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到我身边

　　正如20岁的我留给以后的自己的那个视频信中说的那样：“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告别，绝不、绝不再回头！”甚至在我以为自己就要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我依然没有改变我的选择。我总担心我的执念太过强烈，哪怕肉身消散也不能断绝与尘世因缘的拉扯，叫未亡人白白多牵挂半生。

　　不曾想，实际的结果落定出了第三个，最失败的一个——我没有死，没有记忆，没有离开程颢杨。更甚者，因为诶诶和啊啊的降生，我和程颢杨成了家人。

　　太强烈的执念让我忘记了太多的人都没能做到把程颢杨从我的心里连根拔起，我忘了爱他时发生的种种，只记得他始终是我爱的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是否爱他，我只是不够确定他是否要我爱他。

　　在我20岁的时候，我已经学会要以他需要的方式爱他，现在要做得更好。

　　我许久没有回答，程颢杨以为我睡着了，他帮我掖了掖被角，拉着我的手静静在我身边睡去。

　　＊＊

　　我胡思乱想了一夜，没有任何的睡意。清晨我翻身起床，顶着被我蹂躏的乱糟糟的头发，决定必须要做些什么。我发誓，如果我这么傻愣愣的坐着，最后只能是坐以待毙。

　　只想了几秒钟的时间，我就蹦下床，一路整理着衣服，理顺了头发，连拖鞋都没有穿就小跑着去找哥哥。

　　哥哥虚掩着房门，我推门进去，往里走，他穿好了衬衣，正在挑选搭配的领带。

　　我风风火火地在衣帽间刹住脚，动作很迅速，语言上却迟钝了，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开口才好，看着哥哥越发显得一脸局促。

　　哥哥没有第一时间看我，他挑好了领带才回过头，一边立起衬衣领子，一边对我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进别人的房间要敲门。”

　　我当然知道，在外面也会这样做，只是——“进你房间我一直都不用敲啊。”

　　“你一直这样做，不代表你做的一直都是对的。”哥哥低头系领带，语气如常，可是措辞却让我觉得有点丢脸。

　　我不禁想要辩解，可是话说出来却吞吞吐吐：“那是……那是因为我……我有事情要找你谈。”

　　哥哥点了两下头表示理解，整理好领带后，又转身去挑袖口：“OK，那你一大早来找我，什么事？”

　　我走到他身后，舔了舔干得快要起皮的嘴唇，沉吟片刻，才鼓起勇气问他：“哥哥，你要订婚了吗？”

　　哥哥背对着我，闻言抬起了头，却没有回过来看我。很久他都没有什么动作，直到我听到他轻轻“嗯”了一声。太过简练飘渺的一字音让我听不出里面所包含的态度。

　　我怕是自己听错了，又追问了一遍：“是真的？”

　　他说：“是。”声音不大不小却咬字清晰地不容我再混淆。

　　我听到他的这个答案，才慢半拍地开始后悔。我不该问他这个问题的，我应该装作不知道，或者等他自己对我讲出来。我是在逼他提早地承认和公开这个事实，让事实既定。

　　我走错了第一步，瞬间心里一片慌乱。我该再说什么呢？

　　我想问问哥哥为什么要订婚，可是如果他说因为爱那个人，我要怎么办？我想问问那个人有多好，可是如果那个人真的好得不得了，真的比我这个一无是处的拖油瓶好怎么办？再或者哥哥要说她根本不需要有多么的好，我就是喜欢她，我又要怎么办？

　　眼下我好像走到了一片埋满了地雷的平地。每一块路都看似安全，可是不管我踩下哪一块，我都会顷刻之间被炸得粉碎不堪。

　　我急的快哭了，在原地焦躁地恨不得跺穿地板。

　　哥哥穿戴齐整了，转身靠着一个柜子在凝视着我，待我发现他的目光时，他才凉凉地一笑，挑挑眉，轻声问我：“这么高兴？”

　　谁特么高兴了！我都快忍不住要飙泪了好吗？！

　　哥哥说完，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顶，就往外走。

　　我慌了，几乎是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双手紧紧在他腰前扣住，声音很急又抖得厉害：“哥哥，我有事要和你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哥哥拍了拍我的胳膊，还跟我开起了玩笑：“一早上，你都没说完你重要的事，你这铺垫铺地也太长了吧。”

　　哥哥拍我，我也不放开，死死地抱住他，像溺水之人迫切地想要抓紧最后一颗稻草一样。我不可能放开哥哥。

　　“哥哥，我喜欢你。”强烈的感情被激发，我大声地喊出来这句话。喊完我就窘迫地闭上了眼睛。

　　我设想过这句话一出，哥哥或惊或喜或厌或冷的反应。可是意外的，都没有如我所想般没有发生。

　　哥哥只是还在笑，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我不甘心地强调：“我真的喜欢你，哥哥。”

　　哥哥也跟着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远不该是这样的，如果哥哥真的知道的话，他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哥哥，我……”我恨自己嘴笨，心里想的万分之一都说不出来。

　　哥哥反手伸过来，拍拍我：“还要说吗？不说我要去吃饭了。”

　　我拽住哥哥不放：“哥哥，你喜欢我吗？”

　　哥哥笑言，不假思索：“我喜欢你啊。”

　　听到哥哥说他喜欢我，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欢喜，满满地全是无助与悲凉？

　　我迫不及待地来找哥哥，最后还是放他走掉了。

　　哥哥临走之前抱了我一下，还说有什么事等他晚上回来会接着听我说完。他抱完我的手捧起了我的脸，又捏了捏我的脸颊，他和声细语地说：“乔娇，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哥哥走后，我就盘腿坐在哥哥房间的地板上一直想一直想，想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想到中午我又饿又困，我就爬起来走到哥哥的床边坐下。坐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侧倒躺下。

　　我的脑袋一半枕在哥哥的枕头上，一半枕在被子上。我能闻到哥哥余留下的气息，令人着迷。于是我把腿也拿上来了，整个人平躺在哥哥的床上，无念无想。

　　在哥哥的大床上我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我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倒也饿过劲了。这几个小时我就这么直愣愣地躺在床边，手放在身体两侧，像一把直尺。我不敢乱动，好半天了才只敢先动动脖子转转头。一侧脸，我看向床上剩余的大半面积时，不由自主地设想起哥哥躺在上面的样子。他一定是放松惬意，又难掩疲惫的。

　　我幻想靠近那样毫无防备的哥哥，一点点地往床的中间挪，然后整个人蜷成一个瘦长的s，像躺在哥哥怀里的姿势一般。那时候，我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整个下午和晚上，我躺在哥哥床上一会迷糊一会醒，睡的并不安稳。直到晚上十点多，哥哥回来了，温声把我叫醒。

　　哥哥单腿跪在床边，倾过身双手架在我腋下扶我起来，顺手帮我把后面卷起来的衣服拉下，又用手心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问我：“怎么睡这儿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光线并不刺眼。我眨了眨眼睛，很快适应，垂头耷拉肩地坐那儿发着蒙。

　　哥哥好笑地看着我，去倒了我一杯水递给我：“你睡了多久？”

　　“好久……”我两只手咕嘟咕嘟喝下了半杯水，这才算清醒了过来。

　　“那你还记得要给我讲的事吗？”哥哥把水杯接过去放在床头，然后坐到了我的身侧。

　　我还没张口，忽然哥哥“噗嗤”笑了一声。我侧头看他，他举着刚才按在床面的右手，哭笑不得地跟我说，“你啊！难怪刚才那么渴。”

　　我脸一下红了，飞快地翻过身两只手摸到被面湿了的那块，赶紧捂住。虽然并不是哥哥想的口水，但是是眼泪打湿了的，也一样挺恶心。

　　我跪在哥哥面前，跟请罪似的。我嗫嚅半天，委屈地问哥哥：“哥哥，你嫌我吗？”

　　哥哥抽了张纸巾擦了一下掌心，听我这么问，停下来看着我说：“不嫌弃，要我留着吗？”

　　我被他的这句“不嫌弃”而备受鼓舞，我与哥哥对视着，认真地问他：“哥哥，我可以亲你吗？”

　　哥哥一愣，然后像是没跟上我过于跳跃的思维似的，微笑着反问我：“什么？”

　　“亲吻。”我按住他的肩膀偏头亲了他的脸，“就像这样。”

　　哥哥还在微笑，可是离得这么近，我可以明显地看见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看着我问道：“就这样？”

　　我忐忑地心里打起了鼓，小声回答：“也不是。”

　　“还有什么？”

　　“还有……”我不敢看哥哥的眼睛，只盯着他的唇，直到我慢慢吻上去。我心里怦怦跳的厉害，脸也很快就热起来，脑袋里已经空白一片，根本不知道吻了之后接下来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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