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重启]勿笑，莫离

　　此话一出，里面的人猛得怔了怔，话有些难以说出口：“……哦……好……”似乎不是很乐意，非常勉强。

　　那个女的只好开了门，赵云澜和祝红刚一进门，她就把大门又给关上了。

　　“刚才失礼了。”她说，看似是道歉，但是诚意倒是没有几分，“我叫林婕。两位怎么称呼？我去沏茶。”

　　“哦，叫我小赵就好，那个是我助理，祝小姐。”赵云澜抬一下手，不在乎林婕是否诚意道歉。不过她讨人厌倒是真的，什么事都要多几个心眼儿，实在烦人。

　　赵云澜回头对着刚转身的林婕：“胡夏对村书记在哪儿？”

　　林婕指了指赵云澜身后，声音轻了点，像是担心把人给吓到：“那儿。”说完就走了。

　　回头，一个有点敦实的中老年人就站在不远处，看这样子挺胆小怕事的，担惊受怕得很。尖下巴，小眼睛和厚嘴唇，黄土色的脸，有点营养不良。不高，大概一米七左右，背微微驼着，看着还有些畏手畏脚，好像很担心什么，莫名其妙有股做贼心虚的样子。

　　他看见赵云澜的注意力到了自己身上，腰杆打直一些，很尊敬似的，老鼠一样的眼睛乱眨，像看但又不敢看赵云澜的眼睛。

　　“你，就是胡夏对？”赵云澜抬手指了指他，转瞬又放下。

　　那人糯糯的，很像刚来时的郭长城，似个蘑菇：“……嗯，对对……”

　　赵云澜踱着步子走过去：“那好，你为什么不去看看村长厉李的死？毕竟你还是这个村的书记，你不关心村长么？”

　　“……”胡夏对低着头，两只手缩在一起，局促不安，“挺关心的，就是……”

　　“还是你在怕一些事情？”

　　他一说这话，胡夏对就猛得抬起头，快速又反复地摇头，力道还挺大：“不是我，不是我弄的……”

　　“喵——”大庆从赵云澜肩上跳下来，落到了胡夏对的跟前。

　　“黑猫！是黑猫！啊——”这个胆小怕事的胡夏对竟然看到大庆之后就跑进屋子里。

　　看来他不仅胆小如鼠，还挺信鬼神的，怕黑猫。

　　大庆无语地说了一句：“切，真怂！”

　　赵云澜扶额，摇摇头：“谁TM看到你不害怕！正常人看到你，没失魂就不错了。”

　　谁知大庆没有回嘴，只是默默地回了一句：“沈老师就不害怕。”

　　这么一说，还真是。当初的赵云澜给沈巍介绍他祝红他们的时候，一点畏惧感都没有，那时的赵云澜想万一是沈巍胆儿大呢？

　　但是再仔细一想，如果一个人，不害怕一般人所害怕的东西，只有两个原因。其一就是他胆儿大，其二就是他见过，或者说经常和这类东西打交道之类的。

　　可沈巍就是个大学教授，就算教授，还TM是生物教授的胆儿大，也不会大成这样，连亲眼见到斩魂使都不抖。

　　之前一直忙着追人家，把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给忘了。

　　真操蛋！

　　“走！别让人给吓晕。”赵云澜无可奈何地走进屋子，不过这之前对着大庆狠狠地说道，“你别说话，否则给人家吓过去到时候谁都得麻烦！”

　　大庆还真就不说话。

　　满意了，赵云澜走近去，祝红跟着，大庆窝在祝红的怀里，还好祝红不是普通人，不然凭着大庆的吨位……

　　在走进屋子的一刻，赵云澜开口：“你知道，这世间啊，特别是这人间，有太多的纠纷你不会知道，”声音不大，但是赵云澜知道自己说的话他会听见。

　　继续：“不过呢，有时候我们得学会一件事情。那就是尽量地包装自己，至少要把自己弄得能见人，胡夏对，对吧？”

　　转个弯，进了一间屋子：“但是你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吗？我觉得这句话就挺不错的。”

　　走到了貌似是胡夏对的卧室之类的房间，对着床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紧紧的、还有些抖的胡夏对说：“也许，你把自己藏好了，但是坏的东西还在里面，或者说有些事，特别是那种不好的事不说出来。到时候啊，不仅心会烂掉，连你最想要保护的东西也会坏掉。诺，就像厉李那样。”

　　“……”胡夏对缩成一团的被子不抖了，从里面冒出一句话，“厉李……他，怎么了……”

　　“说简单点吧。”赵云澜勾起嘴角，把已经吃完的棒棒糖糖棍从嘴里捻出来，手指摩挲着，眼睛也看着，看似吊儿郎当，但是注意力却在胡夏对的身上：“他为了掩盖一些东西，亲手把自己弄死了。”

　　这句话一出，好孙子，胡夏对又抖了起来，频率比刚才还大。

　　赵云澜用右手拍拍被子的顶，力道不重：“好嘛好嘛，我知道你是个爱惜生命的人，只要告诉我们你知道的，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包括你的老婆——我看你挺心疼你老婆的。”

　　“喵——”大庆从祝红的怀里跳出来，直接跳到了胡夏对的床上蹲着。

　　胡夏对刚想出来，看到大庆这只黑猫，又想钻进去，不过被赵云澜给阻止了。

　　赵云澜把他拉出来，按在床沿上安安稳稳地坐着：“说，你知道的。”

　　“她对我很好……”咽了一口口水，胡夏对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手牢牢地抓着被褥边儿，哆哆嗦嗦地问：“我说了，那我的安全……”

　　“放心，我们的祝红会保护你的。”赵云澜眯着眼睛，看看身后的祝红。

　　祝红嘟着嘴：“我又不是保镖……”

　　胡夏对舔舔干涩的嘴巴，开始自己的话。

　　“三十年前的现在，……婲疆发了一次最大的洪水，房屋……都被洪水淹没了，只有少数高顶的还在。我和厉李刚上任，才二十来岁，心高气傲。那时候我和厉李是邻居，但是我们的屋子没了……，就漂……漂在洪水里，我们很有可能下一秒就会被洪水给淹没……”

　　他顿了顿。

　　“突然，我们就遇上了墨溪村屋顶最高的人家，好像是……格兰一家。她家只有她一个人，她的新婚丈夫为了……赚钱养家，就去了外地，那年他们才结婚，格兰不过二十多岁……我和厉李向格兰求救，她用了好大力气……把我们救上屋顶，她一个女孩子，那么大个体力活。她救了之后就没了力气。我们向着气喘吁吁的格兰说，我们这辈子都会报答她的……”

　　“然后呢？”赵云澜睨视着他，“你们就报答了？”

　　“洪水太大，好不容易等来了一条船，……但是船上的人说，船不够大，只能容得上两个人，船主说要女人先上船。可……可厉李那时很怕死，他还很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什么都肯干。厉李他就说……他、他是村长，他有优先权，就、就上去了。还剩一个船位……”

　　胡夏对停了下来，低下头。

　　这个时候，赵云澜就知道结果，但还是问道：“你也为了自己的命把那个船位给抢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胡夏对骤然抬头大喊，眼睛里涌上了害怕的泪水，看到赵云澜的眼睛，声音又小了下去，“我本想把船位让给格兰的，但是船上还有林婕——我的新婚老婆。她不是个很……友善的人，这个我知道，但是她也爱我，所以她……拼命地说：‘我的老公是村书记，让他先上！让他先上！……’。林婕这么一胡闹，船上的人都动摇了……毕竟格兰只是个姑娘……我很害怕，犹豫不决，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还没想好，林婕就把我给拉进船，嘶喊着嗓子让船工划船……”

　　“格兰没有反抗吗？”

　　“……她……反抗了。”胡夏对叹口气，“在厉李上船时就反抗了，但是……她、她没有力气，就只能大喊。那时……我上了房顶想帮她，她哭着说：‘你们刚刚不是说要报答我的吗？怎么……为什么……’她哭了，哭得嘶声裂肺，嗓子也哑了。我优柔寡断，这时……林婕又把我拉下来，还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这个死女人！我老公可是堂堂的村书记！命比你好多了！贱命的快滚！……’格兰用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在林婕拉我……衣服的时候，一起被……拉上了船。”

　　胡夏对说到这里的时候，变得有些惧畏，手捂着头，过一会儿，继续说：“船……船承受不住多一个人的重量，开始剧烈摇晃，要下沉。这时的厉李红了眼，……抄起船工的船桨就直接往格兰身上戳，格兰在船沿处，这么一戳……就把她戳下了船掉进水里。幸好水面上浮着一块木板，格兰刚好……就掉在上面，上半身没沉进水底。……厉李还不甘心，他怕格兰又要爬上船……便往格兰的头上来了一下。格兰是个弱女子，这么来一下立时就晕过去了。厉李还怕她要起来，喊着：‘你们几个人是不是傻子！快弄死她！别让她爬上来！……’所有人的自私心马上就起来了，有船桨的打她、戳她的头，没有船桨的就在一旁喊话。格兰死死地扣着木板的边缘才没被他们打下去。我就只敢呆在角落里……”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祝红听不下去，直接上来就给胡夏对一个耳光，她眼睛红红的，但死着劲儿也没流出一滴泪，“你们一群禽兽！”

　　赵云澜没有阻止。特调处里就祝红和汪徵是女性，平时她们俩聊得最多。

　　作为人，为了自己的私心就打死一个无辜、还救过他们命的女人，实在是……

　　太恶心了……

　　“行了祝红，出去冷静一下。”

　　赵云澜这句淡淡的话让祝红平静呼吸，她瞪了一眼胡夏对，就踏着清脆的脚步声，出去了。

　　胡夏对的脸已经肿了，皱皱的脸上淌着泪，但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然后呢？”赵云澜问道。

　　胡夏对掉着眼泪，一颗一颗，不断线：“格兰被他们……打死了，血浸入那块木板，染得艳红。大家……把她拨进洪水里，就划走了船，暴雨肆虐，闪电轰鸣。这件事，全村里所有人都知道，都看见了，……但是大伙都很害怕，怕格兰的魂会来找我们……洪水停了的五年后，格兰的丈夫桑赞回来了……大家以为他不会回来的……”

　　他变得惊慌：“这五年内，厉李对着全村的人释谣，说不管是不是参事人，都对他们说所有人一起害死了格兰，说所有人都没救她，格兰会变成厉鬼回来缠着……全村人要为格兰的死而付出代价。大家都慌了，都不知道怎么才好。五年里，全村人的心都在一条线上，……五年后，桑赞回来了，大家更害怕。厉李对他们说，格兰死了，变成鬼附在了桑赞的身上，要回来找他们，要向他们报仇。但是只有我这个胆小的村书记知道……他只是为了让自己作为村长的位置更加稳当，为了……让村民都听他的话。厉李就骗桑赞说格兰去代表村子出村，要过段时间才回来，就请他喝酒，在桑赞醉后，把桑赞……装进蛇皮袋，丢进了大谷底，被淹死在谷底的翻河水里。村民们还请了个道士，撒个谎，让道士封住桑赞的鬼魂……”

　　赵云澜面不改色，从怀里又拿出一根棒棒糖，但他没拆包装：“所以呢？你们现在就过得安逸了？”

　　“……我们……”胡夏对哽咽，“在桑赞死后，……厉李为了避洪水就住进全村最高屋子，就是……格兰和桑赞的房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件事过后，……全村人的房屋在一夜之间都变成了……黑色。……那件事情参与得越多，房子越黑……”

　　“可是厉李对我说了个什么献祭的故事，那个……”

　　胡夏对打断他的话：“那个只是个糊弄外人的话，只是为了掩饰我们村曾经的破败而已。”

　　那只是个傀儡……

　　胡夏对知道献祭的谎，看来这几年前厉李就被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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