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师姐蠢师弟

　　坐回车上继续赶路，小水单手支着个下巴，另一只手弹着铜板在想事，想了一会儿，她同万叔问道：“万叔，前头有什么城？今晚哪里住啊？”
　　万叔笑道：“我只是个赶车的，不知道呢，看殿下的意思吧。”
　　口风还挺紧的，看来前头事还少不了，小水拿着手指点点下巴，又回头瞟瞟车厢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饭，这样下去可不行，这安昌王看起来麻烦一大堆，她可不想陪着送死，得想个脱身之计才行。
　　小水一路绞尽脑汁，想了快七千八百个主意了，就是没一个能行的，她带着个拖油瓶，自己身手不够人家一指头的，就算是跑了，万一又被这家伙的什么仇人抓住，以为是和他一伙儿的，来个刑讯逼供一条龙服务，那真是倒霉透顶，不由沮丧地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到底是得罪了哪位祖师爷呢？
　　晚间，到了个镇子，镇子不大，连个客栈都没有，这穆衍倒好，教人把镇子里一户富户给赶了，腾出几间房舍住了进去，坐了人家的椅子，翘着人家的凳子，拿着把装模作样的扇子扇地小风飕飕的。
　　那卫姑娘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水两人去了厨房，一人去劈柴，一人去杀鸡。
　　“师姐，不对啊！”小饭一斧头下去，木头裂成了两段，他直起腰说道。
　　小水拎着把菜刀，磨刀霍霍向鸡鸭，一刀下去，鸡头落地，回道：“啥不对？”
　　小饭指着厨房道：“刚才我看了米缸，就一捧米了，这咋够吃？”
　　小水白了他一眼，“你换样事操心。”
　　小饭真的揪着头发想了想，“师姐，其实昨儿到现在，我只吃了个半饱，我这会儿肚子饿的难受，但要是吃多了，人会不会嫌弃，半道把咱给扔下了？”
　　那就太好了！
　　显然人家不缺这俩饭钱，看那安昌王身上的随便一件小玩意就够他们俩大吃大喝好几年了。小水愁眉苦脸地叹口气，她总觉着事有些不太对劲，这人干嘛非要把他们俩给捎上？
　　小水霍地起身，装模作样地四下看看，其实啥都没有，就算有她那两下子也发现不了，见着周围静悄悄的，太阳下了那边屋檐，月亮老顶了上天了，她把那只死鸡扔给小饭，说：“烧锅水褪毛，我去外头看看。”
　　小饭接过鸡，问道：“师姐，你干啥去啊？天都要黑了。”
　　小水随口道：“我去买米。”
　　小饭不疑有他，拎着死鸡进屋烧水去了，小水打开后院的门，伸头伸脑左右瞅瞅。这后门是对着一条河开的，下去几阶石台阶，想是平时打水洗菜用的，这会儿忽然从那水边的芦苇荡里飞来个东西，小水顺手一接，是枚石子儿，一愣之后便向着这石子儿来的方向看去，一晃而过两个人影。
　　小水提着气，沿着水岸三步两步跑过去，果然是两个人，正是一脸凝重的冒捕快和哭丧着脸的宋大小姐。
　　宋大小姐见着小水，抽抽鼻子，道：“小水，真是你啊，我还以为姓冒的胡说八道呢，你是跟着人上京去啊？”
　　小水想起昨儿忽悠她要去江南的话，干笑两下没回答。只是问冒元贺：“咋啦？你们俩怎么到这儿来了？”
　　冒元贺瞅了眼小水刚才出来的那宅院，同她道：“你有大麻烦了！”
　　宋大小姐不明所以，皱着眉头道：“姓冒的，你好端端咒人家干吗？”
　　可不是大麻烦，小水满是无奈，没理会宋大小姐，只是同冒元贺叹了口气，摇摇头，摆摆手：“是祸躲不过，天命啊。”
　　冒元贺便道：“那人手段非常，又处境艰险，你们二人必会被连累，我有办法救你们，不过你得听我的。”
　　“哈？”小水看着冒元贺一副自作聪明高深莫测的表情，就明白这家伙是先想吓唬她一通，后头就要开始利用利用她了，这招也太烂了，她以前在街市上混的时候，都用烂了，不过嘛，眼下是没有什么好法子脱身，姑且听一听也没什么坏处。
　　小水就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问道：“你让我做、做什么啊？”
　　冒元贺便似想了想般说道：“此事，有些内情，你不便知晓，按照目前我收到的消息，你跟着那人一路上京，必不会太平，你若要带着你师弟全身而退，必须要帮我留意那人的动静，来往之人等等，或者我能探出些危险，到时候救你姐弟二人。”
　　宋大小姐听得很是认真，只是她满面疑惑，想是也是一头雾水中。
　　“哈、哈……”小水却明白了，冒元贺是想让她当个探子，可能宋家的事真的和那什么安昌王有关，冒元贺又没有什么办法查探安昌王的消息，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了。不过嘛，这几日看来，这冒元贺倒还是有点正人君子的样儿的，应该不会把他们利用完了就不管死活了，她眼下也只得和他暂时合作，走一步算一步了。
　　“成交，你得保证我们的安全，那家伙看起来可不是个善茬。”小水爽快答应。
　　冒元贺点头。
　　小水晃荡地回了那宅子的后院，闻见厨房里飘出一股一股的香气，不由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满是期待地推开门，“饭啊，这鸡烧得可真香……啊！”
　　灶台旁赫然叼着一根鸡腿的安昌王穆衍，他扭过头，看着小水，满嘴油光的一笑，“你师弟这手艺不错，正好回头来我府里当个厨子。”
　　小饭蹲在一边拿着个鸡翅膀啃，对着小水指指一旁的海碗：“师姐，给你留了肉了，快吃。”
　　就一只鸡，穆衍抢走了俩鸡腿，小饭好不容易虎口里抢下来的鸡脖子鸡屁股都没几两肉，小水无语，对着穆衍道：“你们这些人不是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嘛，坐远点等着吃不就行了？”
　　穆衍边嗦嗦鸡骨头，边道：“这不是有人想着要毒死我嘛，我在这盯着放心点。”
　　“呵呵……”小水抽抽着嘴角干笑，刺客又不是傻子，一回落空，还能同样的招使第二次？
　　小饭张嘴问道：“师姐，不是去买米吗？米呢？等着下锅呢。”
　　小水觉得心累，这孩子咋就这么缺心眼，“晚了，没买成。”她只好敷衍道。
　　穆衍啃完了鸡腿，把鸡骨头往灶灰嗖地一扔，“没米就甭做饭了，我看院里还有几只鸡，都这么料理了吃也得了。”
　　小水替这户人家心疼，这分明就是黄鼠狼进宅了。只是他是爷，小水只好提着刀打算又去院里宰鸡，将及立夏，外头田野里传来蛐蛐□□乱叫，月色大好，满地银霜，小水拎对菜刀也被月光照地寒光凛冽——
　　忽然，院墙头火光一闪，紧接着一缕香火气飘来，往日在山上的时候，小水每日洒扫三清殿，对这气味倒是十分熟悉，正疑惑这没节没日的，谁在墙头烧香，不妨见几点闪着红光的东西直直向她飞来。
　　小水唬了一跳，这红光来势汹汹，她忙蹲下身欲躲避，却感受到一阵风从身旁略过，那几点红光噗嗤噗嗤掉在她脚边，湮灭了光辉。
　　淡淡香火气中，还有些烧糊了什么东西的气味。
　　小水来不及多想，一抬头，见着是穆衍挥扇站在她身前，仰头看向墙头冷笑，那边小饭边喊边跑出来道：“师姐！你没事吧！”
　　小水忙对他摆手道：“你快进屋！”
　　这边穆衍一挥袖，只听墙头几声响动，似乎什么人掠身而去的动静，紧接着这边又有人追去的样子。
　　小水见穆衍已经低头看她，晓得没什么危险了，便伸手在地上瞎摸，摸到了刚才掉在地上的红光熄灭了东西，是三枚短柏香。
　　烧了一寸来长，还剩两寸不到，小水放在鼻子前闻闻，随后面露诡异地看向穆衍。
　　穆衍一挥扇子，厚着脸皮笑道：“怎么？难道你见我方才出手相救，芳心已动了吗？”
　　小水无语，把柏香一递：“你该不是真的黄鼠狼变的吧？”
　　穆衍伸手就把扇子敲了她脑门一下，“胡说八道什么！本王可会治你的罪的！”
　　小水一下没躲开，疼得眼泪星都出来了，没好气道：“那人家干嘛用这邪乎的玩意对付你。”
　　穆衍皱着眉头低头看那柏香，“这是什么？”
　　小水切了一声，装模作样道：“幸好你福大命大遇见本仙姑，若不是本仙姑，寻常人哪会知道这个，这可是我师门中旁门、啊不，奇门道术的一种——这柏香上涂了大黄，狗脂，还有……好像是鹿血。”
　　其实是师父他一堆破书里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神神道道的玩意，她之前问师父有没有用，师父说没啥用，要是草纸不够了，回头都撕一撕揉一揉擦屁股还不错。
　　小水闲的发蛆的时候，当做消遣读过。
　　这柏香本来不会有这烧糊味，她刚才闻见有油脂和大黄的味，瞎猜的应该还有鹿血，都是至阳之物，按照那些书上所说，应该是用来破阴邪之物的法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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