及了全国数学竞赛的事,“学校有两个名额,一个是宋纾韫,还有一个空缺,有想参加的可以举手。”
有人好奇第一名的纪傕忆怎么不参加,但没人敢问。
很快,沈易举手了,宋纾韫默默的把书装进书包里,拉好拉链,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就算她是这场无声战役中的一方,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慌张。
该来的,逃不掉。
纪傕忆是最后出门的,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光闪过,他心一紧,立马追上去,看见宋纾韫背起书包跟着学校的人潮往外走,世界一点一点放大,而她慢慢慢慢的缩小,走在三五成群的同学周围,显得格格不入,她的背影异常单薄。
“宋纾韫。”纪傕忆在心里默念。
——
人生有两大悲剧,一个是万念俱灰,另一个是踌躇满志。
而宋纾韫,就是九分的万念俱灰,加一分的踌躇满志,依附着残存的一点意志在刺丛上匍匐前进。
程明惟在西边的公寓里准备晚餐,锅底的汤水汩汩涌动,左手端着一盘土豆正准备往锅里下。
电话响了,
纪傕忆:“我感受到了。”
程明惟打了个激灵,赶紧放下手上的盘子,断了火,走去沙发上拿外套。
“你在哪?我过来。”
“我回来了。”
“什么意思?”
“人走了。”
程明惟诧异间还有点恼火,“那你追啊?”
“开门,到门口了。”
程明惟不知道他脑子装的是什么,开了门劈头盖脸一顿骂,“不追,你在等什么呢?”
“你不是一直都想摆脱现在这个样子吗?”
他烦躁的薅了一把短搓搓的头发,等了十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一点消息,还给他放跑了。
纪傕忆进门,一边脱,一边朝沙发走去,终于露出脸来,狠狠的吸一口空气。过去的六千多个白天都是这样的武装,甚至口罩都是定制的全包,连腮帮子也要被包裹起来。
程明惟:“你到底怎么想的?”
两人对峙,“再等等。”
“纪傕忆,你是不是习惯了?小时候你痛苦的抓着我的衣袖说,你快疯了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两天。”
“何况...当初桥底那算卦老头说的也不一定准,指不定就是讹钱的。”
程明惟有一瞬呆滞,“傕忆,除了信他,我们别无他法。”
纪傕忆没想到,自己在科技迅猛发展的21世纪,沦落到去相信一个算命的。
晚饭间,程明惟几次欲言又止,纪傕忆知道他想说什么。
“查个人。”
“谁?”
“宋纾韫。”
“女孩子?学校的同学?”程明惟收回筷子,盯着他,“你不会...”
“从她身上看见的。”
一闪而过的,让他心弦紧绷的,是从宋纾韫身上看见的,就一瞬间,纪傕忆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和她有关,所以才让程明惟去查查。
程明惟松了口气,还好。
第二天纪傕忆出门前,程明惟特意下楼叮嘱,“最近星转不按轨迹,我怕出事,你可千万别被紫外线照到。”
“还有紫外灯也要注意。”
“知道。”
——
宋纾韫和纪傕忆成为同桌有小半月了,也没见两个人讲过话,倒是沈易已经很好的融入五班的生活,体育课和男生一起打球,下课帮女同学解答题目,偶尔还会帮值日生打扫卫生。
一夜之间,校草沈易成了扬名的大红人。
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有人说,“诶,听说五班转来的那个沈易很帅诶。”
“你知不知道五班新转来的校草先生?”
宋纾韫嗤笑,先生?他也配。
上午的语文课,语文老师要分析最近做的一张卷子,讲到阅读的时候,老师提问:“‘故事很长,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谁来解读一下,作者这句话的含义?”
高中课堂不如小学时代来的积极,小学那会儿,学生们撑着桌面,小手高举过头顶,教室里充斥着稚嫩的声音,“我我我,老师我来。”那个时候不踊跃举手的孩子,会被贴上“性格内向”的标签,而现在,若是有人举手,周围定会投来几束诧异的目光。
摇晃的岁月,轻摆的时钟,一切都在改变,故事真的很长,从哪里说起,这个故事都会变样。
宋纾韫就是那个小时候不爱举手,长大了更不爱回答问题的孩子。
课堂陷入沉寂。
最后,还是老师自己解读了这句话的含义。
北城的夏天不仅燥热,还晒得慌,每个教室都安了空调,前后各一个,宋纾韫刚好坐在后面那个空调底下,吹的正爽时,一束光透过玻璃,擦过扎成束的窗帘,刺向后排,从纪傕忆课桌的左上角一直打到宋纾韫课桌的左下角,最后将她粉嫩的脸庞劈成两瓣,饶是空调的冷气呼呼的对着她的脊背吹,她依然能感受到阳光打在脸上的火热感。
这光好死不死就打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刺的她左眼紧眯,不敢睁开。
她瞥了眼里侧的人,纪傕忆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宋纾韫直觉他是合着眼的,但墨镜反光,她看不清里面。
窗帘就压在他课桌的左边,宋纾韫几番挣扎,开不了口。
十分钟过去了,为什么光还不走,要是再这么晒下去,她不出五分钟就要睡着了,而且是以一种极为难受的感觉入睡。
宋纾韫鬼使神差的往后一靠,近距离的扯了扯那件黑色外套的下摆。
纪傕忆微一侧头,宋纾韫唰唰的在草稿纸上写了一句话,递给他。
“能麻烦你拉一下窗帘吗?有点晒。”
纪傕忆看了眼纸上的字,又朝讲台上方看了一眼,没有去拉,而是在她那句话的下面回了一句,“马上下课了。”
用不着拉。
宋纾韫蹙眉看了眼黑板上的钟,“还有五分钟。”
她很难受,快要撑不住了。
那是一种难以呼吸的困欲。
纪傕忆看着身旁摇摇欲睡的人,没有半点同情,“三百秒,很快。”
“......”
傍晚,
纪傕忆特意在校门那站了一会儿,看着宋纾韫走远。
程明惟的电话适时打来,“几点回来?”
“人已经查到了。”
“你说。”
纪傕忆向地铁站走去。
“宋纾韫,除了基本信息,没什么特别的啊?”
“单亲家庭,父母离婚以后判给了父亲,她父亲是教育局局长,母亲在她小时候就改嫁了,18岁,土生土长的北城人。”
“换了很多男朋友,性格方面你和她同学两年,你了解的应该会比我查到的多吧。”
程明惟说完,好奇的问:“她有什么异常吗?”
纪傕忆:“没有。”
要是硬要算,大概就是她从来不穿短袖,不过也可能是穿搭需要。
宋纾韫回到家,宋局长坐在餐桌上,阿姨刚好把饭菜摆上桌。
“爸。”
“过来吃饭。”
宋纾韫放下书包走过去,刚坐下就听见她爸说,“我听说第一名的那个男生,没参加竞赛?”
“嗯,他自愿的。”
“那么,这回竞赛,扬名的第一名,你有信心吗?”
宋纾韫拿筷子的手一顿,声音压的极低,“没...”
砰——
宋局长把碗重重的搁在大理石的餐桌上,怒气一点一点浮出水面,“没了第一名,你还是第二名?你前面是有老虎拦着要吃你吗?”
李阿姨感受到先生的愤怒,偷偷躲在厨房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宋纾韫戳着碗中的饭米粒,把内心沉积了十几年的困惑终于问了出来:“爸,为什么一定要争第一?”
“为什么?因为不是第一,今天的教育局局长就不是你爸!”
“我没那么大的理想。”
她没有当局长那么远大的理想,她只想考上理想的大学,毕业了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到了适当的年纪,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过最平凡的日子。
她不想经商,更不想从政,只想一切从简。
仅此而已。
引火线瞬间被点燃,“宋纾韫,没人不想当第一,没人甘心被别人踩在脚下。”
宋志岩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她闷闷的低下头,看着碗里的白米饭,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直觉得微甜的米饭也失了味。
男人一拳捶在桌上,手背青筋凸起,“宋纾韫,我警告你,只要你是我女儿一天,你就必须把第一当成目标,就是往死里,你也得给我冲!”
男人上楼接电话了,宋纾韫把头埋进饭碗里,猛地往嘴里塞,还真是不甜了,越嚼越无味,还有点咸。
明明越长越大,却越来越怕她这个当局长的父亲,她甚至觉得成为他的手下,也比当他女儿幸福。
晚上,整个城市陷入酣睡的时候,宋纾韫还异常清醒的呆坐在书桌前,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她书桌上,仔细听还能听见空调外机箱的声音。还有两个多星期,就要数学竞赛了,这本参考书她才过了一遍,不懂得地方还有很多。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给纪傕忆发微信。
“你能教我做数学竞赛题吗?”
两个人的第一次聊天,她有求于他,没有半点客气,单刀直入。
城市的另一边,纪傕忆刚在床上躺下,就听见手机的震动声,原来上次加他的那个同学是宋纾韫。
他没急着回她,而是给舒雀打了个电话。
那头的人还在打游戏,急匆匆的接起来,“大半夜的谁啊?”
“我。”
吓得舒雀赶紧看一眼,“嘿嘿,哥,啥事啊?”
“你把我的微信给她了?”
舒雀:“谁?噢!你说校花?哥,真的是冤枉啊!”
纪傕忆:“长本事了。”
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舒雀:“不是啊!哥!那位大小姐把我堵进女厕所,逼得我不得不给啊,哥,我很难做人的。”
纪傕忆懒得听他废话,挂了电话。
“哥??我好苦啊!”
宋纾韫趴在桌上快睡着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回复。
“抱歉,不具备这个能力。”
纪傕忆回完,就打算关手机,对方又发来。
宋纾韫:“你有。”
纪傕忆:“没有。”
两人杠上了。
“你有。”
“没有。”
“你就有!”
“我没有。”
“你就是不想教我。”
纪傕忆秒回,“对。”
......
宋纾韫盯着屏幕看了老半天,扔了手机,烦躁的钻进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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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放了一万字左右,存稿还在进行中...emmm...最近有个考试,可能要等考完了再更,求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