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满樽

　　几日而过，将事情的原由与常卿道明，只见常卿如同老父亲一般挥泪告别，虽然他不善言辞，但是从其给烈素的一大袋子灵石和续道的丹药中，宫澜墨能感受得到常卿对烈素的宠爱。

　　日后，烈素便是要成为宫澜墨自己的徒弟，便是与霜华宫再无瓜葛。想来宫澜墨也是第一次做师父，不免以后会照搬着自己师父秦澈的教法，有样学样，但是待遇不会差的，就是以后难免有些苦口婆心，唠唠叨叨，即便如此，宫澜墨还是有些期待以后的名师生涯，他一定要教出出色的徒弟！

　　告别了霜华宫，回去的路上，烈素一直被宫澜墨抱在怀中，自从那日备受打击，又被妺喜弄晕后，宫澜墨知道烈素现在身心俱疲，他便一直没有将其唤醒，让他入梦，暂且忘记伤痛。

　　眼前隐隐约约出现村落，宫澜墨心中宽慰许多，到底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舒服，这种与生俱来的安全感便是家的感觉，虽然这个家早已支离破碎，但是宫澜墨始终不敢放弃。

　　“唔……”

　　怀中之人似有惊醒之兆，这倒不得不令宫澜墨停下，暂且落于岚村中。

　　堪堪落地，宫澜墨便将烈素丢了出去，只见烈素在地上滚了一圈，挣扎着爬起来。

　　“你……！”

　　烈素瞪向宫澜墨，星辰夜色之下，眼前人的冰眸格外明亮，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得透彻，令得烈素有些发愣。

　　“叫师父。”

　　烈素一惊，没想到宫澜墨好生直白！而且他明明答应自己会护越绡周全，却因为可笑的道义而食言，现在却还对自己起了这种心思？

　　“墨仙师怎么这么强人所难，我虽然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决不会做出违心之事，认你为师，绝不可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虽然很难过常卿真的不打算要自己，将自己转手让给别人，但是烈素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也会为越绡报仇！

　　宫澜墨看着烈素，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宫澜墨看得明明白白，可是现在若是让越绡出来，他这师父的尊严就有些放不住。

　　于是，宫澜墨慢慢走向烈素，竟是一掌拍去……

　　只见，烈素脸色一白，宫澜墨下手竟是不痛不痒，抬头看他的脸，一本正经，戏耍之意竟是难以找到。

　　“叫师父。”

　　再一次！宫澜墨似乎好为人师，对此事乐此不疲！

　　“啊啊啊啊！你滚开啊！”

　　似乎受不了他的固执，烈素频频拒绝。

　　两人这一番动静不小，惊到了起夜的村长，他提着灯笼晃过来，烈素眯了眯眼睛，而宫澜墨背着光，面色轻淡，动也未动。

　　“哟，墨仙师！您回来了！”

　　村长又惊又喜，宫澜墨转身，轻笑：“打扰了，没吓着吧。”

　　村长赔笑：“倒也不是，墨仙师终于回来了，不知这位是？”

　　“他叫越绡，是我门下新收的徒弟。”

　　听闻是收徒，村长十分好奇，提灯看去，这灯光一照，烈素皱眉眯眼，颇不耐烦，因不满宫澜墨的话，他正想反驳，村长却抢在先前，“普普通通一小伙儿，可比我们村以前的一个小伙儿差了些。”

　　闻言，宫澜墨确定，村长口中的岚村小伙定是越绡了！论资质，越绡确实比得过烈素，手段也多，而且容貌俊美非凡，这俩人在一起修炼，强弱鲜明，所幸，越绡修鬼道，二人日后又是结道而伴，相互扶持，在宫澜墨看来也是极好的，只是越绡张扬，烈素像极了宫澜墨自己，天真呆愣，不知道能不能镇得住越绡？

　　烈素这边被说的一无是处，脸上更加不悦，宫澜墨时刻注意着烈素的情绪变化，发现他这样日鼓鼓的模样竟有些可爱！

　　村长又道：“害！看他日后造化吧，先不说这个了！墨仙师，前阵子说的祀观一事已经落成了，秦仙师的画像是小良姑娘给找来的，您不在的这几日，小良姑娘就下山来了，帮了俺不少忙。”

　　提到良辰，宫澜墨急切道：“她可还好？”

　　村长道：“好得很，就是那病人云离砚不听话，前些日子弄坏了睦儿的纸鸢，又惊着了良辰和睦儿，带着她们乘着仙鹤往天上飞，还加重了病情，这几日也未见他们再下山，估计够呛！”

　　村长的一番话，宫澜墨听得无奈，那人叫云离砚，初见其装扮便不是普通人可比，因得宫澜墨临走时要良辰多留份心眼，如今，他自身难保，宫澜墨对于良辰的安全便也安心了。

　　宫澜墨道：“我想带着徒弟去祀观歇一宿，夜深了，您老人家回去早些休息吧。”

　　村长又道：“那墨仙师明早便上山？”

　　宫澜墨点头，“早些回去，我好打点一番，我接下来可能会带着良辰和徒弟出趟远门，办些事。”

　　“哦！既然这样，俺就不打扰了，墨仙师您也是知道祀观怎么走的。哦！对了，墨仙师，祀观叫‘潜云观’，是小良姑娘想的，就是没有立牌匾，小良姑娘等着您回来写，那匾木在张巧匠家放着呢。”

　　宫澜墨：“有劳了。”

　　目送着村长离开，宫澜墨道：“跟我走吧，我会告诉你越绡的下落。”

　　闻言，烈素不可思议，“真的？”

　　“爱信不信。”

　　宫澜墨向前走去，纳戒上突然射出一道微光，奔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潜云观，见此，宫澜墨一笑置之。
　　烈素将信将疑地跟在后面，对此一无所知。

　　屋内，一道黑影袖手一挥，周旁的烛火悄然而烧。片刻后，屋子由微明转而亮堂，而那道黑影经由烛火照射，轮廓明晰，正是越绡，方才他迫不及待地从宫澜墨的纳戒中出来，欲守株待兔，就是等着烈素见到自己时的表情！

　　不知何时，身后响起细微动静，越绡凝眉，周遭充满着熟悉的气息，致使其身子微颤，显得他有些害怕。

　　祀观里干净宽敞，装置简朴，就连插香用的鼎都是淡天青色，周旁素帘相拢，正垂下几撮穗子。

　　他来过！越绡心中只有这个念头，他只有在脆弱之时，越绡才能将他识破，已经对于他的事变得敏感，如果再见面，越绡只能破釜沉舟！

　　这边，越绡正想入非非，那边，烈素一进门便见到了魂牵梦绕的人，可着实震惊到了！

　　只见，越绡一动不动，烈素慢慢走近越绡，好怕下一刻会是梦一场。

　　“嗯？”

　　越绡心生疑惑，转头看去，烈素就在其面前看着自己，他有些局促不安，见烈素这般，越绡咧出一笑容，“你没有看错，是我，货真价实的越绡！”

　　不知为何，烈素心里苦涩难耐，面上也是一阵窘迫难堪，于是，他瞥向别处，此时，宫澜墨进门道：“二位若没有异议，就在这里行拜师礼如何？”

　　宫澜墨声音响起，烈素似乎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他扑通一下划过去跪着，冲着宫澜墨磕了三个响头，而越绡也紧随其后也下跪磕头！

　　其实，宫澜墨想象中的行拜师礼，是他方方正正地坐在堂上，他们当着画像中秦澈的面再拜的，可线下看着二人虔诚的模样，宫澜墨只得袖手作罢！

　　只听得越烈二人异口同声道：“师父在上，弟子虔诚跪拜，从今以后，一定听从师父教诲，积极奋进，光耀潜云门楣！让师父成为一代宗师！”

　　“名师倒不必，少给我添麻烦就好。”
　　宫澜墨万万没想到那二人如此默契，还是个活跃分子！以后有得气受！

　　烈素情绪激动，可谓跌宕起伏！说完这番话，他整个人都是抖的。见此，宫澜墨道：“没事，你们慢慢来，先平复一下心情，莫要激动，先前也是我做的不对，没有顾忌烈素你的感受。”

　　烈素听着宫澜墨的话，竟有些想哭，越绡拍拍他的肩，搂着他，看着他强忍的模样，笑了，“哭一下会死啊！”

　　烈素看向越绡的这一笑，竟把自己弄简直哭笑不得，冒出鼻涕泡来！旁边的宫澜墨摇了摇头，“祀观里有隔间，你们下去休息吧，我们明天上山。”

　　闻言，二人乖巧地起身离去，屋里只余宫澜墨一人，他走向祀台，点上三柱香，一番跪拜后，将香火续于鼎上，香烟缭绕之际，那画像上的人，宫澜墨见着着实思念。

　　他早已是万众瞩目的上仙，偶尔缅怀五百年前的事情，恨过、纠结过、也妥协过，现在更多的是释怀吧，起码再与南仲清见面时，他不会刀剑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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