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崽，她的星

　　小胖丁怔了一秒。
　　冲着猫，“喵——喵喵喵！喵————”
　　陆星游，“这就对了！”
　　王嘉予，“……”

　　黑猫老大一脸你说啥你干嘛揪我尾巴是人了不起啊的震惊表情。层次之丰富，差点让陆星游笑出声。
　　喵呜——
　　老大弓起背，绿色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小弟们也跟着燥起来。
　　此起彼伏的喵呜听得人头皮发麻。

　　陆星游不再看笑话，拨开灌木两步跨过。叶葵眼睛一亮，颤巍巍道：“星游哥哥——”
　　“上来。”
　　男孩看着情绪激动的黑猫，蹲下，示意她先爬上去。小丫头赶紧顺着劲瘦的后背爬还把胖橘也捎上。

　　他看着黑猫。
　　黑猫也看着他。
　　一人一猫也不知道用脑电波达成什么py协议，黑猫慢慢平静下来继续吃。背着略重的小胖丁出来还没站稳。

　　王嘉予抱着块砖头气喘吁吁赶到。
　　气也不吭。
　　冷不丁朝着猫群扔去。
　　其他喵吓跑了，砸到贪吃的黑猫，那叫声……太惨。

　　三人怔住。
　　只见一团狂乱的像素，扭曲着跳动着消失在夜色中。放下叶葵，陆星游看向王嘉予，皮笑肉不笑。
　　“你还挺虎啊。”
　　对方不说话拉起叶葵的手就跑。

　　胖橘使出浑身解数跟在后面。两个黑点，一个小黑点，跟那只倒霉的黑猫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陆少看着地上的血迹。
　　心中烦躁。
　　通知保镖先送两个惹事精回去。自己顺着血迹穿梭在黑黢黢的小树林，一路找过去。

　　湖边，人迹罕至之处。
　　有个破烂纸箱。
　　风吹雨打，在彻底报废的边缘试探，脏得没边了。似乎听到猫叫，靠近了又什么都听不到。陆少拍死手臂上岿然不动的蚊子，望着那滩黑红的血迹，动动脖子。

　　折根树枝。
　　掀起。
　　纸箱里有七只小奶猫，死了五还剩下两只，连眼睛都没睁开。黑猫躺在最里面舔舔伤口又去舔死去的幼崽，警惕地看着他。

　　男孩蹲下来。
　　忘记自己嘲讽叶葵猫是听不懂人话的。
　　冷冷道：“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它们也会。”

　　瘦骨嶙峋的黑猫望着他。
　　一动不动。

　　“人都是自以为是的动物，看到你凶狠却不问你凶狠的原因……”
　　强者之所以强是因为没有弱小的理由。
　　撑不下去的，都消失在这个世界。

　　夜风暖洋洋的。
　　见它很平静，男孩深出口气，“不过，大概还是因为你长得丑吧才不招人喜欢。”
　　脱掉衬衣搂住两只幼崽和黑猫，又帮着把死去的几个小东西埋葬。

　　男孩双手合十。
　　“下辈子投个好胎。”
　　算命的老头总说人都是面向过去，背对未来的。只有努力拼搏才能踏破迷雾让命运转向。
　　可是有的生命，来不及开始就已经消失。

　　轻挠小奶猫的下巴。
　　面无表情，“遇到我，算你们命好。”
　　陆少，面对动物依旧没好话。

　　何筝坐在广场中间的台子看手机。
　　女孩身形姣好气质绝佳，正是豆蔻年华，不论老少只要是个男的路过都会看两眼。

　　早已习惯被注视，连头都懒得抬。
　　“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语音信息发过去，很快收到回复——马上到。

　　远处，满身星辉的男孩踉跄从树林中走出。短袖上粘着蜘蛛网，头上还有几片叶子随着他的晃动，朔朔往下掉。
　　绕着地灯转个不停的大肥蛾开始绕着他转。
　　简直是行走的光。

　　不甚明朗的星光也只聚在那纤瘦但有力的身躯。
　　行人纷纷侧目。
　　对方毫不在意，怀抱东西大步往前走。

　　“你……”
　　何筝出声。
　　看到对方抱着的是一只奇丑无比的大黑猫，还有两只蔫了吧唧的小奶猫。衬衫上隐隐透出血迹，滴滴答答往下。

　　女孩心中一惊。
　　“你等等，我有医药包。”
　　训练中受伤在所难免，总是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急忙拿出拉开拉链。
　　碘酒，各种跌打损伤药还有绷带。

　　陆星游停下瞟她一眼，接过医药包熟练地操作。消毒上药包扎，镇定又老练，根本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要我帮忙吗？”
　　何筝小声道。
　　“不用，谢谢。”
　　弄完，抗沙袋一样带着三只小动物离开。

　　狼狈不耐烦，又一副谁都别靠近我的注孤生表情。
　　可爱得难以置信。

　　昏黄的路灯下陆星游的影子拖得老长。何筝小跑两步踩着他的影子徐徐前行，或者，说跟踪更适合。
　　澎湃的感情如暴雨过后的湖水。
　　满得快要溢出。

　　受到漠视，不是应该讨厌吗？
　　湖面吹来一阵凉风撩起她的长发，思绪被拉扯得既长又深。女孩扯着嗓子大喊：“喂——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喜欢你吗？”

　　“哈？”
　　怔住。
　　前面的人转过来，“你几岁？”
　　“十五……还没满。”
　　……
　　“啊，饶了我吧。”
　　说完，凶神恶煞的家伙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起来很凶。
　　接触起来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何筝拍拍脸，他好像喜欢直率一点的性格。

　　-

　　步扬同学在群聊中吹嘘夏令营如何如何好玩，邀请他们也一同去。陈子异忙着打游戏哪有时间搭理，直接甩给陆星游。
　　陆少躺在折叠椅上陪范地主钓鱼。

　　日光好得不行。
　　草帽一遮，手机凑近嘴边懒懒道：“没空。”

　　奶猫带回去不会喂。
　　送到范思贤这。老头是个十全家居好男人，儿子到孙子都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带大，出国以后就没回来。

　　照顾两奶猫不在话下。
　　才几天就白白胖胖生龙活虎。

　　黑猫非常能干把附近老鼠直接抓绝户。
　　“昨天夜里起来，我就看它在门口和条青蛇斗……你猜怎么着？”
　　范地主把鱼放进桶里，乐道。
　　“怎么？”
　　“早上扫地就只看到那蛇的骨头了。”

　　啊。
　　陆星游收回撸猫的手，皱眉。

　　黑猫有了名字，叫小玉。范地主说这猫的眼睛就跟玉石一样漂亮着呢，洗个澡人见人爱。前几天六亲不认狼狗的主人过来撸猫，撸完还要借说地里都是老鼠洞。
　　“嘿，这老头。”
　　老范摇摇头。

　　住了一个多星期陆星游才回去继续当城里人。
　　后来听男人说，奶猫大了，黑猫便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常消失好几天。也不指望范地主的小鱼干生活，野味吃多了油光水亮。

　　只在陆星游过去。
　　闻着味一样立马出现。
　　收起尖牙利爪要亲亲要抱抱，粘得不像只斗蛇抓鸟的黑猫帮老大。

　　暑假快结束。
　　半夜，手机响。
　　陆星游翻个身闭着眼睛到处摸，没找到……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发现数个未接来电。
　　都是林知悦的。

　　挠挠头。
　　甚至还有条语音信息。洗完脸正喝牛奶，点开骤然听到呜呜的嚎哭差点把舌头咬了。急忙打回去，没人接。
　　语音信息是叶葵的声音。

　　急忙赶到市中心老房子，敲门没人应只得向隔壁邻居打听。孙家夫妇头发花白，听他说完无奈道：“我们这也才回来，暑假过去帮女儿看孩子，人不在这啊。”
　　看陆星游着急。
　　安慰道：“两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你先别急。”

　　离开坐上车。
　　男孩想了想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揣测，对着张叔沉声道：“去九龙湾。”

　　车子一路行到。
　　隔着窗户打量一切如常。院子里的向日葵生机勃勃，正是花期开得热烈。他倒是不怕闯进去，就是担心叶海阳。这男人知道他的身份，别到时候拿出一堆企划书请他帮忙递给陆永泽，那才是……活见鬼。
　　最烦应付这些夸夸其谈的人。

　　“张叔，我们在这停一下。”
　　司机点头。
　　也跟着他开始暗中观察。
　　瞥见门口随意停放的小型电动汽车，越看越像陆星游去送钢琴那天在楼下看到的那辆，心中起疑，“少爷，你看那是不是林太太的车？”

　　车身有数道刮痕。
　　随便来辆结实点的就能撞翻。
　　“不是，我记得她的车是辆奔驰。”
　　被逼着吃烧烤那晚女人拿出车钥匙晃了晃，他还有印象。

　　又等一会儿还是无人进出。
　　傍晚。
　　里面的灯亮起来依稀能看到人影在动，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算了，我回去找人查。”
　　继续待下去也没结果，干等着不是办法。

　　叶葵躲在衣柜里不肯出来。
　　昨天妈妈拿张纸让爸爸签。奶奶抱她出去，关门的时候听见两人吵得很凶。最近这段时间父母总是吵架。

　　女孩哭丧着小脸。
　　想着爸爸妈妈明天应该就会和好，就像她和小朋友吵架一样。

　　夜里睡得正香。
　　林知悦开门进来开始给她收拾衣服。硕大的行李箱塞得满满的，还嫌不够又出去重新找了个包。
　　“妈妈，你在干什么？”
　　小家伙揉揉眼，粉嘟嘟的兔子睡衣皱巴巴。

　　林知悦眼眶一红。
　　颤抖道：“妈妈带你去看外婆好不好？”
　　“可是小葵马上要上学了。”
　　“外婆家的狗狗叫大白，还记得吗？大白下小狗了，你想不想去看？”
　　“想！”
　　抱住林知悦的脖子蹭蹭。
　　伸手要芭比娃娃。

　　母女两刚到楼梯口便被红了眼的叶海阳拦住。推搡之间林知悦滚下楼梯。骨头和混凝土碰撞的声音像是轰鸣的汽车喇叭。

　　响亮过头。
　　世界反而安静得可怕。

　　叶葵抱着芭比娃娃怔怔站在扶手处。
　　许久。
　　转过头去，看着叶海阳奶声奶气，“妈妈要是死了我就杀了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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