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约

　　冷餐会结束，迎接众人的并不是多做休息。而是简单地整理行装就开始的动员大会。这一次的任务类型，因为喀喇昆仑山脉独特的地缘政治现象，加上两国在南印度洋大面积海啸和地幔柱喷发事件还没有平息时的动向，已经从简单的科考行动，变成了两国针对第三类接触和神秘事件的半公开半秘密行动。在主要领导做了简单地介绍之后，甘州将一份密封好贴了红色字标的文件袋递给方凌：“这是这次任务的主要内容。一切就拜托了！”

　　“放心！”方凌接过文件袋，歪靠在放在角落的讲桌上打开，每页看了两眼确定没有看错后重新封闭。在他身后是一张白板。他拿着黑色白板笔想了想将文件袋扔到讲桌上在白板上写了一个标题一。

　　“第一、喀喇昆仑山脉冰川的独特性质，决定了这一次任务的危险性。所有参与任务的，必须接受心肺和血氧方面的测试。为期一周，在这一周的时间中，希望诸位全部达标。毕竟临时换将是大忌，而临时换螺丝钉也不是好事！我们要彼此配合的同时，也要彼此安全！”

　　他点了点黑色的一字。又写了一个二字：“发给你们的耳塞、手环和视觉防护镜随时佩戴。哪怕是休息的时候，也尽量做到放在手边。你们必须习惯这些设备在你们身上的感觉。尽量让它们成为你们身体的一部分。任务目标冰原是目前最神秘同时也是最大的陆地裂隙冰川。在深厚的冰川中布满了各种冰塔林和浮雪形成的雪斗。而在冰川下面，则是地热现象严重，频发九级地震的独特地质结构。特异的地质结构，决定了那里的地磁现象的不可预测。而这些装置，是最接近你们的求生装置之一。是能够维持你们在磁场特异状态下，最后的生存或者说被营救保障！”

　　说完这个，他抿着唇在白板上写了个三：“第三点、本次任务是双方合作项目，其中有三个负责人。科技、信息处理以及技术方面的，是我带队。而护卫则是由俄罗斯方的阿尔法第三和第四卫队进行。最后，后勤协调和辎重协调则是我国军方。因此，我们需要尽可能的做到服从命令。辎重和后勤信息方面的，请随时将相关的数据，通过你们的联络器也就是分配给你们的设备中的人工智能上报到信息中心。方便我和阿尔法的卡翁将军判断。这点十分重要，我不希望出现因为不信任、藏私或者因为国家不同、种族不同而造成的不必要的损失。”

　　说完这个，他捏着笔在胸口。看着下面人许久才再次开口：“而最后的……也许你们无法接受。但这是所有人必须接受也必须在出现事故的时候，第一的反应。那就是，如果有一个人能活，就给他制造条件，让他带消息出去。如果遇到不可为的事件，我和我的妻子是你们最先需要放弃的。”

　　听到这个，坐在下面的将军也好技术人员也好都愣住了。方凌走了两步抿唇一笑：“原因很简单，我有办法保护我和我的妻子两个人在恶劣极端条件下存活，但是无法保障你们。所以，在遇到这种情况下，你们尽可能的舍弃我们这些技术人员。只要有一个人将信息带出去，就是胜利！我们面对的，不是以往熟悉的自然灾难。大面积冰盖的地区我们不是没有去过。现在去南极点旅游都不是问题。想上月球也不是问题。而第三类接触，是我们一直避之不及的话题。不管是从国家政策还是民众导向。大家都希望，我们是妈妈的独子。是宇宙的头生子！这样，我们就可以避免最凄惨的黑森林法则！但现实是，我们并不孤独！”

　　说完这个，他点了一下眼镜腿看了眼时间：“从现在开始，大家分组行动。后勤人员和地质勘探人员跟我去小会议室，其他人员各自分配。”

　　因为任务目标的关系，参与此次任务的地质科考队专家都是专门蹲守喀喇昆仑山脉冰川二十年以上的院士及科学家。他们很多是为了这片冰川奋斗了一生，就是离退休都不得清闲的。此时在小会议室中，方凌拉开长桌宽边的椅子独坐。他将手腕上的手环摘下来，点开投影让白色的光屏桌面出现链接图像：

　　“这是目前这些年音苏盖提冰川以及K2及其附近山体的数据图像！”方凌一边说，一边调取各种数据，并且将他们排列到位保证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到。

　　甘州坐在那里，看着那些图像：“K2大本营已经关闭两年了！实际上就是没有这次事件，过不了两年，腾出手也会对这片冰川山区进行综合考察和评估。我们原本在K2附近有一处飞机场，现在因为地质问题只能废弃。”

　　“我去过珠峰大本营，乔戈里峰还真没接触过。”方凌手指交叉成拳在桌面支撑着下巴：“在瑞士的时候，特意找了一些资料发现很多欧洲人都先攀爬这座第二高峰。因此对于它的资料很多，不过他们更喜欢的是K4。毕竟K2K3两座山峰几乎连接在一起，就将我国和巴基斯坦完全分割了！而我们需要探索的音苏盖提冰川位于G314公路附近，可最近的卫星地图上这一片公路似乎废弃了？”

　　“是的！”回答他问题的是已经七十多岁的边疆著名冰川学家平新来。他相貌清隽儒雅，略微白皙的皮肤上带着一些老年人特有的老年斑，还有一些红色的暗沉斑块肤色。戴着眼镜，右手的手指略微有些变形，他指着其中一幅图：“实际上，红其拉甫口岸也因为冰川的侵蚀多次关闭使用。直到我国在那边使用了冰盖技术，双方才再次开启口岸。可对于国家交往也好，地区经营也好都是极大的威胁。”

　　平新来将前几日整理出来的电脑普片让助理弄到桌屏上，上面是历年卫星图片针对整个喀喇昆仑山脉冰川的观察。他抿着微薄的唇：“两千年的时候，冰川的变化并不是很大。对比一零年因为全球变化而慢慢退缩来说，这种变化还在正常范围，毕竟全球的冰川面积都在缩小。但是从七年前开始，局势就发生了逆转。”他拉过一张图片放大给在场的人：“七年前，克什米尔地区的冰川变化，冰舌触及程度已经到达了争议区。很多争议区中南部的居民，以及我国于田正在发展的很多矿山和稀有物质的开采都因此受阻。很多成长型企业，不得不中断。其中损失很大！”

　　他一边说一边调取图片，通过这一年一年的照片不难看出冰川面积的扩大。哪怕是不关注地质变化的，都不得不皱起了眉头。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冰川地质变化了，这俨然成为了一种地质灾害了。

　　甘州看着图片叹了口气：“原本我们在那一带设立的各个岗哨最惨的连痕迹都找不到。去年更是因为冰川移动，牺牲了一个班！”

　　“陆地冰川的移动都不是很大，这些年气候变化造成冰川萎缩居多。像这样的，还真罕见！”方凌换了个方向歪着头：“地下热的不行，上面的冰架就会融化移动。而上面的积雪是怎么形成的？如果因为地热，它顶多是流动性增加了。可这看着明显是体积增加了！”

　　“不仅仅！”平新来调出K2：“资料上说，这山比珠穆朗玛矮。有海拔八千六百多，可实际上我们估测因为冰川体积的增加，它大概长到八千八了！”

　　说到这个，平新来也是头疼。在人们将实现都放在月球探索和太空航行的时候，大地的谜团连表面的都解决不了。

　　坐在他身边的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轻咳一声接着他的话：“实际上目前我们很难进入冰川为它们重新做测量。老师这个年纪还在一线，也是因为冰川的面积再扩大下去，就不仅仅是山脚下居民的迁徙。怕是连附近的于田市、和田市还有向西北的几个城市以及喀什都会受到冲击。再者，越过这几个绿洲就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可实际上这个沙漠可能已经降级了！”

　　“降级？”方凌对此有了兴趣。小伙儿在平新来点头后找到图片：“这是五年前的塔克拉玛干，只是有一些小量的水洼。四年前的……三年前……去年……”他一张张图片弄出来，水洼从小到大，最后到今年的星罗棋布：“有些已经结冰。我们全部考察过，地下水丰沛程度比往年考察还要好！”

　　“我记得……”方凌看着图片想了想：“曾经有一个说法，三峡工程改变了西北向地区的水运气候。形成一个新的气候冲击带。有这样的说法吗？”

　　“是有这个原因在。的确从三峡工程施工成功后，整个边疆的气候条件都好了很多，沙漠北部的东疆地区已经完全改变了荒漠和半荒漠气候成为现在的鱼米之乡。天山山脉的水汽资源和印度洋的季风带过来的湿润空气，让那里的气候比照我国东部地区都要好。”平新来想着一些数据：“可上面气候好了，下面冰川蔓延也是一个问题！”

　　方凌仔细想着自己看过的资料。他松开手挠了挠头顶：“平教授，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这些冰雪给山脉体系降温。而是冰川伴随着地热、地质活动和全球变暖这几个信号，而正常退缩的话。会发生什么？”

　　听他这么说，平新来看了一眼带着的三个助手。他们年龄呈现出标准的阶梯式。基本上就是一带一或者一带二。

　　听到方凌这么说，他们聚在一起仔细研究了一下，让基地中的女娲系统提供计算辅助后。在漫长的两个多小时的等待后，他们看到了女娲得出的结果。

　　世人都知道，在美国黄石公园拥有一个巨大的岩浆馕。岩浆馕中的囊液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不得而知。但现代遥感技术可以肯定，在美国黄石公园下面，有着一根地幔柱。而此时，三维动画的效果告诉他们，如果没有是持续蔓延的冰川，而从川西北大地震之后频繁九级以上地震的昆仑山区，会成为一排活火山区。

　　“大面积火山喷发。虽然不会是大型喷发火山，类似印度洋上那个，但地热活动也会让周围变成炙热的火海。不用等东疆地区变成鱼米之乡，怕是连藏区以及克什米尔地区附近都会成为造山运动的殃及区。太大了，根本无法估量损失。”平新来皱紧了眉头，他摘下眼镜仔细用手帕擦着。方凌微微眯眼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他想了许久，轻拍了一下桌面：“至少，面对寒冷的办法总比面对炙热的岩浆来得多！现在快六点了，准备吃饭去！平教授，能不能麻烦你们的团队对整个冰川蔓延区还有曾经的冰川区域做一个区分图，还有曾经一些山体、环境等标注重新在新的冰川上做一些标注。看看哪些还在，哪些已经成为雪下的东西了！啊……对！”他点了点桌子：“还有最低点的海拔和周围海拔的高度差。陆地冰川极易形成雪斗，而现在温度和蒸发量在夏季也会形成水斗。水斗在冬季不怕，就怕这雪斗。”

　　“好！”平新来戴上眼镜点点头：“三天的时间，我们会弄出来。”

　　“那散会，吃饭！”方凌笑着站起身：“肚子饿的话，大脑就不灵活。甘江军，这边食堂有什么特色菜？”

　　“特色菜有啊！”甘州一听来了兴趣：“走走走，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特意从马兰调来的厨师团队。边疆菜做的十分地道的！”

　　听到这个提议，方凌整个表情都亮了。他一脸兴奋：“大盘鸡、烤全羊、烤腰子、烤心、烤肝……烤鱼……”他说着自己动作都加快了，离开小会议室的巷道，直奔外面。安婷估摸着应该要吃饭了特意来找他。只是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怎么了？”

　　“说有专门做边疆饭的大厨来了！”他满眼红光的，安婷一估算距离方向似乎没搞错。她笑着和方凌并排走，甘州被落在后面同平新来说话。看着小两口兴冲冲的样子，哈哈指着笑道：“还是年轻好啊！”

　　“说的你好像多老一样！”平新来摇摇头：“不足二十岁的差距，怎么觉得自己老了？”常年合作，尤其是在冰川蔓延后军方对他们的帮助就更大。

　　方凌拉着安婷快步走到标注了食堂荧光打字的巷道中。入口并不长，分了两三个岔道。有一条的标注崭新，显然是最近才做的。方凌扫了一眼，就拉着安婷拐了进去。安婷本以为他会迷路，结果竟然找对了地方。

　　白浩来的有些晚，他没有跟着主力部队一起过来。主要是安抚一下鹞子的情绪，他似乎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目前已经找了专业的进行心理干预，但半年来结果不是很理想。这次任务他只是过来作为安防带队的，除了季末和燕子时之外，他们小队其他人全部放假。

　　刚来换好衣服就听说大会已经开完了，各个小组正在开自己的。安防方面是同俄罗斯方一起合作的。对于他的迟到，对方并没有说什么。可白浩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特意拿了从首都带过来的茅台出来，招待这批俄罗斯大兵。

　　方凌拉着安婷进入餐厅，他们正好看到。白浩笑着朝方凌摆摆手：“哥……这边！”

　　他故意喊了一声，很多吃饭的人都看了过去。方凌看到是他先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过去又看到卡翁也在那里。他先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怎么是你过来？RDA没人了吗？”

　　“是我爸让我过来的。”白浩知道若没有正当理由，方凌肯定会发脾气的。他拿了酒盅给方凌倒了一杯：“本来是三队的张石头过来。但是我爸考虑了一下，还是让我来了。一来，我们一起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我算是有经验的，不会因为突发事件而搞砸事情，再者我们小队除了两个新人和鹞子外都在你这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在配合上，我肯定比对你陌生的张石头强多了。第二点，他不太放心你。你说这才从医院出来多久啊……”

　　听他这么说，方凌捏着酒杯转了转看向卡翁介绍给白浩：“卡翁，就是那个追求红衣小姐姐结果被人开了七个洞的。”

　　“六个半……六个半！”卡翁闻言拍着桌子抗议：“我什么时候追过她了？别乱打鸳鸯谱啊！”

　　“人家那么爱你，追着你满中东跑了三年。所有想阻击你的，都被人家干掉了。说什么傻话呢？”方凌嗤笑一声，显然是他的抗议不做评价。白浩听着哈哈一笑：“我刚刚还介绍我跟你是亲戚呢！”

　　“傻瓜表弟呗！”方凌举起酒杯：“来，走一个！”长桌一共坐了十二个人，国籍一半一半的。算上他和安婷，也就略微挤了一些。他站起身拿起酒杯，在座的也都跟着一起喝了一杯。方凌将酒杯放下，给了安婷一个眼神安婷就离席去了自选台那边。这里走的是自助餐模式，想吃什么都有就是北京烤鸭也有专门的柜子。穿着厨师白衬衫的小兵拿着匕首在鸭子身上滑来滑去的。很快一叠肉就出现在碟子里。这里不比外面商铺，主要是味道好能吃饱。不过那刀工，安婷看着还是很惊喜。

　　季末和燕子时来的有些晚，找了个角落坐下后季末前来拿一些吃的。看着安婷：“他们这是开完会了？”

　　“嗯！”安婷拿大托盘装了三大盘子肉和一些薄饼：“你这是带上麦子的了？”

　　“她亲戚来了，我就只能绅士一些呗！”他这么说着，看向切肉片的小兵眨了眨眼：“哎哟……你怎么干上伙头兵了？”

　　小兵抬眼看着他，只是咧嘴一笑：“哟……师傅，您老竟然还健在啊！不是说上次任务牺牲了吗？”

　　“谁踏马传的谣言啊！老子好的很！”季末看到了熟人，安婷拿着东西也不想多待就走了。不过想到那人对季末的称呼，想着刀工好也是应该的。

　　方凌起身接过安婷手中的托盘：“怎么光是烤鸭啊！”

　　“外面阴天了，不知道会不会下雪。你血压不低吗？”安婷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将满满一盘子的烤鸭肉放在他面前。方凌呵呵的笑着将另两盘肉摆在桌子上。上面只有一些小菜，刚刚说点了大盘鸡只是还没好那个要现做。

　　白浩看着只有卷饼和鸭肉，笑着起身：“嫂子你坐着，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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