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你为患

　　直到跟着他走进了酒店内金色的电梯，魏紫苏才想起来问：“对了，哥，你怎么来这里了？也没有跟我说一声啊。”
　　楚京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难道不是有人不太想理我？”

　　电梯镜面上，魏紫苏脸上立即出现一丝窘迫。
　　她仰头往上看看，仿佛看着一只蚊子飞过似的，以此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也没听见。

　　楚京轻哂，她扭头看他，脑后就被一只大手罩住，被他安抚地揉了两下。
　　魏紫苏讷讷将手掌也抚上被他揉过的地方，抚平不存在的凌乱。

　　电梯门开了。
　　要说这几日里还存在着对那天的不满，那么这一刻，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有句话怎么说？
　　见面三分情。

　　这句话在心里油然而生，出了电梯，客房的长廊无比安静，地毯吸音，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与一对年轻男女擦肩而过，魏紫苏注意到，女人的第一眼被楚京吸引，马上再将探究的视线投递给自己，甚至上下都把她打量了一遍。

　　这才提醒到了她。
　　怎么稀里糊涂就跟着他来酒店了？

　　时候不早，外面的夜生活都快要结束，她本该乖乖回家。
　　其实她经常忘记，楚京并不是她的亲哥哥。
　　她和他，还有男女之分。

　　于是走着走着，停住了脚步。
　　注意到女孩的反常，楚京侧脸从肩膀处偏过来，薄薄眼皮向下看着她，淡声问：“怎么不走了？”

　　因为，莫名害怕……
　　前阵子在温泉酒店的那一晚她并没有忘记，身临其境，代入感更加强烈，不知不觉地，她耳垂都已变红，衬着白皙的脸，像挂上了两颗通红的车厘子。
　　魏紫苏还算是容易脸红的人，并且一害臊先红耳朵。

　　变化已呈入他眼底，此时她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
　　只得低了低头，试图，徒劳地蒙混过关。
　　而楚京，见了也没说什么。

　　女孩的心思像缤纷的万花筒，确实是有意思，戳破会叫她有恼羞成怒的娇憨，更是有趣，但他从来不。
　　他总包容地为她考虑、尊重、谦让。
　　不过此时，见状，眼底还是漫上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回了头。

　　毕竟他什么都懂。

　　魏紫苏闲着说话打发蠢蠢欲动的暧昧感：“你住哪个房间？”
　　楚京朝前走着，“2104。”
　　魏紫苏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巧了吗？
　　上次她在温泉酒店，住的也是2104……

　　楚京从裤兜里摸出房卡，放在门上轻贴一下，门应声就开了。
　　他让魏紫苏先进去，把房卡插进门口的卡槽，房间大大小小各种灯一齐亮起。
　　魏紫苏站在门口，有些纳闷了。
　　居然不是套房？

　　普普通通的商务行政，面积和宽阔的套房相比就像鸟笼，墙边竖立着一只银灰色的行李箱，房间里一点凌乱都没有出现，只有床的一侧上，被单有些皱乱。

　　是他下午时下榻至此，闲来无事，半躺在床上休息了会儿？
　　然后穿着拖鞋去旁边7-11买烟和啤酒，顺便遛弯？
　　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这座酒店就在刚刚她和朋友去的夜店旁边，虽近，但是在这样小机率的情况下遇见他，也真是太巧。
　　而且，他明知她是从哪里出来，竟然到这时都没有说教她？

　　魏紫苏疑惑地回头看他。
　　楚京刚换好拖鞋，手指捏在T恤的领口，正要往上拉，是想要脱下来，这就注意到她，脸上出现差点忘记她在的表情。

　　他放下手，问：“饿不饿？给你点些东西吃？”
　　“我和朋友在外面吃过了。”
　　“嗯，我进去洗个澡，你先坐会儿。”

　　他说着，走过来半跪在箱子前，翻找替换的衣物。
　　魏紫苏在床尾坐下，手有些无措地按在腿两边。
　　等他起身背对自己了，望向他宽阔的背。

　　太……暧昧了。
　　还这时候洗澡。
　　还叫她等着。

　　心里面好像有个坏坏的小人，不断传输不该有的想法，魏紫苏臊得真想一拳头把它砸死。
　　她闭眼呼了呼气。
　　然后这时，浴室里便传来了哗哗水声。
　　对了。

　　刚才也没听见他给门反锁的声音。
　　闭着的眼皮，微微一跳。

　　偏偏。
　　客房分隔出来的浴室是透明的，玻璃上方垂下一张浅乳白色的磨砂窗纸，遮挡下来给里面的人留下隐私，但从外面看，灯火通明的洗澡间，人的身形仍是显出一个轮廓来。

　　高大的影子投在玻璃上，连他仰头把头发往脑后摸的动作都能看见，甚至同样现出迸溅的水花。
　　水花不停地喷洒，像烟花的剪影。

　　魏紫苏不小心瞧见这一幕，触电似的低下头，没出息的，玩手机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一时实在坐不住了，水花沙沙，仿佛打在她自己的皮肤上似的，她搓了搓手臂，猛地站起身，去窗户边透透气。
　　楼下马路是金色的，快速流动，像正在给城市铸金。

　　她心慌得厉害。
　　看见夜景的玻璃上，自己出着神的双眼同样也在。

　　渐渐，远处那些光都不再聚焦得虚散，眼前，是2104那晚翻云覆雨的旖旎。
　　又突然——
　　“紫苏。”

　　最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更是叫她惊了一下，不在状态地“啊”了一声，转过身去。
　　楚京的声音继续混合着水声，从浴室传来。
　　“帮我递下毛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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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了澡还是要再出门，送她回家。
　　魏紫苏特别想问一声：哥哥，你图什么。

　　但是怎么推拒都是无用的，他不可能在这么晚的时候，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去。
　　楚京扶着出租车的车门，叫她先坐进去，魏紫苏刚和司机报完了家的地址，他也矮身坐了进来，合上车门。

　　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气味还留在他身上，头发只吹到了半干，半湿的样子更显漆黑。
　　车门一关，一起坐在后排的魏紫苏不自然地把眼睛移开。

　　他也是很安静。
　　前排司机在放晚间的电台。
　　似乎也是在认真听着。
　　听到好笑的梗没反应。

　　身着便装的楚京，今晚将随性发挥到极致，她有些看到了几年前初见他时的样子。
　　那时候还鲜少和他搭话，后来他发展事业、奔波、应酬、应付她难搞的表姑……
　　整个人在她眼中都是成熟了许多，好似他们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也可能是她学业紧张，没功夫想别的，见他的时日并不算多，所以，并不了解真正的他？
　　所以，即便是相识三年，自认关系非比寻常，他也总是有着不一样的一面。
　　迷人的男人都是复杂的，难看透的。
　　她像模像样地暗自感叹。

　　电台主播清晰温柔的嗓音如同催眠药，现在夜里十点多，即将迈进十一点了，魏紫苏头枕在玻璃上，昏昏欲睡。

　　朦胧中，感觉身子被人扳过，脑袋向左，枕在了相对柔软的什么上面，像枕头，更像沙袋。
　　她舒服地蹭了两下，睡意更深。
　　闭眼的时候，车流涌动的声响，像似穿梭在什么时空。

　　鼻间是雅致的淡淡兰花香。
　　梦中，她仿佛回到刚才与他在酒店客房的那一刻。

　　把毛巾拿在手中，她过去敲开了浴室门。
　　热气和雾气一齐迫不及待地从门缝中涌出，她的眼睛无处安放，撞见面前伸来湿漉漉的□□手臂，似乎也散发温暖湿润的气息，线条强健优美。
　　手生得那么好看，比她的大那么多。

　　他伸手的动作，是来取毛巾，更像一种邀请，如果她迷了脑子，一定把自己的手交递上去。
　　慌乱地移开下方的视线，又往上，跌跌撞撞地摔进他深邃的眉眼中。

　　窄窄门缝内，雾气蒸腾弥漫，男人白皙的泛着蜜色的皮肤，已一种窥探的角度被她收进慌张的目光里。
　　她瞧见了什么。

　　突兀锁骨、结实胸膛、飞薄红唇、额前滴着水的黑发，以及他定定凝视自己的模样。

　　这么妖孽的一幕，后劲儿太大了，简直上头。

　　仿佛真回到了那一刻，面前出现同样的热气，扑到唇上，如同轻盈羽毛扫过，无比真实。
　　魏紫苏像被不知名的东西敲醒，强行踏离梦中，猛地睁眼。

　　梦里那张脸也的确就在面前，已一种几近就要和她贴上的距离。
　　以至于，她的瞳孔中都只能倒映出这个人，再装不下别的。

　　她不知道刚才是什么贴上了她的嘴唇，只见得，在自己被惊吓地要出声时，他神情纹丝不动地将食指竖着贴上她柔软的嘴唇。
　　“嘘——”

　　好吧。
　　那便没有声音。
　　飞驰的公路上，一万个同样的春夜都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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