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耀的力量

　　Chapter31 采得百花成蜜后

　　距离大年初一过去了将近十天，章乾这期间一直在局里配合陶沧南做辨别新型毒品的方案工作，累了就在局里睡，饿了就在食堂对付一口。人家过年都是胖三斤，章乾倒好，愣是又瘦了三斤。
　　这十天，章乾忙得顾不上想她打了祝心好一巴掌的后果，她也不知道祝心好到底有没有和父亲告状，毕竟以她和章递忠的生疏程度，章递忠也不会为了这件事单独叫她回家一趟。
　　倒是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章乾会想一想金子煦的那句话，她和祝心好到底哪里不一样。

　　后来大年初二的时候，金子煦就把章乾落在门卫登记处的身份证送过来了，但章乾并没有见到他人，是小马哥把身份证和一个纸袋子一起带进来的。
　　章乾听小马哥说是他送来的，饭吃了两口就急忙跑出去，但她出来的时候，金子煦的那辆白色奥迪Q7已经拐弯开出了大院门口。
　　章乾在寒风中看着渐渐消失的那抹白色，在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
　　为什么无论被他伤了多少次，伤得有多狠，每次他一出现，自己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奔向他呢。
　　或许本来单恋就是这样的吧，注定没有公平可言。
　　章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饭早就凉透了，一如她从外面回来的心一样，再无一点让人触碰的欲望。曾燃打开那个和身份证一起送来的纸袋子，是一罐那天在章家喝过的美容蜂蜜茶糖浆。
　　办公室的小姑娘们看到章乾拿出来的美容蜂蜜茶，围过来叽叽喳喳的议论，说是什么明星同款特别贵，美容效果特别好。小姑娘们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从章乾这里蹭上一勺泡水喝尝一尝，但是平时大方的章乾这回偏偏就是不分给大家，小姑娘们只得悻悻而去。
　　等人都散了，章乾拿过吃饭的勺子，打开那瓶蜂蜜茶，毫不吝惜地舀了一大勺，一下子全都放进了嘴里。
　　上次泡过水的蜂蜜茶，都让章乾甜到难以忍受，这一大勺纯糖浆的甜度，是那一次的数十倍。但章乾就是这么忍着甜到发苦，硬生生的把它咽下去了。
　　这是她用多少回心痛换来的一次礼物，就算金子煦当成她是为了这瓶她根本看不上的蜂蜜茶争宠也好，章乾也要难得的感受一次这种让人羡慕的宠爱。

　　其实章乾并不知道，那天在开车离开公安局大院时，金子煦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追出来，并且在拐出了院门后几十米的地方，他停下了车。
　　可是金子煦不敢下车。
　　尽管前一天这个傻丫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但今天她依然勇敢的坚强的向他飞奔而来，金子煦害怕自己会辜负她的期待，会再次伤害她。
　　有时候金子煦在想，自己真的是个渣男，明知道章乾的心意，却这么多年视而不见。如果他无动于衷，也只是能说明他是个冷血之人，可他不是。
　　与祝心好的婚姻失败，其实让他已经对祝心好彻底失去了爱意，只是因为多年的习惯使然，让他继续做着照顾她的事。
　　他不是没有回过头来看过章乾，或许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是在背对着章乾了。可金子煦没有把握，他不能在章递忠试探自己的时候向他坦诚自己的心意，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照顾好章乾。
　　祝心好的背叛，让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去重新爱别人了。
　　喜欢又没办法坦诚，想要拥抱她却又不敢跨出那一步，金子煦讨厌这样的自己，而他一次次徘徊纠结之下能做的，只有用一罐蜂蜜茶来假装不明所以。

　　……

　　陶沧南从部队开了作战会议回来之后，就批准了章乾的自愿参加行动申请。
　　章乾也知道，这是父亲点了头的。
　　她揣测着父亲的心意，是惩罚也好，是成全也好，是放手不管也好，是秉公处理也好，章乾心里都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
　　距离作战行动只有两天了，陶沧南将住在办公室十天的章乾赶回了宿舍，章乾确实也要收拾一些行李，便不再违抗命令乖乖的回去了。

　　章乾的宿舍是赵局亲自安排的，就在公安局隔两条街的一个算是中档的小区里。虽然房子有些老旧并没有电梯，比不上郊区军区大院里的章家独门独栋小别墅，也比不上在B市章递忠给她买的高级单身公寓，但至少是一人用两室一厅，总要好过局里两人两室一厅的平均住宿水平。
　　禁毒支队工作很忙，缉毒警察不止危险更是没有个固定上下班时间。章乾平时连宿舍都很少回来，有时候只是结束了几天几夜的潜伏工作，回来洗个澡睡一觉，然后第二天睁眼又去上班了。可更多的时候，她就像这十天来一样，吃住都在办公室里，大年初一那种刚离开局里几个小时又就被重新叫回去的情况也是时常发生的。所以章乾的宿舍里除了基础设施，其他多余的东西全都没有。
　　尽管如此，章乾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模式，她需要忙碌一些，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有血有肉的活着。

　　章乾的宿舍在六楼顶层，平时如果着急回来洗个澡换身衣服重新回局里的话，她大概几十秒就能跑到。
　　但今天章乾不着急，况且她手里还拎着纸袋子，袋子里装着那罐蜂蜜茶。
　　章乾从那天开始，每天坚持硬吃一大勺，这几天的功夫，蜂蜜茶已经少了一半。今天行动申请批下来的时候，章乾有些后悔，应该省着吃才对的，这样带到边境去能坚持好一阵子。
　　章乾还没有吃晚饭，一边慢慢悠悠的爬楼梯，一边用手机软件看着周围的外卖。上到五层的时候，职业的敏感性让章乾注意到六层有动静。这个时间点，对门的老夫妇应该在看黄金档电视剧才对。
　　章乾敏锐的通过五层楼梯的栏杆，观察到站在六层的一双脚。章乾当即愣在原地，这双布洛克鞋，她认识。
　　果然，听到楼下动静的金子煦俯身往下看，和章乾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没想到会见到彼此。
　　金子煦白天听到了陶沧南向章递忠的汇报，晚上他本来和供货商老板有个饭局，但饭吃到一半，他实在没有心思，便找了个由头让助理顶替自己应酬，自己先行离开。
　　金子煦喝了酒没有开车，打车到C市公安局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下车，让司机师傅径直把车开到了章乾的宿舍小区里。
　　从楼下看着灯没亮，他以为她今天也不会回来的，这才上了楼。谁知道呆了十几分钟，她竟然回来了。
　　章乾显然也没想到，此时此刻，金子煦会出现在这里。
　　自她三年前毕业后从B市申请到C市公安局工作以来，这三年中，章乾和金子煦不是在公安局里见面，就是在郊区的军区大院里见面。章乾一直以为，金子煦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哪儿。
　　“你来…找我吗？”
　　章乾假装镇定的向六楼走去，但其实她拎着纸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啊…对，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路过了过来看看。”
　　金子煦也回答得很语无伦次，他一度在想，要不要撒个谎走掉。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章乾终于迈上了最后一节台阶，她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赵局告诉了司令员……”
　　“要进去坐坐吗？”
　　章乾当然知道是赵局告诉了父亲，她想知道的是，就算父亲告诉了他她的宿舍地址，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找她，而不是去局里。还有他到底来过几次这里，或者又有几次像今天这种情况，他来了却连门也没敲，只安静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但这些话章乾不能问，她知道他会有无数个圆滑的谎话来搪塞欺骗自己，如此以来，那些毫无意义的谎话只会对自己又造成伤害。
　　马上要去边境了，章乾这一次很坚决的，不想再不欢而散。
　　哪怕就一次也好。
　　“还是不了吧，我刚应酬完也有些累了，改天再……”
　　“进去坐坐吧，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章乾一边开门一边对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金子煦说，“我后天就要去边境执行任务了。”
　　章乾想到了他会拒绝自己，但既然决定勇敢一次，就要坚持勇敢下去。

　　金子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处打量着。
　　空空荡荡的客厅，只有一张沙发和一个小茶几，沙发对面本应摆放电视的位置，电线就那么耷拉在墙的洞里，看着有些凄凉。
　　章乾许久不回来，宿舍里自然没有热水，她从阳台上拿了两瓶冻得结了霜的矿泉水到厨房去烧热水。
　　屋子里虽然是暖黄色的灯光，但金子煦却觉得很是阴冷与凄凉。
　　“你想看就到处看吧，不用坐在沙发上像个木偶一样只动脑袋，我没有什么隐私。”
　　章乾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金子煦本来想回答说不用了，但他实在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生活的。
　　金子煦起身开门进了章乾的卧室，卧室的温度甚至比客厅还要低上几度。他按下墙上的开关，房顶的灯一闪一闪的好几次才彻底亮起来，灯管里的灯丝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灭一样。
　　卧室里的摆设更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大衣柜。
　　金子煦有些颤抖的拉开大衣柜的门，里面除了几套警服之外，私人的衣服寥寥无几，且基本以运动风为主。大衣柜最下面一层有很多的包装袋，这些包装金子煦很眼熟，是他这三年来当面送给她、快递寄给她、托人带给她的各种名牌衣服包包鞋子。
　　其实这些也不是金子煦特意买给她的，大多是在没离婚之前，金子煦为祝心好买单的时候顺便为章乾挑的一两样。
　　金子煦走出卧室，又走向另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里面摆着的都是上一个租客留下来的杂物。他推门看了看，就没有进去。
　　章乾正在厨房两只手倒换着捏住冰冰凉的矿泉水瓶，想让瓶口快些融化，好可以拧开烧一些热水。
　　突然金子煦的手握在了章乾冻得通红的手上，一瞬间，一阵暖意从指尖传到了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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