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红什么

　　一夜无梦。

　　起床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姜柚叹了一口气，看来风并没有听见自己的愿望。

　　周秦川夜里喜欢裸睡。早上起来他拿了一条浴巾围住自己的下半身，找衣服穿，才想起昨天忘了收衣服了，随便找了套衣服穿上，走到阳台上把衣服扯了进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内裤没了，只剩下一个坏掉的夹子。他往下看了看，就看了随风摇曳的黑色一团挂在人家晾衣杆上。

　　“艹！”

　　此刻，楼下晾衣杆的主人已经在地铁上了。姜柚拎着自己的早饭站着靠在地铁门边上，漫不经心地刷着朋友圈，全是秀恩爱，秀美食，秀美景的。她看着这些，眼睛里全是羡慕。有人陪着，真好。

　　姜柚一年都发不了十条朋友圈，即使是发了，评论也是空空一片，点赞的人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她叹了一口气，点进联系人一栏，从上往下拉，有熟悉的，不熟悉的。她不明白自己还留着这些联系人干嘛，一年都讲不了一句话。

　　也许，是真怕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到公司，还没到上班时间。工作间内，有人在吃早饭，有人已经打开了工作软件。姜柚刚一坐下，旁边的方静滑着椅子过来，眼里闪着光，姜柚疑惑地看着她。

　　“诶，柚子，听说今晚公司聚餐。老板请客。有好吃的了！”

　　“啊？可是老板也没说啊，你从哪儿听来的。”

　　“孟利初说的，是真的，我猜啊，应该是为了庆祝我们这个项目的完结。你看好了，待会儿中午，老板肯定会说。”

　　姜柚啃着自己的早饭，把方静推了回去，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马上到上班时间了，这事儿中午再说。”

　　“诶诶诶……”方静撇了撇嘴，做自己事情去了。

　　姜柚一点也不想去那种场合，说是聚餐，她根本没办法好好吃饭。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陈总过来说了这件事。大家一片欢呼。姜柚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拉过方静，悄悄地跟她说：“静静，你说，我不去，老板能答应吗？”

　　“啊？你不……”姜柚一把捂住方静的嘴，因为实在是太大声了。陈明礼注意到姜柚这边的动静，问了一下：“怎么，关于这次的聚餐，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没关系，都可以提出来，只要不是上月球，我都能答应。你们玩的开心，工作才能更努力嘛。”说完，大家都笑了。

　　姜柚感觉到老板的视线，脸一下就红了。她扭了把方静腰间的肉，用眼神示意她。方静疼地一激灵，连忙问：“老板，那我们今天是不是能提早下班啊？”

　　“对，今天我们早点下班，我待会儿把地点发到各位手机上，包厢我已经预定好了。有车的可以先过去，其他人可以坐我的车，回去的时候会把你们一个个送回去。放心，都能回家。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去吃中饭吧。”说完就走了。

　　工作间瞬间沸腾起来。方静拉着姜柚出去了，一出门就说道：“柚子，这种聚餐你怎么能不去呢？你上一次就没去，再不去老板会不高兴的。再说了，有的吃有的喝又有的玩，干嘛不去？”

　　姜柚塌拉着眼皮，抿着嘴巴，她哪有公司里的同事放的那么开啊，到时候她拘拘谨谨的，岂不是很尴尬。

　　方静看着姜柚纠结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什么，悄悄地问道：“你不会是大姨妈来了，真不舒服吧？”

　　姜柚白了她一眼，说：“我就是不喜欢这种场合。挺尴尬的。”

　　“尴尬什么呀，行了，晚上啊，你就跟着姐姐走，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方静一把搂住姜柚的肩膀，霸气地说，成功地把姜柚逗笑了。

　　周秦川到仓库的时候，杨萧嘴里叼着根烟，正指挥人从货车上搬东西，看见周秦川，喊了一声：“周哥，来了。”

　　周秦川把机车停在一边，下来，问他：“老鹰来了没？”

　　“在里面呢。”杨萧说完，想起一件事，说道：“哦对了，周哥，大金这几天好像不大对劲儿，你要不去看看？”

　　周秦川脚步顿了一下，问道：“它怎么了？”

　　“它最近不怎么吃东西，连它最喜欢的鸡肉也不吃了，蔫蔫儿的。”

　　“行了，我知道了。”

　　仓库里，陆放坐在桌上，一脚搭着椅子，嘴里咬了根笔，在核对货单。看见周秦川：“周哥。”

　　周秦川问：“老鹰呢？”

　　“老鹰？好像在西边的办公室呢。”

　　办公室里，老鹰和老黑都在，看见周秦川，老黑奇怪地问：“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你平常不是下午才来吗？”

　　周秦川拉了一把椅子就坐下，说道：“疯子的老婆在哪个医院？”

　　说完，对面两人都没声了，半响，老鹰开口：“济仁医院，23号房间。”

　　老黑问：“你问这干什么？”

　　周秦川从桌上拿了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说道：“他不在了，我们不还在吗。养孩子要花的地方多了去了，总要替他照顾好。”

　　周秦川没说下去，但是两人都听懂了。

　　沉默了很久，老鹰想了下，说：“你别去了，我和老黑去，你放心。”

　　周秦川明白，又抽了几口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别说是我的。”

　　老鹰刚要推回去，周秦川沉下脸，说道：“拿去！”

　　老鹰接过，放进了口袋。周秦川起身，把烟碾在烟灰缸里，说道：“你们等会儿下午就去，别耽误了。我待会儿去看看大金。”

　　老黑应下。看着周秦川走出去，过了一会儿，老黑没憋住，对老鹰说道：“我们都看见了，这事儿明明不怪老周，他本来可以……”

　　“行了，都这么久了，还说这些干什么。”老鹰截住话头。

　　“那这都这么久了，老周一直没放下。”老黑语气有些激烈。

　　“那你又放下了？”老鹰问他。

　　“我……”老黑一下子就熄了火。

　　“这事儿老周是没错，但是疯子我们没带回来，我们就都有错。”老鹰看着他，说了一句。

　　老黑没再说话。

　　周秦川走到仓库后面的狗屋，打开门，看见大金趴在地上，眼睛里没什么神采。它前面放着一碗剔了骨头的鸡肉，没怎么动过，看见他来，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嗓子里只低低地发出“呜呜”声，也不站起来。

　　周秦川揉了揉它脑袋，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拿了一块鸡肉，喂它，它也不吃。周秦川想了想，一把把它抱起来，朝外走去。

　　杨萧看见，瞪着眼睛看着自家老大：“周哥，你要把大金抱哪儿啊？”

　　“宠物医院。”

　　杨萧看见周秦川朝机车走去，忙道：“诶，周哥，那你开车去吧，总不能把大金绑在你机车后座吧。”

　　周秦川看了他一眼，说道：“话挺多。”杨萧摸了摸鼻子。

　　周秦川把大金抱上旁边的黑色越野，自己坐上车就走了。

　　杨萧想起什么，跑到仓库里问陆放：“诶，猴崽子今天怎么没来？”

　　“他说昨天吃了烧烤，回去又拉又吐的，脱了。”

　　“矫情！就他事儿多。”杨萧撇了撇嘴巴。

　　下午四点，陈明礼到工作间让大家下班，汪虹和孟利初各带着几个人先走了。姜柚本来也想拉着方静一起。方静死活不肯，非要坐陈总的车，说机会难逢，以后想坐也坐不到了。

　　方静拉着姜柚，还有办公室另一个被落下的同事刘萌萌到楼下的时候，陈明礼正靠着车门在打电话。

　　刘萌萌一把拉住姜柚的手，两眼冒心心，说道：“咱陈总，真好看。”

　　姜柚和方静对视了一眼，方静忍不住嘴角抽搐，看了一眼远处的陈明礼，忍着笑意说道：“萌萌，你就没有其他形容词来形容陈总了吗？”说完就被刘萌萌打了一下。姜柚也笑了起来。

　　陈明礼说起来，是姜柚的师兄，大姜柚三届，姜柚大一的时候陈明礼就自己开了个工作室，然后一点一点发展起来。陈明礼个子高大，不壮，身材很匀称，大长腿，五官英俊。工作间里的女人没有不喜欢的。陈明礼看见她们过来，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就挂了。

　　陈明礼问：“工作间还有人吗？”

　　方静回答：“没了，陈总。”

　　陈明礼给她们打开后车门，说道：“那上车，我们走吧。”

　　方静和刘萌萌先坐了进去，姜柚刚也准备坐进去，陈明礼坐在驾驶位上，向后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姜柚你坐在副驾位上吧，我们到餐厅还要半小时的车程，大家别挤在一起，尽量坐舒服一点。”顿了一会儿，“放心吧，我不吃人。”

　　姜柚红着脸，尴尬地笑了一下，小声地说道：“好。”然后就坐了进去，拉过安全带，心里开始打鼓。

　　路上，陈明礼余光里看见姜柚手里拽着手机，腿上放着包包，端端正正地坐着，目视前方，心里好笑。于是他打开音乐，从旁边的储藏格里拿了一袋东西递给姜柚。

　　“不知道你们饿不饿，我车里有巧克力，饿的话你们先垫垫肚子。”

　　姜柚接过，脸又红了，说了句：“谢谢。”

　　不拿不好意思，于是姜柚从袋子里拿了一块，然后递给方静她们。

　　刘萌萌迅速地接过，对陈明礼说了句“谢谢”。

　　陈明礼笑着回了句：“不客气。”

　　姜柚撕开包装，小口咬了一口，感觉稍微放松下来。

　　陈明礼余光又扫了一眼，说道：“说起来，姜柚，我好像记得你和我是同一所大学，你比我低几届吧？”

　　姜柚嘴里咬着巧克力，听见陈总的问话，瞬间人又坐的笔直，脸有种发烫的趋势。她回道：“是的，陈总。”

　　坐在后座的两只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八卦因子瞬间活跃起来。

　　陈明礼看着身旁的人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又正经危坐，只感觉有趣。笑了一下，说：“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是在审问你。在外面也不用叫我陈总，叫师兄，学长都行。”

　　姜柚瞬间熟透了，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回道：“好，”顿了顿，“学长。”

　　后面的两只默默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读出了“有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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