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葡萄熟透

作者:也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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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迟澈之站在玄关处,晏归荑伸手指了指他,嘟嚷着,“不知道。”

      他叮嘱了不要去酒吧,没想到这两人会在家里喝酒,还喝成这样。

      他把外套扔到沙发上,“什么?”

      晏归荑冲他笑了笑,拿起瓶子往杯子里倒酒。

      迟澈之夺过酒瓶,“你醉了。”

      她蹙眉,“没有。”

      迟译说着“Yan”,往她怀里扑过去。

      迟澈之抬脚把人推开,这瓶高度数的伏特加被两人喝得只剩一指宽,他要是晚些回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着,他又踢了迟译一脚,后者吃痛,叫了一声。

      晏归荑撇着嘴,往迟译那边吹了吹,抬头瞪他,“干嘛呀。”

      看着她护崽子的架势,迟澈之失笑,在她面前蹲下来,“知道我是谁吗?”

      “嗯!”她用力点头。

      “我是谁?”

      “迟、迟澈之。”

      他略有一点失望,也是,他能指望她答什么?

      晏归荑站起来,揉了揉额头,“我走了。”

      她还有意识,知道自己醉了,不过身子轻飘飘的,步履不稳,没走两步就往地上栽去。

      迟澈之伸手接住她,把人揽在怀里,“你这样子走哪儿去?”

      她眨了眨眼睛,“回家……”

      她双眸波光潋滟,脸颊染上红晕,无意识撅起的嘴唇湿润。他不受控制地低头靠近,她呼吸间的酒气萦绕在他鼻尖。

      晏归荑的视野逐渐模糊,她没有闪躲,只是怔怔地,好似整个人灵魂出窍,挡在他身前的手微微颤抖。

      迟澈之的神色晦暗难辨,他松开她,忍不住问:“我有这么讨厌?你就这样抗拒我。”

      她摇头,什么也没说,踉踉跄跄往盥洗室走去。

      盥洗室里的水声一直没有停止,迟澈之在门外站了许久,不安地推开了虚掩的门。

      洗手池的水龙头开着,晏归荑瘫坐在马桶旁,湿润的头发贴着苍白的脸庞,衬衣也被浸湿一大片。

      “晏归荑!”他两步走过去,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他又唤了两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她咕噜一声,头一歪,往马桶盖上倒去。

      他抬手接住,这才稍稍放心,看来她没事,只是喝醉后困了。

      *

      半夜,晏归荑从混沌中醒来,她头痛欲裂,口干舌燥,起身想找水喝,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愣了两秒,她依稀想起给迟译做了饭,一起喝了酒……后面的事再也想不起。
      喝断片了。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一-丝-不-挂。

      脑子里嗡地爆炸。

      晏归荑抹黑打开台灯,是飞利浦·斯塔克[23]设计的18K镀金步-枪台灯,边上立着一个安东尼·高迪[24]的padouk扶手椅,桃心曲面的靠背,曲线形扶手和S形腿,小巧精致,如漂亮的小马。

      椅子上放着叠得整齐的浴袍,她拎起来,正要穿上,回头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的人。

      听见窸窣的响动,迟澈之睁开眼睛,昏暗的暖黄色等灯光下,女人赤-裸着,朦胧的侧影展现在他眼前。

      四目相对。

      晏归荑想也没想就蹲了下来,懊恼着穿上了浴袍。

      迟澈之慢慢走到她面前,“头痛不痛?”

      “痛。”她尴尬得想藏起来。

      她像做错事的小孩般,不敢抬头看他,他伸手把矿泉水瓶递到面前。

      “谢谢,抱歉……”她语无伦次,“衣服……”

      “你把衣服弄湿了。”他有意加剧她的尴尬,补充道,“我给你脱的。”

      “嘣”——她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断掉,抬头看他,一脸难以置信。

      迟澈之抿了抿唇,“我去给你拿止痛药。”

      “啊,没事。”晏归荑故作镇定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楼下客厅,迟译四仰八叉地睡在地板上,身上的毯子被他掀到了一边。

      晏归荑望了一眼,“他……”

      迟澈之在电视柜下的药箱里翻找,头也不回地说:“不用管他。”

      吃了止头痛的药片,她握着水瓶,几次欲说话,最后说:“还没洗完。”

      他被她的脑回路折服,无奈地说:“我收拾了。”

      “你?”
      “不然?”他笑笑,“手艺不错。”

      晏归荑又一惊,“你吃了?”

      “刚才饿了。”

      说到这,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好像就要清晰,不算遥远的回忆呼之欲出,两人看着彼此试探的目光,用理智扼住喉咙。

      “我回去了。”

      她率先开口,却不是他想听的。

      “很晚了,就在这儿睡吧。”

      她垂眸,“你呢?”

      他扬起唇角,“怎么?”潜台词是想和我一起睡?

      她睇了他一眼,“不要以为——”

      迟澈之打断她,“我睡客房。你快去睡吧。”

      “那,”她往后退了一步,“晚安。”

      他点头,“晚安。”

      卧室的装潢依旧是迟澈之的风格,人字纹棕色木地板,灰色的墙,桃木床上铺着灰色被套,床头并排挂着两幅五木田智央[25]的黑白肖像画。

      晏归荑刚才没来得及观察,重新回到这个房间,稍作打量便躺下。

      被子上有淡淡的广藿香和雪松混合的木质调香气,隐约还能嗅到朗姆酒和咖啡的气味,是上次她在迟澈之身上闻到的香水味道,温润却又带着侵略性。

      倦意袭来,柔软地床垫和轻薄的被子包围,她仿佛置身与一个安全的茧中。

      一夜无梦,晏归荑睡得很舒服,自然醒来时八点过。浴袍上摆着她的衣服,bra也整齐地叠在上面。她抿了抿唇,伸手拎起衬衫,除了一点褶皱之外,看上去还算干净。大概昨夜迟澈之替她脱掉了衣服,又把衣服烘干好,想到这里,她不由懊恼。

      晏归荑穿戴好下楼,迟译抱着毯子缩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她就说:“饿了。”

      她挑眉,“跟你哥说。”

      “他去上班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完,她往玄关处走去。

      迟译跳下沙发,跟着走来,“去哪儿?”

      晏归荑弯腰穿鞋,“上班。”
      “那我呢?”

      她瞥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他撇撇嘴,闷头不语。

      她心软,“不想呆在家?”
      “不想一个人。”

      “找阿琪和乌炀。”
      “没人接电话,可能还在睡觉……”

      晏归荑转身开门,“跟上。”
      迟译喜笑颜开,穿上鞋跟在后面。

      上了车,晏归荑先给迟澈之打了个电话,没接通。虽然说着不管迟译,路过早餐店时,她还是给他买了豆浆油条。

      等他吃完,她又给朱朱拨了个电话。对方在画室,问她今天过不过去。

      晏归荑看了眼副驾上的人,“给你送个学生。”

      “这就是你说的学生?”朱朱上下打量着男孩。

      迟译面前的画室,水泥地和白墙,墙上贴着几幅速写和水彩,小木凳堆在一侧,在他眼里只能用“破败”来形容。

      他狐疑地问旁人,“你在这里工作?”

      晏归荑点头,“算是吧,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我走了。”

      “诶?”

      “你就把他丢给我?”

      迟译和朱朱同时出声,说完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别过头去。

      “待会儿自己打电话让你哥来接。”晏归荑丢下这句话就上了车。

      迟译看着远去的沃尔沃欲哭无泪,他以为经过昨晚的长谈,她是可以信任的人,才想跟着她,没想到却被送到这里来,他身无分文,哪儿也去不了。

      朱朱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孩,你不上学吗?”

      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站在原地不动。

      她走进画室,回头看他,“你要这样站一天?”

      迟译踢了踢地上的灰尘,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

      实际上晏归荑可以带着迟译,但她不想在做事的时候分心看管小孩,不想做临时保姆和知心姐姐,她向来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把他带到朱朱这儿来对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到了宋庄的工作室,她接到了迟澈之的电话。

      “刚才在开会。”

      晏归荑一边看邮件一边说:“我把迟译送到画室了,他说不想一个人呆着。”

      “好。”
      “你忙完了去接他吧,他好像挺不乐意待在那儿。”

      “你没和他没一起?”
      “嗯,在工作室。”

      “晚上一起吃饭?”
      她握着鼠标的手一顿,“下午有事,再看吧。”

      回完邮件,晏归荑和纽约的朋友通了一个视频电话,谈话氛围很轻松,内容却相对严肃,聊了聊亚洲当代艺术品的市场趋势,交流了彼此最近所关注的展览和艺术家。

      对方是她念硕士时的同学,现在就职于纽约当地一家画廊,该画廊是巴塞尔艺术展的常客,最近比较留意中国艺术市场的动态。

      许多欧美的国际画廊早前就将目光投向了亚洲,签走了许多知名艺术家,随着巴塞尔的第三站落户香港,也有越来越多的中国艺术家被瞩目,中国的藏家亦是如此。

      下午晏归荑去了一间美术馆,这里最近有一位国外当代艺术家的个人展览,另外正好有一场向公众开放的沙龙。平日得闲的时候,她总是四处看展,海外若有什么重要展览,一有机会她也会过去。不断地看展是她的分内事,只有在现场才能真正感受,这也是做这一行必须的积累学习。

      台上的艺术家和主持人讨论着,几十人围坐在台下聆听,晏归荑坐在后排,袋子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看了一眼,犹豫数秒没有选择挂断。

      走到外面,她接起电话,“您好。”

      等对方说完,她冷淡地笑笑:“贺队长,我不得不质疑你们的执行能力,我确实没什么可以再交代的了……”

      贺晙轻松地说:“是我个人想请你吃饭。”

      晏归荑摸了摸眉毛,“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今天没空的话,明天?周末总有空吧。”

      “抱歉,我没有周末,也没有假期。”

      她说的事实,为了节省开支,她没有组建自己的团第,工作室常驻的只有她一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尤其在国内,独立策展人要更加努力。

      “那就有时间再说。”

      这人是打定主意要见她了。晏归荑转念一想,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男人单独吃饭了,也不是坏事。反正这些人同她私下接触几次就没了兴趣,不受异性欢迎这一点,她很有自知之明。

      她开口道:“就今天吧。”

      沃尔沃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晏归荑把钥匙放进环保袋里,忽然想起迟澈之的钥匙和黑卡还在她这儿,就发了条短信给过去。

      对方很快打来电话,“吃饭没?”

      她一边走进店里一边说:“我有约了。”

      迟澈之笑笑说:“那东西什么时候给我送来?”

      不远处的贺晙瞧见她,朝她招手,“这儿。”

      她招了招手,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晚点?”

      迟澈之沉默了会儿,“你在哪儿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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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23]飞利浦·斯塔克:Philippe Starck(b.1949),法国建筑设计师、产品设计师。
    [24]安东尼奥·高迪:Antonio Gaudi(1852年-1926年),西班牙建筑师,塑性建筑流派的代表人物。
    [25]五木田智央:Tomoo Gokita(b.1969)日本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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