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人间噩梦

　　“你是谁？”

　　姚飞宇觉得自己快疯了，他想要抓住景哲的肩膀用力晃醒她，告诉她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他的手刚刚碰到景哲，她眉头一皱捂着胸口发出一声轻哼，姚飞宇的手顿住了。

　　“景小姐肺部的伤还没好，姚少下手轻一点。”作为家庭医生的宋昕，她对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她面无表情地提醒了一句。

　　姚飞宇死死咬着牙，把拳头攥得快要发出声音：“她的脑子没有问题吧？为什么她不认识我是谁了？”

　　宋昕收拾了医疗器具的动作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姚飞宇，语气温和言辞却是带着些微犀利：“姚少，大脑的构造非常精密，现代医学也无法精准地判断脑部疾病，景小姐对于其他人没有任何记忆点缺失，只是不记得您，我建议您优先考虑一下心理问题。人在极度情绪波动后会产生记忆屏蔽，这是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用选择性遗忘来缓解内心对于痛苦事件的强烈感受。”

　　姚飞宇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看向满脸无辜的景哲。

　　“当然，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毕竟我只是个普通的西医，术业有专攻，您如果想要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还是要找专业的心理医生。”宋昕把收拾好的医疗器具放回便携医疗箱，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拽出一张名片，递给姚飞宇。

　　“姚少，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一下这位医生，蔡枫，她在业界还是算是权威。我相信她可以解答您的问题。”

　　姚飞宇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接过名片。宋昕看了一眼被他指甲掐出血的手心，移开目光，假装无事发生过。

　　“既然姚少没有什么事情了，我就去姚先生那边了，以免他醒来看不到我着急。”宋昕提起医疗箱，点了点头，推开门出去了。

　　姚飞宇捏着名片的手指泛白，他看着景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姚飞宇。”

　　景哲歪了歪头，想了几秒钟，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你！你是我继弟。其实也不是什么心理防御，我记得你的存在，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记不太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和你的长相了。我印象里边我好像是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应该会在日记本里边写我对你的情感吧？你看到我的日记本了吗？”

　　如果说刚刚姚飞宇的脸色只是发白的话，现在可以用白里透青来形容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不太清的？”

　　“大概是有一次爬山回来没多久吧，在我的记忆里，我认识你好多年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那一天我想起你的时候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就连以前我们一起出去玩的记忆里，你的脸都是模糊不清的，那天我很慌张，还好没过多久我就恢复正常了。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这种情况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怕我有一天彻底忘记我对你的感情，我打印了好多照片贴在日记本里边，把我能记住的事情全部写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噢，我想起来了，我的日记本被你烧掉了。我有告诉你啊，你烧掉我日记本的时候，我求你了啊。应该就是肋骨断了那次，从医院醒来之后吧，我发现我好像对你彻底没有什么世俗的情绪波动了，反正日记本也烧毁了，我也没有再为难我自己。不过好像我的情况又严重了一些，我刚刚看见你的时候，竟然没有认出来你，这个在以前是没有发生过的。姚飞宇，刚刚宋医生给你的医生名片能不能给我看看？我记一下电话，有空我去联系一下她。”

　　“不！你没有心理疾病！你一定是故意这样做的！你想挽回我！”姚飞宇像是触电一样往后退了一大步，把手里的名片用力捏成球，塞进了裤子口袋。

　　景哲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窗外，避开了姚飞宇灼灼的目光。

　　站在门口看了一整部闹剧的张煜，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开口打破了房间里尴尬气氛：“姚总醒了，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姚飞宇下意识就要抬腿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收回了迈出去的脚，他转身回去床边，想要扶起景哲。景哲原本正小心地下床，被姚飞宇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抱头躲开，气氛再次尴尬了起来。

　　“姚少，你不用扶我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快去看看姚叔。”景哲礼貌性地朝着他弯了弯唇，笑意没有抵达眼底。

　　姚飞宇缩回手：“姚少？你叫我姚少？”

　　“啊？我刚刚听宋医生这么叫你的。那我应该叫你什么？”景哲试探性地问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有些记不清楚了，那我去反省室反省一下去？”

　　姚飞宇只觉得胸闷气短，指尖都跟着发颤，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景哲是故意气他，但是景哲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生气了。

　　不，其实姬霜早就看出来他生气了，但是她不说。

　　姚飞宇气得一甩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景哲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也去了姚元正的房间。

　　一个月不见，姚元正的气色差了很多，之前他标榜只要他不服老他就不会老，跟年轻人一样熬夜做方案、连轴转谈合同，现在他终于有些服老了。昨晚一晚上待在Lily那里，今天一大早开会再去参加秀，还吃了一手刀，现在浓重的黑眼圈松弛的眼袋、垂坠的苹果肌，以及暗沉的肤色，无一不彰显着他的力不从心。

　　“姚先生，您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我建议您先休息一段时间。”宋昕把听诊器从耳朵上取下来，建议道。

　　“不行，我现在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姚元正强忍着脖子的不适，放下了手机。今天的股票一路飘绿，比他给殷佩芸戴的绿帽子还绿。

　　张煜耐心地听姚元正说完，建议道：“姚总，您现在的身体可能不太适合召开新闻发布会，今天秀上发生的情况，我们还没有找到原因，万一在发布会的时候再出现相似事件，恐怕事情会更糟糕，我建议要让您的公子出面召开新闻发布会。”

　　姚元正沉吟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再拼搏一段时间，但是显然他的身体释放的信号让他不得不开始服老。他轻轻抬手朝着姚飞宇招了招，姚飞宇赶紧上前，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

　　“飞宇，如果让你去主持发布会，你觉得你可以吗？”

　　“爸，你好好休息，我可以的，你让张叔先把需要应对的问题和相关回答整理一下，我先准备一下。”

　　姚元正点了点头，一丝一毫的目光都没有分给景哲，看起来就没有景哲什么事，但是姬霜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当然不会。

　　姬霜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角落里，存在感极低。她在等。

　　姚元正还在跟姚飞宇交代发布会需要注意的事项，张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刚接起来，没开公放都可以听到对方激动得控制不住的大嗓门：“不好了！张总！你快看热搜！我们已经压不住了！”

　　张煜赶紧打开微博，原本在他们的资本力量下已经降下去的秀场热搜，又重新被顶了上来，还附带三个新热搜——

　　#姚元正SM#

　　#姚元正婚变#

　　#姚太太走私玳瑁#

　　姚元正点开一个词条，他与Lily正进行着十八禁活动，再打开一个词条，殷佩芸在机场被警方带走。

　　姚元正怒吼一声，把手上的手机重重地摔了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查！到底是谁捅出来的！”

　　几乎是一瞬间，张煜就想起来了刚刚短信里所说的“机会”，这难道是姚元正即将倒台的号角吗？

　　“姚叔，这是真的吗？”景哲忽然抬头，出声道。

　　姚元正这才注意到景哲也在这里，她从小就不是个喜欢掐尖秀存在感的孩子，不管她是保姆的孩子还是他的继女，他几乎都没有关注个她，今天才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姑娘。她也长大了，长得很像殷佩芸，但琉璃色的眼睛却带了她妈没有的清澈干净，像是误入人世间的麋鹿一般。

　　景哲静静地看着姚元正，等待着他的回答。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上次你妈跟我一块儿去澳大利亚，她带了玳瑁制品手镯，被海关缉私局的警察带走了，我已经安排好律师了，我会尽量想办法把刑事案件转成行政案件，如果不行的话，也尽量让她被判缓刑。我并没有想要离婚的打算，至于Lily，她就是个玩物，你不用在意她。”

　　景哲没有立刻回答，她盯着姚元正的眼睛看了足足一分钟，才开口，带着女孩特有的柔和，说：“姚叔，我妈妈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你真的不打算跟她离婚吗？即便是她不能被判缓刑而是判了实刑，即便是她让你的公司股价下跌，你也不会抛弃她，对吗？”

　　姚元正驰骋商场多年，自然是不会被这么个还没出社会的小毛头唬住，他神态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真诚地说：“姚叔发誓。”

　　景哲抿了抿唇，道：“那我也去参加发布会。”

　　姚元正松了一口气，如果他的继女肯为他说话，婚变的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只要他控制舆论，摆出一副他不知道妻子所作所为，但还是愿意陪着妻子承认错误的样子，反倒是可以利用此次舆论营造一个遵纪守法知错就改好公民形象，对于后续挽回他的形象和公司形象大有裨益。

　　张煜激动地手都有些发抖，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景哲。他一直看不起殷佩芸母子，现在看来这个景哲比他妈强太多了。他鞠了躬就匆匆离开准备新闻发布会，他不敢说话，他怕一张嘴就笑出声来。

　　张煜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一个小时之后，姚飞宇和景哲就坐在发布会现场，等待记者们入场。

　　姚飞宇伸手想要握住景哲的手，景哲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小哲，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么躲着我，行吗？”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我们一起长大，但是我现在对你的感情是空白的，我没有办法接受跟一个陌生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小哲，我们现在在新闻发布会，不能让人觉得我们俩关系不好！”姚飞宇循循善诱。

　　景哲笑了一声，“你只是我的继弟，怎么，你想现在公开追我？”

　　正说着，记者们鱼贯而入，景哲不管姚飞宇脸色巨变，淡定地低着头，继续看手机。

　　记者们参与过的新闻发布会不少，但是亲儿子和继女出来给爹辟谣，他们还真头一回见。发布会还没开始，记者们就已经开始猛按快门，争取抓拍几张照片，只要比同行们早一秒发出来新闻稿，就算赢了。

　　“非常感谢大家能够来参加发布会，今天的发布会由姚总的儿子姚飞宇和女儿景哲来解答大家的疑问。”

　　“小姚先生，你父亲在秀场上打瞌睡，并针对设计师发表了一系列的不当言论，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记者咄咄逼人的语气兜头甩下一串问题，姚飞宇有些不悦，已然忘了张煜一开始的交代，“我父亲为了公司鞠躬尽瘁，身体有些不适，他不是有意的。”

　　“身体有些不适？我看他跟那位并非姚太太的女士的十八禁运动，挺有精力的啊。”

　　“你懂什么？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不不不，我们并不会去折腾女人，根据那位女士的叫声来判断，她显然不是享受，而是痛苦。”

　　姚飞宇握紧了拳头，刚想反驳，景哲当着众记者的面，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了他开口。景哲露出一抹营业式的微笑，朝着那位发问的记者点了点头，道：“感谢您来参加发布会，由于那位女士并不在场，没有办法回答她的感受到底是什么。不过，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我母亲和我继父会协商解决，我可以回答的是：我母亲和继父非常相爱，不会因此有任何婚变。”

　　“听说你母亲现在在看守所？她是不是犯罪了？”

　　“感谢您对我母亲的关心。我母亲的确是犯了错误，至于后续，我想应该等公检法来定，很抱歉我现在回答不了你。之后会有相关发布会，欢迎您再来参加。”景哲逻辑清晰，丝毫没有被记者带着走。

　　张煜站在一旁，表情复杂。他一直都知道姚元正不在意这个继女，他以为这个继女应该是唯唯诺诺小家子气的，没有想到面对这种场面，不被牵着鼻子走的反而是她，刚刚他对她轻蔑的想法甚至有些可笑。

　　而电视机前的姚元正，同样面色复杂。他当成接班人用心培养的儿子，还不如保姆生的女儿。不过他安慰自己，他儿子是关心则乱，以后年岁大了见识多了，稳重一些就好了。他决定这段时间在家休养，要好好教一下儿子，他的目光瞟向了一旁，发布会镜头并没有给张煜，但是他知道张煜一定站在那个位置。

　　“刚刚小姚先生提到，姚先生的身体不好，具体表现为怎么不好呢？床笫之事过于亢奋激动，突然无法克制地胡言乱语，还是过于严格地对待所有人？我听说贵公司里边设立有反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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