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依旧在蹲守

　　7.寿诞
　　四月十三，太后诞辰。

　　这日一大早儿豫章就往宫里去，一路上都顺顺畅畅的没遇到崇远侯，连腊月、香寒都叹稀奇。

　　将手里头的九凤盘牡丹枝嵌红碧玺金钗簪进朱太后梳好的发髻里，微微下蹲，豫章从朱太后肩膀处探出头来，看镜中盛妆的朱太后。

　　“母后果然是容色绝世、一貌倾城啊，女儿作为女子都要看呆了！”豫章笑嘻嘻的对着镜子里的朱太后眨眨眼。“怪不得常听人说，那年朱家女，才貌动京城呢！”

　　朱太后好笑的捏捏她的脸，“今日这张小嘴儿是刷了油还是抹了蜜？在母后面前还油嘴滑舌的，净哄母后开心。母后早就已经老啦！”

　　豫章在后面轻轻摇晃着朱太后的肩膀，嘟着嘴说：“我才不是哄母后，母后可一点也不老。不知道的人见了咱们，也只会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您说到时候我是叫您姐姐，还是唤您妹妹呢？朱家小妹妹~”

　　她捏着嗓子说的怪声怪调的，逗得旁边侍候的玉茗玉琼两位姑姑都忍不住抿唇偷笑。

　　直气得朱太后扬手作势要打她，可也掩不住脸上带着的笑意。

　　虽然说得玩笑，但朱太后是真的美，莫说年华正好时国色天姿名动畅京，引得帝王一见倾心，不顾朝臣劝阻，亲自求娶为后。

　　便是到如今，朱太后年华不再，她的脸上也没有多少痕迹。平日里被悉心保养着，再加上她本身又不是个爱瞎操心的，除了那身气度愈发雍容沉静，时间也就只在她的眼尾留下了几条细细的纹路。

　　豫章陪着朱太后走进殿里，不知怎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案后面，正与朱以行相谈甚欢的崇远侯。

　　褚珩好像心有所感，一抬头就对上了豫章还未收回去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就漾出一个堪称憨愣的笑容。

　　豫章忍不住转头，简直没眼来看。

　　旁边正说着话就突然看到这一笑的朱小公子也着实吓了一跳，“褚兄你……可是有哪里不适？”为什么会笑的如此……荡漾？让人不忍直视。

　　“没事。”褚珩见豫章公主在朱太后之后坐下，再也没往这边瞟一眼，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嗯，今日的豫章依旧好看，尤其的好看。

　　豫章穿了身茜色银线织孔雀尾纹的曳地大摆裙，浅灰色系红玉环扣宽腰带将她不盈一握的腰束起，更衬得她身姿窈窕风流。

　　她正侧首听朱太后底语，清泠泠的眸子含带笑意，微微眯起，桃花瓣般娇美的脸上带着些狡黠的神情，莹润润的粉唇开合，不知说了句什么，惹得朱太后掩唇直笑。

　　也让偷看到这一幕的褚珩心里又暖又软，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朱太后虽喜简恶奢，但今年是她五十整寿，再加之如今四海皆平，国泰民安，皇帝有心大办。于是这场寿宴办的场面宏大，气势磅礴。

　　皇室宗亲、外国使团以及从三品以上官员、诰命皆坐于殿上。行第一盏酒之后众乐齐奏，入席者依序喝酒，轮番献礼。

　　魏琰献了一盆高逾五尺，条干绝世、莹心耀目的珊瑚玉树。

　　豫章准备了的是珠子一家亲：拳头大的夜明珠到不过八分大的五色北海南珠，满满当当一盒子。

　　最漂亮的母后可以拿来嵌钗子、串链子或者留着赏玩，用不了的肯定就到圆子的爪爪里，那只肥猫就喜欢和它一样圆滚滚的东西。

　　延福宫里头就是珠子废的最快，那只蠢猫拿着小肉爪子连扑带拨得玩够了，就用爪子刨个坑把珠子埋起来，不让旁人找着，自己玩儿一会也就忘了埋在哪儿了，真是气死个人。

　　豫章想着就瞪了一眼在一旁蹲成一个肉墩墩，正乖巧舔毛的圆子一眼。

　　圆子飞快地放下毛爪爪，警觉的瞪大圆圆眼四处瞅瞅，正对看见豫章瞪它。

　　嚯……有疾哦

　　皇叔们之后就到了大皇兄永王魏琤献礼的时候了。而他果然是捧了只鸳鸯眼的白毛狮子猫来。

　　许是为了好看，他并没有将猫关在笼子里，只是将驯养温顺的猫放在白玉琢成浅边碗状的猫窝里，猫身底下还铺着银灰蜀锦填绒的小被子，确实是精致可爱。

　　“儿臣谨祝母后日月昌明，松鹤长春……”魏琤说祝寿词的同时，他捧着的狮子猫也跟着抑扬顿挫的发出“咪~喵~喵呜呜~”的甜腻腻的叫声。

　　仿佛通人性一般，也是在说祝寿词。惹得席上好些大臣都啧啧称奇。

　　也就是这时候，本来软趴趴的窝在太后怀里被摸毛摸得舒服服、懒洋洋的圆子突然站起来，立起耳朵抖抖耳朵尖儿，转头看看那只妖妖娆娆侧躺在白玉窝里的鸳鸯眼猫，再缓缓得转过头，对上朱太后和豫章。

　　然后，豫章就从圆子那双圆溜溜的猫儿眼里看到了浓浓的不敢置信和谴责，她觉得自己和母后就是画本子里头为了美娇娥抛弃糟糠妻的负心汉。

　　说时迟那时快，圆子就像逮到了自家汉子出去偷腥一样，一下子就炸了毛。它“喵嗷！”一声就从桌上蹿腾起来，直冲着那只狮子猫跳过去就是一爪子，灵活的完全不像一只胖子。

　　那只娇滴滴的狮子猫哪里能敌得过身圆体胖的圆子，听见圆子 “雄壮”的怒吼就有些发抖，挨了一爪子之后就直接蒙了。

　　它也不敢和圆子撕打，挨打之后直接从永王捧着的白玉窝里头跳出来，就近跳到了孟丞相身前的桌案上才开始耍威风。摆头摇尾打滚儿伸腿好一顿扑腾，弄得桌子上的酒菜果点东倒西歪杯盘狼藉的。

　　等它染了一身菜汁儿，甩甩毛，就要往豫章的方向跑，才被不远处的褚侯爷捏着脖子关进了笼子里头。

　　这边有宫女过来收拾，被溅了一身的孟丞相气得抖着还往下滴菜汁儿的胡子的去更衣了。

　　那边闯了祸的圆子此刻乖巧的蹲在朱太后面前的桌案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朱太后，毫无负担的歪头卖萌“咪~喵~呜~”仿佛这一场乱与它毫无关系。

　　朱太后被那双莹亮的猫瞳盯着，还真有点自己在外面有别的猫儿了的心虚感。

　　虚咳一声，朱太后开口道：“看来，这只鸳鸯眼狮子猫儿倒是与孟相更投缘，今日哀家就借花献佛，将这只猫儿给了孟相了。”

　　装作看不见孟丞相气得刚打理干净的胡子直抖的样子，转头对永王说，“哀家看琤儿手里的猫窝倒是有意思，不如就给了哀家吧。”

　　这就是给永王台阶下了，永王忙行礼，奉上手里猫窝，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才算是了了。

　　豫章与魏琰对视一眼，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凝重。

　　既然豫章所说的小事能应验，事关国家的大事，也都该一一做些准备，有备无患最好，最怕事情突然发生，让人手足无措。

　　下午寿宴结束，豫章没有出宫。每年朱太后生辰，无论当天在宫里是不是大办宴席，到了晚上，她和魏琰都会到朱太后宫里，一起吃一顿平淡温馨的家宴。

　　晚上随侍的人都下去，只有他们母子三人举杯夹菜的时候，他们好像卸下了一切，不再是太后、公主、帝王，只是普普通通的母亲与儿女。

　　至于白日里风光华丽的宫廷筵席，哪里来得真欢喜，谁不是端着演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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