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红什么

　　姜柚是个漂亮姑娘，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这么说。她皮肤很白，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又大又清亮，双眼皮，睫毛很长，微微自然上卷。姜柚长相随姜父，只有这双眼睛像极了姜母。

　　姜柚是个极内向的女孩，和人说话动不动就脸红，不是像那种腮红的红，是整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感觉要烧起来了。脸一红，说话声音也细声细气的。因为这个性格，上学时期，姜柚从不敢在课上举手发言，每次新学期到了新的班级上台介绍自己，还没讲话，脸先红了个通透，磕磕绊绊讲了几句就飞奔下来。坐在座位上，心跳的厉害，锤子敲打似的，自己都能听到。然后很长时间都不敢抬头，她总感觉大家在看自己。久而久之，姜柚这样的女生就被大家排斥在外，太不合群了。

　　于是，姜柚就这样默默地一路从小学到大学，学生时期过得几乎跟白开水似的，到最后，身边只有一两个好朋友。姜柚长得好看，高中时期也不乏那些嘻嘻哈哈的混小子私下里调侃。她心里也有一个喜欢的人，也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她过得平淡日子。她喜欢的男生来跟她告白，姜柚鼓起勇气跟他在一起了。不到一个月就分了。为什么呢？她太无趣了，跟人家讲话都不敢看人家的眼睛，在一起吃饭，几乎没什么话聊。男生是个爱玩的人，女朋友好看是好看，但是这么内向，这么放不开怎么在一起啊，果断说了分手。

　　姜柚上了大学，渐渐地也没这么内向了，但是总归，她的性格摆在那里，大学四年下来，也没交到什么亲近的朋友就毕业了。姜柚大学学的景观设计，毕业后去了上海，进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从设计师助理做起，这专业倒也合她的胃口，不需要怎么交际，每天除了画图还是画图。

　　今天是周四，照例一堆的工作。姜柚想了想，带了点儿没画完的图拷在U盘里准备回去画，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她租的房子离公司很近，坐地铁只要四站就到了。

　　姜柚住在四楼，常常懒得爬楼，就一边刷朋友圈一边等电梯。朋友圈很热闹，可惜她和谁都不是朋友，姜柚叹了一口气。电梯停在了一楼，她看也没看，习惯性的一边低头掏钥匙一边走了进去。然后狠狠地撞上了一个人，对方用手扶住了她，姜柚愣了半秒，红了脸，迅速向电梯外退了一步，也不看对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低沉的笑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带着男人喉咙里发出来的那种沙沙的气音。姜柚抬起头，仓促地看了一眼对方，对方正满脸戏谑地看着她，姜柚迅速低下头，脸更红了，感觉烧得慌，又低低地说了一声：“抱歉。”声音小到感觉只有自己才能听清。

　　“没事。”男人嗓音低沉。说完就从她身边出了电梯。

　　姜柚赶紧进去，按了楼层，心跳还是飞快，她闻到电梯里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是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这么一想脸上刚散下去的热度感觉又上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才觉得刚刚撞在，嗯，男人的胸膛上，有点疼。

　　姜柚拿出钥匙，开门进去，想起刚刚在电梯里撞到的男人，好像在楼里没见过，个子好高啊。她有些记不清男人的长相了，只记得她匆忙看到的男人微微上挑的嘴角和，一双薄唇。

　　姜柚从冰箱里拿了一个番茄和两个鸡蛋，准备今晚番茄炒鸡蛋盖浇饭了事，一个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她想起窗外的衣服还没收，擦了擦手，走到阳台，推开窗，却愣在了原地。一条男人的四角内裤挂在她晾衣服的横杆上，在风中飘啊飘，还不时拍打在自己的T恤上。姜柚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大概是楼上掉下来的。她默默地把自己的衣服收进来，小心地不去碰到那条内裤。然后想了一会儿，咬了咬唇，没有把它收进来。

　　周秦川骑着机车到烧烤摊的时候，老黑他们已经是吃的热火朝天了，桌上烧烤的签子横七竖八的摆了一堆，酒瓶碰的哐哐响。

　　陆放眼尖，遥遥地喊了一声：“周哥。”旁边的几人也看见了。

　　杨萧看见周秦川迈着长腿从机车上下来，用手肘捅了捅坐在旁边的潘子，说道：“诶，咱周哥这身材，这脸，也难怪那些女人前仆后继地来，我要是女人，我也扑。”

　　潘子刚准备说他成语用错了，结果被许继明听到，他冲着走过来的周秦川告状：“周哥，萧子要上你。”这话把潘子吓得烤串都掉地上了。

　　话刚说完，老黑冲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瞎说什么呢你！小心老周削你！”

　　许继明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头，指着杨萧说道：“人刚刚还说要扑咱周哥呢。”

　　杨萧急道：“放屁！你听完整了我的话了吗？老子喜欢的可是女人。”

　　两人的对话把周围的人逗得哈哈大笑。杨萧和许继明就是一对冤家，俩人就没有不掐的时候。

　　周秦川在空位上坐下，看来一眼杨萧，把人看得满脸通红，刚要解释什么。周秦川就一脚踹上旁边许继明的腿，说道：“吃也堵不上你的嘴。”力道不大，但也有点疼，许继明被老黑拍了一巴掌，又被老大踹了一脚，心里直委屈，却也不敢说话了，只蒙头吃烤串。一桌的人看他那样，却笑的停不下来。

　　陆放给周哥递了一瓶酒。周秦川接过，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喉咙滚动了几下。

　　烧烤摊旁边是一所大学，晚上这个时间正是学生出来觅食的时候。周秦川一桌人个个人高马大的，不同于大学男生的青涩，社会上成熟男人特有的荷尔蒙充斥了整个烧烤摊。从校园里出来的女生们一小群一小群的，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尤其看见周秦川，英挺的面容，古铜色皮肤，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酒瓶，引人侧目。女孩们一边叽叽喳喳讨论，一边眼冒红心地看着男人。

　　烧烤摊很多就坐满了。许继明感受着周围那些个小女生的目光，仰头就喝了一大口酒，脸上得意，说道：“哎呀，看来许爷我魅力不减当年，到哪儿都吃香。”

　　杨萧听见这话，一口酒喷他脸上，哈哈大笑，说道：“许猴子，你这是，喝醉了？人小姑娘要香也是香咱周哥，你的魅力也只能香香咱公司的大金。”大金是周秦川带去的一只德牧，不知道为什么，对许继明情有独钟，特别喜欢往他身上扑，谁都拉不了，是只母的。

　　话一说完，老黑他们乐的直拍桌子，连周秦川都勾起了嘴角。许继明脸都涨红了，抹了一把脸，恼羞成怒，直嚷着要揍他一顿。被老黑拉住了，老黑拍了拍他肩旁，一边笑一边说：“猴子，你别怪你杨哥，谁让大金这么喜欢你呢。”

　　这么一说，大家笑得更厉害了。许继明是大家年龄里面最小的，没少被调侃。自己嘴贱，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蒙头喝酒。

　　坐在周秦川对面的老鹰抽了一口烟，突然说道：“疯子的老婆今天生了，是个男孩。”

　　一桌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谁也没说话。只有许继明很疑惑，问了句：“疯子是谁？”

　　问完又被老黑打了一下，沉声呵斥：“话多！吃你的东西。”这次许继明没再问话。

　　陆放突然笑了声，说道：“疯子这小子总念叨要个儿子，这下他有后了。”

　　周秦川垂着眼皮，半天没动，直到手里的烟烧到手指，把烟头往桌上一碾，然后拿起酒瓶，剩下的酒一口灌了下去，空酒瓶放在桌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了眼其他人，说道：“行了，都早点回去。”

　　说完，转身跨上机车就走了。

　　老黑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沉着一张脸，骂道：“行了行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干嘛呢！赶紧走！”

　　大家坐在车上，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

　　周秦川到家楼下，没有下来，只倚在机车上，烟一根接一根的抽。把下来倒垃圾的姜柚吓了一跳。小区里路灯昏暗，又不在姜柚家楼下。姜柚一推开大门，就看见黑夜里一亮一亮的烟头。姜柚有些近视，所以没看清楚人。

　　她紧了紧手里的垃圾袋，迅速跑过，扔了垃圾，又小跑回来，听到大门在她身后关上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姜柚打开大门，周秦川眯着眼睛，一眼就认出了，电梯里扑他怀里的那个。周秦川看着小小的一只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他身边快速地跑过，又小跑回来，带起一阵微小的风，像是有人追她似的，笑了一下。

　　姜柚回到屋子，洗了澡坐在床上，又想到了窗外那条内裤，有些头疼，她暗戳戳的希望夜里来一阵风，把它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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