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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往昔（二）
上楼，补觉。
姜武意换上了T恤短裤，头发湿漉漉地躺在霍君兮的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还是家里舒服啊，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姜大律师又变回了那个顽劣幼稚的大男孩。
霍君兮踹了他一脚，道：“起来，去你屋里睡。”
姜武意装死，哼唧道：“累死了，不想动。”
霍君兮威胁道：“别逼我动手啊。”
姜武意道：“您倒是有力气踹人了~哈，可怜小爷我守了您十多个小时，伸胳膊怕您凉着，蹬腿怕您磕着，歪脖怕您落枕，下了飞机连扛带拽一路把您护送回家，您可倒好，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可怜啊，命好苦。”
姜武意煞有其事的摸了一把眼泪，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
给你个小皮脸，看你还好意思踹我。
没良心。
“什么东西，硌着我了。”姜武意伸手往枕头下面一摸，霍君兮的钱包。
他拿出来掂了掂：“我说你怎么总也改不了这个臭毛病，非得把钱包往枕头下面塞，您到底是有多少钱啊？”
霍君兮瞪眼，道：“别乱动，放回去。”从小到大惦记我钱包，你才臭毛病呢。
姜武意撇撇嘴，翻开钱包一看，还是老样子。
霍君兮从他手里一把拽过钱包，重新塞回去。
姜武意突然玩儿心大起，试探着问：“哎，霍君兮，咱俩过年拍的照片我给洗出来了，你也放钱包里呗。”
霍君兮收拾书桌，没抬头，也没搭话。
这是……没听见？
还是……不同意？
霍君兮从小到大都把他妈的照片放钱包里，每天睡觉把钱包塞到枕头底下。
姜武意偷偷量过尺寸，那个小照片根本没有占满透明空格的位置，空着的那块儿应该可以再放下一张，压住一点儿角也没关系呀，只要能放进去就成。
等了足足五六分钟，霍君兮还是没吱声。
他收拾完书桌，把姜武意倒腾出来的小玩具全部归位，然后，坐在椅子上发愣。
姜武意觉得无趣，打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你不睡我睡了啊。”人家霍大爷不吭声，他就只好识趣一些，自动让前一个话题翻篇儿呗。
否则，略显尴尬。
霍君兮不知道在想什么，慢吞吞地说：“你说的那事儿，我想了。”霍君兮其实从阿姆斯特丹回来就在纠结，实在是心烦，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说出口。
姜武意又来精神了：“什么事儿？”紧接着，他眼珠儿一转，豁然开心，霍君兮这是同意了？“对吧，对吧，我就说那张照片拍的挺好看的吧，我可以把人剪下来，这样占地儿就少了。”
汗！
霍君兮：“算了，睡觉。”
5分钟后——
姜武意心里一阵憋气，使劲儿踹了两脚被子，开始哼哼唧唧耍脾气：“不就是一张照片么，不放了还不行吗？不放了，不放了，不放了。”
小气吧啦。
霍君兮摇摇头，无奈道：“我没说这事儿。”无语了都，果然没长性。
姜武意：“那你到底想说啥？不说算了。”
霍君兮：“你在荷兰说的那事儿。”
姜武意愣了：“荷兰？什么事儿？”
霍君兮满脸黑线，彻底不想搭理他了，一头栽到床上，倒头就睡。
霍君兮心里也憋气，就知道这小子不靠谱，说完自己都忘了，亏我还内心挣扎了这么久。
姜武意转着眼珠子想了好一会儿，乐了。
他使劲儿一拍霍君兮后背，道：“霍君兮，你说的是那事儿？”
霍君兮简直要疯了：“你神经病啊，一惊一乍的，我刚眯着。”
姜武意不依不饶，充分发挥死缠烂打的特异功能：“你别睡啊，你咋想的。”
霍君兮：“睡觉，烦死了。”
姜武意：“你别跟我打太极啊，不说清楚你别想睡觉了。”
霍君兮：“你敢。”
姜武意气势上是没输，可行动上并不敢，他小声嘟囔着：“我就是想知道个答案而已，有那么难吗？”
这小子打不过霍君兮，但损招不少，每次一不高兴就小皮脸，嘟嘟囔囔，搞得霍君兮心烦。
霍君兮懊恼地把被子拽到头顶，甩给他俩字儿：“可以。”倒头继续睡觉，这家伙烦死人了。
姜武意没听清，气愤的揪住霍君兮头发，使劲儿揉搓：“怎么又睡了，你丫倒是说话啊。”
霍君兮“噌”地坐了起来，彻底发飙了：“姜武意，你到底有完没完，我不都说‘可以’了吗？你还想怎样？”
姜武意一愣，可以？！
姜武意想起来，他好像在荷兰的时候厚着脸皮问人家，咱们就一直像现在这样可以不可以来着。
呃……
他自己说完就忘了。
姜武意挠挠头，拍拍枕头，傻了吧唧眯眼笑，道：“不怎样，不怎样，你睡吧，睡吧，睡。”
霍君兮突然更心烦，凶他：“你能不能滚回自己房间去睡？”
姜武意：“嘿嘿，保持现状嘛，保持现状，我以前就这样。”说着还一个劲儿的往霍君兮身上蹭。
霍君兮：“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滚。”
姜武意眯着眼笑得奸诈：“男子汉大丈夫吐个吐沫就是个钉儿，我知道你绝对不会那么干的。”
霍君兮：“我，收，回！”
姜武意干脆直接抱住霍君兮，头靠在他颈窝里，在他耳边“嘻嘻”撒娇：“晚了。”
一阵淡淡地香气飘进鼻孔，感官错乱。
霍君兮：“你来劲是吧？”他就这么死皮赖脸地磨蹭，蹭的霍君兮浑身难受，大气儿不敢出。
姜武意没事儿人似的，摆摆手，打个哈欠：“睡吧，睡吧，我要困死了。”
……
两人又僵持了5分钟，姜武意呼吸逐渐均匀，好像做了什么好梦，咧着嘴傻笑。
霍君兮念了一百遍自创的清心诀，“静，静，静”，还是不起作用，越来越烦躁，只好抱着被子去姜武意卧室睡觉。
临出门，他想了想，顺手抽走了枕头下面的钱包。
不管在外面怎么胡闹，回家还是要讲究规矩，爷爷奶奶不喜欢他们太过亲密，当哥哥的理应以身作则。
门被轻轻关上，姜武意咕哝一句，“又臭又硬一块石头。”说完，打了个滚儿，换个舒服的姿势，实在扛不住困意了。
姜武意的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跟他身上一个味道，是那种若有若无的清新。姜武意专门在法国私人订制的一款香水。
霍君兮从来不用带任何香味的东西，他觉得满身香气的男人太娘了，但他不讨厌这个味道。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香气太淡了，若有若无，但又持久，无孔不入，渗入每一个角落。
他喜欢这种感觉，每次姜武意抱他，他都像上瘾一般，不想让人家撒手。
霍君兮睡不着，一骨碌爬起来，从枕头下面抽出自己的钱包，妈妈的照片他翻印了好几版，生怕哪天追逃犯的时候丢了。
在霍君兮的心里，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看着小小霍君兮的眼睛总是带着发自内心的欢喜。曾经，在霍君兮生命的前十年里，他们相依为命，霍君兮是她世界的全部。
霍君兮摩挲着那张照片，轻声说：“妈，您会怪我吗？我只是想……站在能够看到他的地方，可以吗？”
小时候，岳闵晴严令禁止霍君兮跟任何男孩子玩儿，他的世界里只能有女孩子。可是人家女孩子的家长又严令禁止女孩跟霍君兮这个没爹的野孩子玩儿。后来霍君兮干脆就自己跟自己玩儿，一个人爬树，一个人掏鸟蛋，一个人坐在河边儿发呆。
霍君兮永远忘不了他8岁的时候，有个同班的小男生跟他一起回家打游戏，妈妈下班后直接把那孩子轰了出去，罚霍君兮在客厅跪了整整一夜。
那天，妈妈眼神里的悲凉和狠绝，让他觉得陌生又害怕。她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你以后再不听话，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那时候，小小的霍君兮并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在岳闵晴那儿，规矩就是规矩，不用知道为什么。
在姜家，霍君兮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心思，他怕被姜武意发现，怕被遥远的岳闵晴发现，甚至怕被自己发现。
如果岳闵晴知道霍君兮走了霍晨汝的老路，而那个人偏偏是姜思勉的儿子，她一定会非常伤心。
岳闵晴恨霍晨汝和姜思勉，她恨的咬牙切齿，她恨霍晨汝狠心放弃了她和霍君兮，她恨姜思勉拽着霍晨汝不放，她恨自己没有能力给霍君兮一个完整的家。
霍君兮把钱包收好，闭上眼睛，眼眶湿润了：“妈，您就当可怜可怜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发誓我绝对只站在哥哥的位置上。小武出国离开了八年，八年，那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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