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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极（三）
接下来的几天里，陆明就发觉自己开始忙碌起来了。
郑木匠的手艺不错，再加上蓝青稍微透露的侯爵背景，老实巴交的郑木匠哪敢怠慢，日夜加工，很快便送来了陆明想要的东西。
陆明画的其实是一个蒸馏器，用于蒸馏高纯度的酒用。在这个时代，人们喝的都只是低浓度的粮食酒或是果酒，蒸馏酒恐怕还没有出现。
虽然还不清楚这个时代的人是否能接受高度数的蒸馏酒，但是陆明却有别样的理由——因为这样可以制出酒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哪怕是工业上想要制备酒精，也只能用以酿酒为原型的发酵法获得浓度为百分之九十五左右的酒精。
浓度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需要更加复杂的精馏，但是医疗消毒上使用的酒精浓度在百分之七十五左右，只需要多次蒸馏就可以获得。
有了这样浓度的酒精以后，万一蓝艾之后受了什么刀伤箭伤，陆明也可以用酒精为她消毒，防止伤口感染——也就是她们口中的外邪入体。
由于酒精的挥发性，所以真正的难点并不在于高浓度酒精的制备，而在于高浓度的酒精的保存。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气密性良好的容器，除非陆明能制作出玻璃，可惜陆明只记得玻璃似乎是用沙子烧出来的，所以他也只能寄希望于未来能有许多工匠替他进行那些大量重复的探究和尝试了。
不过陆明也没有什么大量制备的需求，他的需求只是保证蓝艾一个人的安全就是了。
除此之外，陆明还要教一点化学知识也没有的王奴儿制作面碱，还要将蓝青从封地带来的所有茶叶都烘炒一遍。
这几件事情就很让陆明头疼了，更何况，陆明突然发现自己的厨房莫名其妙变成食堂了。每天早上和晚上，总有那几个人准时地敲响自家的院门。
“表姐夫！再来一碗汤饼！”
“姐夫，给我也来一碗吧！”
“夫君，为妻也要！”
一旁的钟查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放下了空碗，默默地向陆明投来了希冀的目光。
陆明扶额。
蓝青看到陆明一脸的生无可恋，便笑道：“不妨这样吧，姐夫，我看你这两天很忙，我看清风最近清闲得很，不如清风来帮你，打打下手也可以，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一点。”
“县侯大人！”坐在一旁吃面的清风连忙咳嗽了两声，道，“这个不大好吧，这不合礼法。”
蓝青笑道：“又不是叫你做什么不合礼法的事情，只是让你做个苦力而已，我大姊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我姐夫最近身体不便，最是需要你这种精力过剩的女子帮忙了。”
听蓝青越说越离谱，蓝艾放下手中的空碗，哭笑不得地道：“我觉得清风娘子不会是那种人，如果只是帮忙的话，我并不介意。”
“那就是了。”蓝青当下就一拍手，算是把事定了下来，“清风，你近几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就帮着我姐夫做些事情，不过话说在前头，仅仅是打个下手。”
清风无奈，只好冲着蓝青抱一抱拳，低头道:“小人遵命。”
陆明在一旁觉着好笑，便招手道:“清风娘子，那你去帮我把面盛过来吧。”
清风:“……”
几个人吃饱喝足，满足地推门走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就剩下了陆明和清风了。尽管清风已经努力维持着脸上淡然的神色，但陆明还是看到了那一丝难堪。
“好了，你也不要这样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了。”陆明看着紧紧地盯着那块青石板的清风，只觉得好笑，“你不要觉得我是个男子就觉得屈辱，如果你知道得多了，你就知道我有多厉害了。”
清风没有回答，却在心中暗道:“一个男子能有多厉害，无非是会些针线、烹饪的手艺而已。”
陆明见清风没有反应，便知道她心中不服，只是屈服于蓝青的命令，不敢明说罢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因为陆明知道，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态度，语言的力量是苍白的，有用的只有实际行动。
“那好吧，清风娘子，既然你家县侯大人都说了，你肯定得听，对吧？”陆明拍拍手，道，“我也不会为难你，让你做什么十分为难的事情，但是手头上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要交给清风娘子。”
“你只管吩咐便是，我清风既然答应了县侯大人，那就绝对没有反悔的意思。”清风哼了一声，道。
“那再好不过。”陆明满意地点点头，道，“我现在要你去街上，把街上能买到的每一种酒都买一些回来，不用多，够喝个味道就行。”
听了陆明的要求，清风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她还是点点头，道:“明白了，蓝公子。”
“我姓陆！”
“清风去去就回，还请蓝公子稍等片刻。”
“我姓陆！”
“砰！”
听到院门被清风重重关上，陆明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围墙旁边，叫道:“奴儿哥，你在吗？”
围墙的另一边久久没有回应，陆明也不在意，只是摆了个小板凳坐下，自顾自道:“奴儿哥，我也不知道你在不在听，但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因为我这两天教你做面碱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不在听我说话，我以前也教过别人，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心不在焉。”
“也许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奴儿哥，我们固然要缅怀那些逝去的人和事，但是有时候生活不得不把我们往前推，我们也不得不忘记悲伤，但这不代表我们忘记了那些人和事。”
“我昨天看到了，你家里已经没有钱了，面和米也快吃完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会饿死的。”
“奴儿哥，现在就是不得不向前看的时候了……呵……我也不知道你在不在听，但是我就是想说给你听，这样是不是很傻啊……但有时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觉得你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一句提醒。”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饿了，只管叫我，我给你扔馍馍过来。”
说完，陆明等了一阵，可是墙壁的另一边始终没有传来半点声音。陆明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缓缓地走向房间。
墙壁的另一边，王奴儿呆呆地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
这个可怜人的面前是一片狼藉，原本被他精心伺候的花草和蔬菜不是被谁连根从泥土中拔了出来，然后随意地丢了满地。
等了一阵，陆明又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走出去看时，清风已经提了四个小酒坛子，站在院子里。
陆明看到这些酒坛子，招手道:“快快把这些酒放到厨房里来，我们一样一样来，慢慢品。”
“白日纵酒吗？”清风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照陆明说的做了。
陆明走进厨房，把碗取出来，在桌上一字排开，道:“一样一碗，倒好。”
清风拍开封口，按照陆明的要求把酒倒好，忍不住问道:“蓝公子这是何意？”
陆明端详着几个碗中浑浊的酒液，道:“看起来都是家酿的米酒……嗯？这个不是米酒啊，这是什么酒吗？”
面前的三碗酒就是还带着些许绿色的新酿米酒，但是第四碗酒却泛着青色，闻起来还有些清新的果香。
“这是果酒，你说所有种类的酒都要买，所以我连也买了。”清风的语气带有一丝幸灾乐祸，听起来对这种果酒颇为不屑，“这种酒虽然闻起来好闻，有果香混着酒香，但实则入口酸涩难喝，蓝公子吩咐我买这果酒，无非是浪费银子罢了。”
陆明端起那碗果酒，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头:“啧……果然很难喝，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啊，天生我材必有用，对吧？就算是这么难喝的酒也有它自己的用途的。”
“能有什么用，来恶心人吗？”清风笑了一声，“不过蓝公子这句话说得倒是挺对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是诗吗？听起来很是洒脱豪迈，不像是男子能写出来的。”
“你这是性别歧视啊，我跟你说，你这样的人在小说里是走不远的。更何况，我告诉你，这首诗还是男人写的呢，下面还有一句，你品一品？”陆明放下果酒，拿起一碗米酒，喝了一口，然后道，“这碗酒难喝死了，赶紧扔。”
“清风洗耳恭听。”
“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儿子会打洞。怎么样？”陆明又端起一碗米酒，也喝了一小口，“啧……酸酸甜甜的，哪里是酒嘛，简直就是甜酒酿啊。”
听了陆明续的后半句，清风顿时无奈地摇摇头，道：“老鼠儿子会打洞……蓝公子，你这是有辱斯文。”
“我一个男人，懂什么斯文，我就知道老鼠世世代代都会打洞，这句话说得半点不错。”陆明端起最后一碗品尝，“嗯……这个不错，喝起来有点酒味了，清风，把这碗酒哪里买的记住。”
“哦……哦……”清风嘴上应着，心中却还在斟酌这下半句该如何续，可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句子都没有前半句那样自信潇洒的气度。
看到清风眉头紧蹙地杵在原地，陆明笑着问道：“还在想呢？”
清风点点头，道：“清风才疏学浅，这样气势磅礴的诗句，清风实在是想不到合适的诗句接下去。”
“那我告诉你吧，免得你想个没完了。”
“多谢蓝公子解惑！”
“听好了啊，天生我材必有用……”陆明拖长了尾音，在清风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一直不知怎么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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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剧情重归平淡，但是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因为精彩的就在不远处等着你们哦！
接下来的更新时间不固定，不再是早上九点，但是每天都还是会有一更的，麻烦大家多刷新一下，或者多攒几章一起看，辛苦了。
看得开心的话，不妨点一点收藏，家明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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