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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霁
司瑾爸爸来的那天正好雪停了,天空上一直以来的阴沉散去,太阳升了起来。
细细碎碎的阳光洒下来,积雪在闪闪发光。
顾家的门口停着一辆奥迪,虽然不是顶贵的牌子,但是从他的光泽还是保养程度来看,这车起码也是顶配。
屋子里,司擎端着茶杯,向顾城举了举,端的一副慈父的做派:“这段时间司瑾在这边麻烦你们了。”
顾城现在那是把司瑾当自己亲儿子看,又从顾阮那里听到司擎这狗东西以前对司瑾做的那些混账事,那也就是他是司瑾他爸,否则现在都已经拿茶杯丢他脑袋上了,哪还这样好茶好烟的伺候着。
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完,没啥好脸色:“应该的。”
司擎倒也不在意,他现在是真在意司瑾,这一会儿功夫他都往楼上看好几回了。
顾城无声地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找儿子了,早干嘛去了。
楼上,顾阮正在给司瑾收拾东西。
“不行,这个羽绒服得带着。”
“这双鞋暖和,也得带上。”
“这本书你是不是还没看完?给你放进去了啊。”
“这个玩偶你要不要?我买了一对呢,给你装上吧?”
司瑾一般去哪都轻装简从,极少有这么多行李的时候,看到顾阮把一个特大号行李箱都塞到装不下的时候有些无奈:“阮阮,我就回去几天,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顾阮在与行李箱作斗争,闻言,她抬头反驳:“不行啊,你一个人回去,他对你又不好,万一要什么东西没有怎么办?”
说着她一拍头:“不行,我还得让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带着,水果也要带一些。”
她起身准备往楼下跑,被司瑾拉住胳膊带进怀里:“阮阮,不用这么紧张的,我们在B市也有家啊,不行我就回家住可以吗?”
顾阮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声音也低低地:“宝宝,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司瑾低头用鼻尖蹭她的脸颊:“阮阮,你得留在家过年啊,你要陪奶奶,陪顾叔叔,我回家过完年就回来找你。”
顾阮不说话了,扭过脸埋在他的胸前不让他看,不一会儿司瑾都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湿了。
他无声叹气,他也难受,说起舍不得,他只会比顾阮更甚,只是这一趟他是必须要回去的。
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虽然阮阮不在意,但到底这却是他给她的珍重。
他把顾阮从怀里拉开一点,轻轻吻她的脸,声音很轻:“我保证,几天我就回来了,我们阮阮乖,不哭好不好?”
顾阮吸吸鼻子,有种被他当小朋友哄的错觉。
她本来没想哭的,就一时情之所至,没控制住。
她从司瑾怀里退出来,胡乱摸了一把脸,还是往楼下跑:“我还是让阿姨给你做点吃的。”
司瑾这下不敢拦她,万一再把人惹哭了……
当司瑾提着一个老大的行李箱下楼的时候,楼下的两个长辈同时抬起头来,顾城皱皱眉:“怎么就这么点东西?上次你和阮阮出去逛街买的东西呢?”
司瑾看了眼自己的大箱子,这。哪少了?
顾阮恨不得连自个儿床上那床鸭绒被子都给他塞箱子里。
不过也晓得这是顾爸爸的关心,礼貌应道:“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已经很多了。”
顾城还想说什么,司擎走过了拉过他的行李箱,他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倒是显得儒雅:“其实什么都不用带的,小瑾缺什么到时候我再给他买就是。”
顾爸爸动了动嘴角,想怼他,看了一眼司瑾,又没说话。
“阿瑾,你要记得给我打视频哦,每天都要打。”
“好。”
“每天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能挑食哦,吃不惯咱就订餐,不委屈自己啊。”
“好。”
“你爸爸要对你不好,你就去我们的公寓住吧。”
“好。”
顾阮掰着手指提醒他,明明平素他都是照顾她,现在倒是一桩一件理得清楚。
司瑾微微一笑,低下头温柔珍重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我都记住了,我的小管家婆。”
等司瑾跟着司擎出了门,她才反应过来,司瑾刚刚——是不是当着他爸和她爸的面亲她了?
我天,她瞄了一眼他爸的脸,那家伙黑的脑门上画个月亮都能充包公了。
“爸,那啥,阿瑾平时不这样的,今天,今天就是可能有些舍不得……”
她爸瞥她一眼,见她脸上除了羞赧并没有别的表情,不由轻哂,这小子,倒是挺有想法。
黑色奥迪划过黑夜静谧,发动机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明显,自动感应的大门随着车辆靠近打开,让其进去庄园。
司擎停下车,扭头看着副驾驶上带着耳机的少年,车库的灯光不太清晰,不过足以让他看清,他身边的这个孩子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瘦瘦弱弱的一小只,任打任骂还乖乖巧巧地叫他爸爸。
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少年,肩膀宽阔,有了自己心爱的姑娘,眉眼间除了那个女人的精致,也隐隐透着与他几分相似的感觉。
司擎心里仿佛被什么压着,像一块大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前些日子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做了许多错事,有人因为司氏的缘故绑了司瑾,年纪那么小一孩子愣是自己跑了出来,自己那时却正在和沈南枝闹得不可开交,荒唐地把恨意连带到了司瑾,那样的冷的天气,他竟然让人把一身伤的司瑾关在了外面。
等他稍稍冷静,想到让他进来,司瑾却早已不见,再见时,司瑾已经成了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
他开始疯狂地进攻司氏的企业。
司擎不得不承认司瑾的优秀,他在司瑾的手下,甚至没能撑得下三个来回。
司氏再一次的崩溃了。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他一夜之间再次一无所有。
他还患了重病,找到司瑾,这个孩子比他想象的要温柔许多,他还给他留了条退路,他给他找了间还不错的医院,用着价格昂贵的药物,勤恳敬业的护工。
除了不再见他,一切都安排妥帖。
他想见司瑾,可他始终不出现,他用尽了所有恶毒的词汇,想让他出现。
临死前,终归他还是后悔了,不过那时他已经病得昏昏沉沉,最后的时候,司瑾终于来见了他一面。
司瑾站在病房门口,一张过分漂亮的脸没有什么血色,一会儿的功夫就咳了许多回。
他想同这个孩子说声对不起,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死了,意识却还没有消散,他看到自己的葬礼上,唯有司瑾,他的儿子,为他真切地悲伤了。
他闭了闭眼,被金丝眼镜挡住的一向锋利的眼神难得有些温柔,轻声喊他:“小瑾,醒醒,到家了。”
司瑾根本没睡着,他很难在身旁有人还没睡着的环境下陷入睡眠,他刚刚不过是在假寐,感觉到司擎在看他,他也就没有睁开眼。
家里的仆人大概被司擎交代过,都还没睡,等在客厅。
司擎提着行李箱,稍微落后,他步入客厅,扶了扶眼镜:“小瑾,饿吗?想不想吃什么?”
司瑾扫了一眼,那个小时候老是把他锁在柜子里的那个女佣不在呢。
那个老是会掐他打他的山羊胡管家也换了呢。
那个不给他吃饭,还说:我就是不给你吃饭能怎么样?你个爹妈都不管的小贱种。
司擎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尴尬地解释:“之前那些都辞退了,这些素质都挺高的。”
司瑾目光平淡,语气也很平静:“我不是以前了。”
我不再是原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小孩。
他拉过自己的行李箱,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我累了,想休息。”
司擎哎了一声:“哎,休息也好,那个,小瑾啊,整个三楼我都让人给你打通了,一整层都是你一个人的,等你回头结婚,那就是你的婚房,怎么样?爸爸考虑的还可以吧?”
司瑾没说话,其实他和顾阮如果结婚,应该也不会住在司家,不论是玫瑰小筑,还有……他心里默默想,如果阮阮要想留在B市,那他是要再买一套房子的,毕竟那个公寓,是阮阮的。
他,到底还是个男人,这种事情总摆脱不了吃软饭的嫌疑。
见司瑾脸上神色有些复杂,司擎开口:“小瑾,要先上去看看吗?”
“我原来的房间呢?”
“你原来住的那个房间,背阴又小,又不通风,对身体不好,咱们就住楼上吧?好不好?”
司擎在他小时候是没有踏足过司瑾的房间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沈南枝安排的,那时候他沉浸在和沈南枝的抗争中,完全没想到沈南枝竟会将自己的孩子折磨至此。
他进到司瑾住了十几年的房间,真的觉得难受极了,他就算家里没落的那几年,也在一个不算破旧的小区租了个小两居,加上父母待他极好,把两居里比较向阳又宽敞的那一间给了他。
他的儿子,却在这样逼仄又阴暗的小储物间里住了一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
司瑾不晓得司擎又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懊悔又心疼,他无声嘲讽地笑了一下。
他还不至于折磨自己。
——
话说思顾现在在B市还算是略有所成,但是他背后老总却始终没有露过面,处理各种事物的,是有名的职业经理人。
名叫林训乘。
这个人手段了得,至今为止都没出过什么错误,每年能拿到思顾年收入的的百分之二十,当初虽然不起眼,但是如今,却是一个极为乐观的数字了,虽然林训乘极厉害,但是仍有人在猜测,思顾背后的老板是谁。
在人们都还在致力于做智能家用电器时,他却突然冒头进行了智能机器人的研究,从一开始图书馆机器人,到儿童陪玩智能机器人,再到如今刚刚推出的试行无人驾驶汽车,每个项目都赚的盆满钵满。
自然有人眼红,想求合作,从中分一杯羹,却都被林训乘挡了下来,借口是小公司容不下大佛,久而久之,自然就有人想搞他,林训乘作为经理人,自然有的是法子,不过有许多事,他毕竟不是法人,还是有些束手束脚。
虽然当初司瑾找到他时,说过了让他全权处理。
听闻司瑾来了B市,林训乘还是打了电话过来,想要见面聊一下思顾的事情。
彼时,司瑾正在参加一个晚宴,自从司瑾明说不会在司家多留,司擎就开始频繁安排各种聚会,恨不得一天给他安排八场。
司瑾自然不会每每听他安排,只是被他念得烦了,松口陪他去一回。
司瑾穿着正装,听着司擎跟旁人介绍自己,语气里的自豪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的心里还是特别不争气地软了一下。
宴会过半,该有的交际也都进行的差不多,司瑾离开了宴会厅,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给顾阮打电话。
顾阮接的有些慢,他问了一句:“阮阮,在忙什么?”
“等一下。”
顾阮那边好像碰倒了什么东西,叮铃咣当地响了几声,司瑾听到她在话筒里对阿姨说:阿姨,你帮我收一下啊,我去打个电话。
大概又换了个安静的地方,顾阮说:“在学做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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