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之废

　　不过云影霓裳速度能这么快，也不是用的腾空，应该是手里拿了根加速手杖。
　　很快蒋云壹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娇小轻灵的身影。她还用着女武神，一身鲜亮的武神铠甲在冷淡暗黑的画面里殊为醒目。但头上的武神头盔暂时取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顶旋转风车。
　　旋转风车虽然是放置在帽子栏里，但其实是一顶头戴式的风扇，用来在夏天降温。因为只需要花瓣和小树枝而已，取材方便，性价比高，很多玩家都戴着。
　　但它有个要求，必须要玩家走动起来才会转，而且转起来的那效果跟二人转里的转手帕是一样一样的。
　　你就可以想象游戏里满区域跑着的玩家，身上穿着各种哥特风暗黑系的护具，头上顶了块灰白色在旋转的二人转大手帕，那场面得有多滑稽。
　　当然其他好看的降温装备也有，但是普通装备大多都有耐久。而且世间的道理，从来都是越是好看的越贵重，也越不容易获得，所以如果只是在赶路之类常规操作的时候，没谁会把那么贵的装备戴上，不划算。
　　毕竟这里又不能拿钱直接买，再有钱那些材料你也得自己打去。所以不是贫穷限制了玩家的审美，是劳动力。
　　反正大家也已经想开了，玩这游戏两全其美的好事是几乎没有的。装备的功能和美观必须得舍弃一样非常正常。既然别人都这么穿，也就不会有人会来笑你滑稽了。
　　不过云影霓裳离蒋云壹还有段距离就停住了。蒋云壹站在树林里，她第一没直接见着人，第二不知道蒋云壹已经看到了她，还偷偷摸摸地先把手帕，啊不是，风扇取了下来，换上了武神头盔，这才昂首挺胸地向他的方向走来。
　　蒋云壹一看，这回终于有点开窍了，赶紧转了身，背对了她，又往里走了两步站到了一棵树后面。
　　“哎！”
　　云影霓裳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
　　蒋云壹这才转过身，尽力做出恍然的表情：“哦，你从那边过来的。”
　　“我从哪边过来的你不会看地图啊？”
　　云影霓裳对他似笑非笑地白了一眼。
　　刚才在聊天频道里明明还一副嫌弃的口气，现在到了他面前，忽然就温婉了。
　　眼神里多了一点女生不自觉的娇羞，连肢体动作都没那么大喇喇了。
　　她以为他真是还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又热心地给他解释了一下地图的用法。蒋云壹也没说什么，依然边听边点头，安静地让她说完。
　　然后才问：“那那个腾空——”
　　云影霓裳不觉蹙了蹙眉：“你平时就这样吗？做什么都要直奔主题，也不会先聊个天铺垫一下？”
　　蒋云壹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嗯。这样不是很省时间吗？”
　　云影霓裳一愣，这回倒不急着埋汰他了，反而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小声问：“你这么赶时间？点卡不够了？”
　　《远征》没有交易系统，没有人民币玩家，唯一的营收渠道就是按游戏时间收费。
　　既然是唯一的营收，那这个费用也比普通的游戏要贵一点。现在按时间收费的游戏用的都是统一的点卡，不过是不同游戏的单位时间需要的点数也不同罢了。
　　对沉迷的玩家来说，《远征》的点卡真是用起来感觉比别家都要快。时不时就得留意一下余额，免得点数不足被强行退出也算死亡。要是正在做对连续生存时间有要求的事，比如正等着开哪个人物之类的，就很亏。
　　蒋云壹摇头：
　　“不是，我的习惯就是不浪费时间。”
　　云影霓裳收起关心的表情，换上了一点不以为然，皱着眉头缩回脖子，咕哝：
　　“那你跟朋友也不聊天？”
　　“很少。”
　　蒋云壹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要一直讨论这种问题，他只关心那个技能怎么做。
　　他鼓起勇气，想把话题导回正轨：“呃，那你，你那个……”
　　可是这女孩好像谈兴浓厚，以至于他又不敢随随便便再有话直说，免得又把人家惹生气了，这个面又白见了。
　　但云影霓裳也不是真那么没眼力价儿，看他这样子，干脆就说：
　　“那个技能，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蒋云壹的眼睛里闪现出惊讶和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果然。李鹤洋说的没错。
　　连施技者自己都说不清这技能是怎么习得的。
　　好像每一个人，都是在无意之中撞开了那扇门……
　　“我只是……当时有个很强烈的愿望，想要跳起来。”云影霓裳转开头，望向树林外的天空，喃喃地说，“然后很意外地，我就真的蹦到了很高的地方。……之后，只要我还想跳得那么高，就得在心里先积蓄意愿，当意愿足够强烈，我就又能跳起来了。”
　　她把脸转回来，对他笑笑：
　　“这么说，其实对你也没什么帮助吧？”
　　蒋云壹心里暗叹口气，抿起嘴角，点了点头。
　　“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云影霓裳怕他以为自己想要藏私舍不得真心传授，态度反而比他还认真，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
　　蒋云壹也只能表示理解地点头：“我明白，没关系——”
　　他虽然云淡风轻的看起来对这个解释很接受，但云影霓裳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多少也有点失望。
　　就这种沉默是金的性格，能一个小时之内两次主动来问她同一个问题，足见他对这事的在意。
　　她其实一开始也想过就算告诉他也没什么用，他肯定会失望的。但没想到真的面对他的失望时，她竟然会比自己以为的还不忍心。
　　两人无言地对站了一会儿，云影霓裳想了又想，终于想出个折中的办法：
　　“要不然、要不然我跳一次给你看，你找找感觉？”
　　“好。”
　　她愿意现场教学当然好。蒋云壹说话做事本来就很干脆，当下就高兴地一点头。
　　云影霓裳看他露出了笑容，也不由嘴角翘起，露出了个小小的娇羞的笑，不再多话，背起手拧身往外走。
　　蒋云壹根本没去想人家的笑容背后有什么含意，只有些兴奋地跟着她。
　　云影霓裳也不用出树林子，就从那棵树下走出来，在几棵树之间张望了一下。
　　之前说过，红树林树与树的间隔很宽，逃命也好战斗也罢，活动的空间都足够。
　　云影霓裳找了棵高度差不多的树，指着中间的一个树杈对蒋云壹说：
　　“就那个地方，我要跳到那儿。看好了。”
　　蒋云壹点点头，往旁边让开位置，很认真地期待。
　　那是个离地得有三四米的高度，正常跳跃是绝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云影霓裳全神贯注盯着那地方，左腿向后迈开一小步，两腿微弯，两手握拳在身侧前后摆起，是个正常跑步前的起势。
　　树林里此刻很安静，连根针掉地也听得到。蒋云壹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忽然云影霓裳一声轻呵，几乎同时仿佛有一道金橙的闪电在他眼前乍现。接着下一秒，他就听到她在树上叫：
　　“看清楚了吗？”
　　蒋云壹看往树上，很老实地摇头。
　　就是平地立定跳远也是一瞬间的事。这又不是慢动作，他的眼睛也不是高速摄像机，怎么可能看得清？
　　只获得了个感觉——“歘”的一下，闪电般的快。
　　“我看到了。”他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对她比出了个大拇指，“我看到你怎么跳的了。谢谢。”
　　不管怎么说，能完整地看到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矫正了他的想象。
　　他的大拇指让云影霓裳很高兴，又轻轻松松地跳下来，跑到他面前，热切地问：
　　“那你能做了吗？”
　　蒋云壹失笑地摇摇头。他哪有那么神？
　　“我可能还得自己琢磨琢磨。”
　　“哦。”云影霓裳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似乎比他还遗憾。手扭在身后，一只脚尖点在地上，身子很小女生地左右晃动了两下，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那……”
　　蒋云壹也没别的办法。他问的人家能答能演示的都做了，够可以了，还要人家怎么样？
　　“既然这样——”
　　“那我带你——”
　　两个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惊觉地戛然而止。
　　“你要说什么？”蒋云壹低头看着她。
　　“我是想说……”云影霓裳从他刚才和她撞到一起的话里猜到他十有八九又要说“既然这样那你忙你的去吧”之类的话了。她努了努嘴，尽量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可以带你跳一次，说不定你就有感觉了。”
　　蒋云壹两条眉毛一起抬起来了，很有些惊讶：“还能带人跳？”
　　云影霓裳歪头想了想，抿嘴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带人跳过。试试就知道了。好吗？”
　　当这样一个女孩子在你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你，很乖巧地问你“好吗”的时候，是很少有人能拒绝的。
　　就算是蒋云壹这种生铁坯子一样的钢铁直男也不由得笑了一笑，点了个头。
　　这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况且人家还是在帮他。
　　“那……”云影霓裳伸出手，在他从手肘到指尖这块区域游移了一阵，好像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下手，忽然又一下回过神，把手收回来了。
　　她故作大方地转身面对大树，扬起头说：“还是你、你抓我吧。”
　　“哦。”
　　蒋云壹没那么多心路历程，一点没犹豫，直接就对姑娘伸出了手。
　　“开始吗？”他感觉抓得很稳了才问。
　　云影霓裳很服气！
　　他这一手握着她上臂，一手抓着她手弯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扶老奶奶过马路。
　　欲哭无泪地眨了眨眼睛，她还能说什么？
　　“那、那——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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