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欢劫

作者:悼离殇之清蠢假人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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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回少林


      再次见到“少林寺”三个大字,有一种恍如隔世却又无比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亲切。
      “乾欢,咱们就此别过了。”冷歧抱拳道别。
      “冷大哥这就要走么?不进寺么?”乾欢仰头问道。
      冷歧微微一笑,夕阳下,竟然有些凄凉的味道:“知道哪句话最凄凉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冷大哥,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么?你以后会来看我吗?”乾欢问,他想起少林寺与红衣楼之间的敌对关系,不禁又是一阵无奈。
      还是那样的笑,衬在夕阳下,多了几丝温暖:“会的。冷大哥浪迹江湖,说不定哪一天想起你,就会立刻回来看你。来检验你将我的‘苍龙七宿’练得如何,有没有丢我‘毒手’冷歧的脸!”
      乾欢精神一震,道:“大哥放心,乾欢身为‘小毒手’,怎能给咱们‘毒手’丢脸!大哥走后,乾欢定然勤习武功,绝不偷懒!”
      冷歧笑着点头,道:“那咱们后会有期!”
      乾欢还想再挽留一阵,却见有和尚从山门中出来,再回头看时,冷歧已掠上房檐,像一只偶然爬过去的猫,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师弟,是你?你回来了!我只当你……当你……”乾空一把抱住乾欢,就像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乾欢也是紧紧捏着他肩膀,道:“师兄,是我,我回来了!”
      半年多不见,乾空看上去比过去更加成熟稳重,眉间的喜色却让他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师父和师兄弟们都想死你了,走,咱们去讲武堂!”

      经历过一场无所作为的“灭楼大会”,少林寺又变得十分萧条,甬道、碑林、练功房、殿堂……各处都不见人影。乾欢径直来到讲武堂,一眼便看见师父一孽大师,跑过去叫道:“师父,我回来了!”
      一孽的表情便像是一盆迎面泼来的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整个人害怕起来。
      “孽徒!你还知道回来?你可知道,我少林寺上下派了多少人下山找你?”一孽怒斥。
      刚才回家的幸福感荡然无存,乾欢小心翼翼道:“师父,弟子知错了。”
      一孽拂袖道:“孽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师父当日要你面壁思过,你私跑下山不说,却又去得罪朱家……唉!阿弥陀佛!”
      “师父,弟子知错了!这一次师父要怎么罚,弟子绝无半句怨言!”乾欢朗声道,说着说着,眼泪已流了下来,喉咙不争气地哽咽了。
      在场众弟子平日里和乾欢大都十分要好,纷纷求起情来。
      乾空作为一孽的第一代大弟子,说起话来最有分量,他上前合十道:“师父,乾欢这一次虽说是铸成大错,但也是为了见义勇为,功过相抵,交由弟子训诫几句,也就罢了。”
      另一人站出来不平道:“师兄,依你这么说,咱们少林还要规矩做什么?”
      是二师兄乾贫,平日里胆小穷酸的一个和尚,半年不见,竟如此厉害起来。乾欢抬头去看二师兄,只觉他双目中居然有一种挑衅的神色。昔日乾贫对大师兄,就像乾喜对自己那样听话。
      一孽转而问他道:“那贫儿,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处置”
      乾贫恭敬回道:“回师父的话,按照咱们少林寺的规矩,半年不回少林寺,早该不是少林弟子了。”
      此话便如五雷轰顶,向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乾欢也惊慌恐惧起来,道:“师父是要将我逐出少林么?弟子这一次真的知错了!还请师父开恩!”
      一孽道:“按理该当如是。”
      乾欢哀求道:“师父!师父当真狠心不要弟子了么?师父可知道,乾欢差一点就见不到您了!“
      果然,一孽的身体强烈一颤,俯身将乾欢扶起,关切道:“欢儿,你失踪半年,究竟是去了哪里?”
      乾欢热泪流淌,也不知是因为屈辱,还是因为感动,道:“师父,弟子这半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来,可惜……可惜……”
      一孽关切道:“可惜什么?难道是遇到了什么歹人?”
      “是……红衣楼抓了弟子。”
      一孽未开口,乾贫抢白道:“那师弟是如何逃脱的?被红衣楼抓去的,江湖中有几人能活命?”
      众弟子道:
      “一个也没有……”
      “怎么会有人活命,唉!”
      ……
      乾欢哑口无言。
      一孽也问道:“江湖中传言,那红衣楼主残暴无情,怎会轻易饶了你?”
      “抓我的不是楼主,是杀手冷歧。”
      可能是因为在场众弟子集体倒抽了一口冷气,讲武堂内的空气都瞬间冰冷僵硬。江湖中谁人不知,只要沾上冷歧右手中的血,哪怕一滴,也足以致命!冷歧的血,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药!
      “和冷歧在一起七个月,居然没有中毒,不可思议……”乾贫啧啧赞叹,同时也道出了全场弟子的心声,于是大家又跟着附和一阵。
      一孽沉吟:“红衣楼抓走你,却是何用意?”
      “江小七没有告诉您吗?红衣楼因为我插手教训朱大聪,这才将我抓走。后来那贺小魔逼着弟子做他的徒弟,弟子宁死不从,是以才被他关了半年。”
      一孽奇道:“哦?贺小魔逼你做他的徒弟?”
      乾贫道:“哦?听闻贺小魔武功高强,能做他的徒弟可是莫大的荣幸,师弟为何宁死不从?”
      乾欢昂首道:“乾欢身为佛门弟子,岂会做背叛师门的不义之事!”
      乾贫道:“这么说来,师弟并没有去做红衣楼的走狗,而是从他们的魔爪下逃脱?红衣楼戒备森严,贺小魔又武功盖世,敢问师弟是如何做到的?”
      乾欢心中一凛:我现在难道不是红衣楼的人吗?
      一孽道:“怎么,欢儿为何不答?”
      乾欢停止发愣,道:“师父,江小七可以帮弟子作证。弟子虽被那冷歧抓去,冷歧却并无恶意。”
      乾欢从腰间取出玉佩,递给一孽。
      一孽端详一阵,似有所思,叹道:“‘江湖七劫’早在半年前离开了,临走时,那江小七小施主苦苦哀求为师一定要救你回来,无奈为师始终没有找到你的踪影,又要对付那红衣楼……”
      “劳师父挂念,都是徒儿的错,徒儿任凭师父处罚!”
      一孽沉吟一番。
      乾欢哀声道:“难道师父真的要将徒儿逐出少林么?师父日后不会想念徒儿么?万一徒儿下山再被红衣楼抓走怎么办?到时候师父说不定可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徒儿啦。”
      一孽道:“为师代替无忆方丈主持寺内事务,自然不可徇私。念在你当时是为了救人,这才生出事端,身不由己,半年回不到少林寺。不逐你出寺,只罚你在达摩洞中面壁半年。记住,下不为例!”
      乾欢也知道这一次的惩罚是免不了了,没想到居然要面壁半年,这对于生性好动的乾欢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他正要哀求师父,却听一孽接着道:“乾贫,你乾欢师弟就交给你了,你且带他下去,看住了,这一次若是再跑丢了,为师决不再留情!”
      乾贫合十答应了,上前来按住乾欢,道:“师弟,咱们下去吧。早一日开始面壁,早一日得解脱。”
      乾欢归心似箭,胸口的剑伤只养了一周,这便央求冷歧带他回少林寺。乾贫这一下按得重了,乾欢只感觉胸口的伤口似乎又被撕裂开来,又凉又疼,似乎全身的力气正在从这伤口中向外倾泻,禁不住齿间发出嘶嘶的□□。
      乾贫有些不屑,道:“为兄抓得不算重吧,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这么怕疼?”
      乾欢想要挣脱他,没料到他居然抓得更紧,于是伤口更加疼得要命,他叫道:“师兄快些放开我,我跟你走便是!”
      乾贫浑似没有听见,拉着他便往外走,于是乾欢感觉那伤口便如地震时大地开裂,缝隙越来越大。
      “师弟快些放开他!乾欢好像是受伤了!”乾空冲上来,意图拽开乾贫。
      乾贫却用上了对敌的招数,右手松开乾欢,已一掌拍在乾空胸前 。“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二师兄你干什么?”乾欢怒道,他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全身一震,右手一拳打在了乾贫脸上。乾贫被打落了牙齿,口中鲜血横流,身子已被乾欢震出几丈外,差点儿仰面摔倒,幸好被一孽一双厚实宽大的手掌接住了。
      “师父……“乾贫叫道,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乾欢,怎么半年不见,你出手如此狠毒!莫不是下山半年,连‘杀戒’也破了?”一孽满脸愠色。
      乾欢道:“怎么可能,师父冤枉徒儿了!”
      乾空方才受了一拳,现在才定住神,上前恭敬道:“师父,乾欢是为了帮弟子,这才失手伤了二师弟,师父要怪就怪弟子吧。看面色,乾欢想是胸口有伤,这才经不起二师弟一抓。“
      一孽身为少林派高僧,自然也看出乾欢的不对劲儿,只是还未来得及查问,三个人却打起来了。
      “现在,你们三个都受了伤,心浮气躁,便是这样的下场。”
      乾空垂首道:“弟子知错了。”
      一孽点头道:“昔日孔门弟子颜回,事不二过。我少林派还需由你们下一代弟子继承,过则勿惮改,方能担此大任哪。”
      讲武堂中的人都知道,少林派下一代掌事之人,必要从这“乾”字辈弟子中选出,而就现在的形势看来,只有大弟子乾空和二弟子乾贫希望最大。以前,这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矛盾,可是自从乾欢失踪后,乾贫便对乾空十分不满起来,将乾欢失踪一事全部归咎为乾空的监管不力。
      “欢儿,你过来。”
      乾欢一时不明其意,乖乖走过去,叫了一声“师父”。
      一孽解开他胸前扣子,原先雪白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染,连乾欢自己也被吓住了。
      一孽忙道:“乾贫,先带欢儿下去处理好伤口。”
      乾贫正要答应,乾空道:“师父,还是徒儿带他下去敷药吧。”
      一孽微一迟疑,一转念,点头道:“好,空儿,你帮欢儿处理好伤口。”

      达摩洞中阴暗潮湿,乾欢身上带着伤,若是待在这样的恶劣坏境中,说不定伤口会感染。所以回来七天了,乾欢还是安然无恙地在房中休息着,不用枯坐在达摩洞中受罚,也不用练功。
      这一天乾欢实在在房中待得无聊,便出门散步,想去练武场瞧一瞧众师兄弟们练功,路过讲武堂时,却见里面聚了不少人,并且不全是光头和尚,于是也进去凑个热闹,瞧个明白。
      一孽见到他,脸上现出喜色,一张脸面色红润,却又不失威严:“乾欢,快过来,见过你的新师弟。”
      乾欢一愣,这才注意到,来的这几个人衣着华丽,站在一众僧人面前,显得格外突兀。然而乾欢最先注意到的,还不是他们的华美衣着,而是其中年纪最小、个头相对最矮的那个人。这个人也是最胖的。这个人乾欢只见过两次,却绝对忘不了。这个人有一个乾欢觉得十分滑稽可笑且与他本人极不相符的名字,叫做朱大聪。
      四目相对,乾欢感觉实在太突兀,一时无言。
      那朱大聪却眯着一双几乎嵌进肉里的小眼,许久之后才将乾欢认出来,大跳大叫道:“怎么是你!你是和尚?”
      乾欢想到那日若不是被冷歧救下,自己或许早已命丧于他鞭下,身上又开始隐隐作痛,右臂酸胀,似乎痛扁他一顿才能解气。他吼道:“怎么是你?猪大腿!你来我少林寺做什么?我们和尚可不能吃肉,猪大腿就更吃不得了。”
      众僧整日吃斋念佛,颇有几分定力,却都不禁笑出声来,低头捂嘴。
      一孽大师脸上冷热不是,厉声道:“欢儿不得无理!”
      朱大聪一拳撸过来,口中怒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秃驴!”
      他愈是气急败坏,乾欢看着愈是解气,愈是高兴,身形一闪,轻而易举便躲过了朱大聪肥硕的拳头,拍手笑道:“你使的这是什么拳?猪蹄拳么?”
      朱大聪气得脖子粗红,有如烧红的铁柱,眼看又要发作,却听一人喝止道:“聪儿不得无理!”
      这人一身锦衣,油光满面,没有朱大聪胖,却也算得上胖子了。
      朱大聪跳起脚来,一只手指着乾欢,一只手拉着那人衣袖,撒娇道:“爹爹,你也听见了,是他先惹的我!”
      原来这人正是朱大聪的父亲,登封城首富朱全是也。这人身兼二州节度使,黑白两道通吃,没人得罪得起,连红衣楼也不愿轻易得罪。半年前红衣楼对付“灭楼大会”时,便是住在朱家。
      朱全并不出口安慰,而是向一孽一揖道:“那犬子就交给大师管教了。”
      一孽还礼道:“阿弥陀佛,幸蒙朱施主信任,老衲定当尽心管教。”
      这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许多话,乾欢睁大眼睛站在他俩中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什么?要收这笨手笨脚笨脑瓜的朱大聪为少林俗家弟子?简直是笑话。
      “乾空,你过来。”一孽道。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僧人从众弟子中走上前来,双手合十道:“师父,弟子在此。”

      一孽微微颔首,道:“从今天起,就由你教朱少爷武功。”
      乾空道:“是。”
      “喂,猪大腿,你不是那红衣楼三大杀手的徒弟吗?怎么又来我少林偷学技艺?这可是背叛师门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朱大聪正待反驳,却听见朱全笑道:“小施主说的什么话?我朱家子弟一心向佛,这才来少林寺求教,怎能说是‘偷学技艺’?”
      他面带笑容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和气。
      面对如此和气的一张脸,乾欢发现自己发不起火来。

      几天之后,朱府一行人离开,少林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是乾欢的心却没有平静,主要原因是那个什么朱大聪居然留在了少林寺。
      这日清晨,乾欢用过早餐,便来到练武场中,想接着练那“苍龙七宿”,却远远看见一个硕大的身躯在练武场中移动,乾空师兄站在一边不时加以指导。让乾空师兄去教一头猪,简直是大材小用。
      朱大聪初学少林功夫,自然从小洪拳学起。但这小洪拳讲究灵敏快捷,他先天条件便不符合,乾空教了他近一个时辰也没教明白。乾欢看他使一招“提膝穿掌”,整个人站不稳当,更勿庸说美感与准确度,不知怎的,他脑海中出现一头跳舞的猪,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朱大聪回头看见他,猪眼圆睁,喝道:“你笑什么?”
      乾欢笑得肚子疼,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说:“师兄,你几时变成了驯兽师?”
      乾空和朱大聪都是一头雾水,乾空是老实,朱大聪是笨。
      乾欢接着道:“你不驯豺狼虎豹,怎的却驯起一头猪来?“
      一听见“猪”这个字眼,朱大聪立刻反应过来,双手环臂抓过去,吼道:“你才是猪!你这个小秃驴!”
      乾欢缩身避开,脸上仍然洋溢着笑容,这笑容在朱大聪看来十分欠揍。
      乾空喝止道:“乾欢,你也安分些。师父至今没有提起达摩洞面壁的事,你也应该自觉反省自己的过错才是。”
      乾欢吐了吐舌头,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朱大腿,我也不会沦落在外回不来。”
      朱大聪道:“这要怪他活该,自以为是,管本少爷闲事。”
      乾欢怒道:“什么叫做管闲事?你随意欺压弱者,不该受一下教训么?”
      如此你一句我一句,两人剑拔弩张地吵过来吵过去,提到湘儿,提到江小七,提到三个杀手,提到鞭打,提到最后乾欢如何被冷歧救走……
      乾空将两人分解开,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们二人是同门师兄弟,日后应相亲相爱才对。”
      乾欢一听,骂道:“谁和他是师兄弟?现在他是师兄你的徒弟,按辈份应该管我叫师叔才对!快快快,乖侄儿,快叫师叔。”
      朱大聪脸红脖子粗,吼道:“小秃驴,小秃驴,我只知道你叫小秃驴!”
      这时,忽听场外有人喊:“乾空师兄,乾欢师兄,讲武堂出事了!”
      是乾喜。这是乾欢回来后第一次看到他,看来他并无多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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