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约

　　时间在那东西一起进入后陷入了沉静。白浩全身肌肉绷紧，他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了一点上。如同一只猎豹一样随时发动。

　　另一边方凌也在注视着黑幕中的反应。那瓶子和宝石原本所在的东西都没有回来。它们似乎真的被吞噬掉了，不曾吐出来。

　　慢慢的，在众人脑子中秒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时。窗外的黑膜突然如同被搅动了的胶水一样泛起涟漪，一圈圈一层层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江倒海。然后整个房间都发出喀喀的震动，安婷不得不抓着一边季末的手臂才保证站立。其他几个都快速蹲下，就是白浩都抓了一把方凌，防止他栽进去。

　　震动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大。黑膜中间似乎从深处一处亮光慢慢由一个点，变成一片。在嘭的一声巨响后，外面的世界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欣赏的时候，方凌拉着白浩唰的就冲了进去：

　　“走！”

　　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催动了熟练的战士。季末扛起安婷就跳了进去，随后四个人也各自进入。在他们转身想要看看原本的房间的时候，却看到那窗户被撕碎成星光消散掉。

　　“我们在哪里？”燕子时扭头看着周围荒芜戈壁，阳光刺眼的照射着大地天空都染上了白。他们身上那种奇妙的物质，似乎在快速的蒸发。如同那扇窗户一样。

　　“地球！”方凌向前走了两步，眼前一黑脑子一懵直接向前栽倒。白浩根本来不及伸手，只能抬腿让他不至于面朝下。

　　燕子时在方凌倒下时第一个靠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不至于造成二次伤害。她先按了一下颈部的动脉，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将方凌的头平放，找了石头垫在他后颈部让头略微向后。抓着手腕熟练的数秒计数。白浩四下看了一圈，虽然是茫茫戈壁却能够确定蓝天日头，空气适合呼吸。他点点头：“检查一下，定个位。”

　　给朱成文打助手的高宇快速掏出工作用手机，打开卫星定位搜索领空可能路过的卫星。只是他的表情越发的不好起来。

　　“怎么了？”鹞子将身上的东西扫了扫，虽然看似消失了。可万一留下些什么怎么办？

　　“哥，找不到卫星！”

　　“不可能啊！”鹞子拿过高宇的手机，在上面熟练地摆弄软件。他一边看一边四下溜达，可的确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发现并且联系的卫星和网络。这让他胖胖的脸皱成了一团包子，带褶的。

　　“卫星现在平均每四个半小时就能够勾搭上一颗功能齐全的。大型的中继卫星或者高轨道卫星是六个小时到八个小时一个。”他鼓着腮走到白浩身边：“联系不到卫星！”

　　“坏了？”白浩看着手机，拿出自己的递给他：“试试我的！”他用指纹和虹膜开机授权给鹞子。鹞子拿过白浩作为队长的手机，继续寻找周围可能的信号。

　　白浩则到燕子时身边：“怎么样？”虽然太阳高照，但此时却感觉不到燥热。他看看鹞子又看看昏迷的方凌，这家伙怎么这时候晕啊！

　　“心跳特别快，一分钟至少一百四。”燕子时抬头看向一边抱着鼓鼓的包，有些傻兮兮的安婷：“倍他乐克，水！”

　　“哦！”燕子时的命令如同一个开关，让安婷恢复了活力。她从内衣里面掏出一板25毫克的倍他乐克，同时从包里取出他们灌装的水瓶递给燕子时。

　　燕子时拿了药和水先放一边，从衣服里面的束腰上取出一个小针包。那里面的针比白浩那个要短而细，她手法熟练的扎了几个穴位，揉了揉弹了弹，方凌就如同返魂一样倒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吃药！”摆正他的头，将药片和水给他灌下去。鹞子听到他醒了，连忙走过来。白浩看着他：“还是找不到？”

　　“什么？”方凌润了润干燥的嗓子，就表示不喝了。他们的水资源有限，不能浪费。他吃了两片药，此时坐起来还是有些虚软。只能靠着一边季末的腿做支撑。他视线过去，看到鹞子手中的手机了然：“卫星？”

　　“对！”

　　“找得到才见了鬼呢！”

　　“什么？”

　　“热吗？”方凌抬头看着白亮的太阳和周围蓝色的天空。那天空是湛蓝的一丝云彩都没有的那种。他微微闭眼，抬手按住心脏的位置缓慢呼吸了许久才再次开口：“我问你们，热吗？”

　　“热什么？”依然努力找信号的高宇走过来，他们恰巧给他形成了一个阴影。

　　“这么大的太阳，没有风。空气呼吸自然，甚至多带了一份清新的感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方凌深吸了口气，都不想跟这群人说话了。他扶着季末的手站起身，甩了甩衣服上的灰土：“脑子都穿过膜层的时候，被弄傻了？还是被软体物质吃了？”

　　“我们……穿越了？”王志一直负责警戒，听到这个有些突发奇想。

　　“穿个鬼啊！”方凌扭头瞅了他一眼，一回头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他扶着额头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乎忘了什么事情。他看向一边喝水的燕子时：“麦基？”

　　“什么？”燕子时推了推鼻梁上粉色镜片的无框眼镜。面容冷峻，带着一丝你想干啥的意思。方凌转了下眼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抬手拨了拨脖子上的针，没有什么痛感。但是能够感觉到。

　　燕子时挑眉看他：“所以呢？”她不认为此时可以拔针，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会再次倒下。她将润了唇的水瓶塞回换到高宇身上，安婷的背包中。走过去仔细翻开方凌的眼皮看了看：“先带针看看吧！谁知道拔掉后你会不会又倒下。你心跳怎样了？”

　　“还好吧！”方凌深呼吸几次，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四下瞅了瞅：“怎么走？”

　　“你问我？”白浩歪头看他，抽了抽嘴角：“指北针什么的都不管用，这玩意谁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

　　“地球啊！”方凌向前走了两步，转了个圈圈指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要不朝那边走？”

　　安婷看着他胡乱指路：“你确定？我们不会跑到什么怪兽的嘴巴里？”说到这个，她突然想到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你刚刚嫌弃白哥，现在又说这里是地球……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方凌并不想解释，但看着七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无奈的摊摊手：“好吧好吧！”

　　“在正常的环境中，如果太阳是这样的亮度。那么太阳风带来的光子，会让大气升温。”他指了指天空上明媚的阳光：“可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同时，在这样的阳光下我们不可能还能呼吸道如此柔和清新的空气。附近没有大面积的制氧森林制造氧气。”

　　“可能是春秋季节，想一想我们那边的天气。”

　　“阳光会制造对流的，有风吗？”方凌看着开口的鹞子摇摇头长叹口气：“常识！哥哥……常识好吗？春秋为什么那么多风？是因为对流天气。对流意味着冷热的交替，性成的空气流动性。我们会感觉到风！而戈壁环境的冬季就你这身膘儿穿着这么薄，现在你已经想要挖坑埋了自己了。”

　　“那你怎么判断还是在地球的？就因为……周围环境相似？”代号麦子的燕子时一向是科幻发烧友。相对比队友只是喜欢热血方面的东西，她反而对理论很感兴趣。

　　“除非是穿越临界界限，我们才有可能进入另一个空间。”方凌真不想多解释这些东西。他叉着腰看着白浩：“选个方向吧！说不定走走就能遇到什么了。”

　　白浩看着四周空茫茫的，一时间也有些难办。他穿着烟灰色的夹克，四周瞅了瞅最终还是选择方凌之前指的方向：“反正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随便吧！”

　　看着他带头朝前走，其他几个人也跟了上去。他们将方凌和安婷保护在中间，当然还有作为医疗的燕子时。

　　“可是小说中不都是说，随便大开个门或者掉落悬崖什么的就穿越了吗？”

　　听到王志这么说，他身边的高宇也跟着点头：“是啊！方哥，你说我们在地球。可除非我们的机子坏了，否则我们不可能接收不到卫星信号的。会不会是机子出问题了？若是如此，根据这样的太阳，我们应该还在北半球才对！”

　　“我们哪个半球都不在，严格来说……我们在地幔中。”方凌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指着天空和周围的环境：“这一切都是虚拟数据，换句话说我们进入了一个人工环境中。而根据我携带的装置告诉我的数据，我们应该在人类技术无法探知的地方。而人类无法探知的深度，就剩下地幔了。”

　　说着他敲了敲眼镜腿，走到白浩身后将手腕上键盘投影在他的背部：“保持时速，别乱动！”

　　白浩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感觉到后背快速的敲击感他想了想：“你是不是把我的后背当键盘板呢？”

　　“颜色差不多，好用就好！别介意这么多了！”方凌仔细看着眼镜上的数据：“我们现在位于下地幔和上地幔之间交界的地方，距离地面海平面大概有一千千米左右。”

　　“你是如何探测出来的？”鹞子对此惊讶极了。他知道方凌身上的装置很神奇，但现在看……似乎有些科幻了吧！

　　“因为我用的东西有些特别！”方凌对此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撤除投影挂在白浩肩膀上让他拖着自己走。白浩只是觉得肩膀一沉，也没做声只是走的慢了不少。其他人也配合着放慢脚步。

　　“感觉很科幻的样子，真的假的？”

　　听到高宇这么说，方凌嗤笑一声：“实验室的科技，永远都是走在民用或者说投放市场的前面的。就好比你们前些年觉得稀罕的不得了的平板电脑。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实验室就用了。还有你们军方使用的脑控装置，那玩意我知道的最早是零四年MIT的一个实验团队。已经能够实现小白鼠大脑和芯片之间的结合了。你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套一句前几年的网络名句：都9019了还不让实验室来点科幻？”

　　“话是这么说，有好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呢？”

　　“你用熟练了吗？”方凌扭头看着他。那眼神冰冷的让高宇打了个冷颤，他瘪瘪嘴不做声。方凌则将下巴搁在白浩肩膀上：“最初使用的视窗系统是win，我们这代人接触最早的是96、98。之后随着发展几乎每年都换系统，从两千到叉P，又到现在的十、十一、十三的。实际消化了多少？你知道怎么用，可实际上也只是皮毛。说句不好听的，你知道怎么自由化的设置自己的电脑吗？别说这个，你怕是连BIOS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听到这个，高宇还真不知道。他有些沉默，不再说话。白浩拍了一下方凌的额头：“你差不多得了。小孩儿都被你说委屈了。”

　　“所以说不要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多加判断嘛！”方凌向高宇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小年轻不用太在意。他勾拉着白浩的脖子，将他的身体都拉歪了。走在白浩身后警戒的季末见此，将方凌的另一根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将他拖离白浩。

　　白浩感激的朝季末竖起大拇指。他们曾经工作不同，季末是特种兵小鹰队出来的。从体格、战术能力方面来说，都比他们从警队出来的强太多。此时他身上挂着一个方凌，依然步态平稳不带任何歪侧。看的白浩很是羡慕：“我要是有季末你这体格，我就不换给你了！”

　　“小意思！”季末笑嘻嘻的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当然，如果你能忽略其中的法国缝儿和瓜子痕迹的话。

　　他是六人小队中的战斗力担当，从武器到特种作战需要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米八多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陕北人的豪爽性格。方正的脸看着及其可靠，是小姑娘最喜欢的那种穿衣纤瘦，脱衣有料的兵哥哥了。只是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从一线退下来加入他们后，也没见有什么女朋友。曾经白浩一度怀疑这孩子是个钙。

　　方凌微微眯着眼睛：“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他们既然已经进化出了文明。为什么还能任由人类在地球表面占据生存空间。”

　　“什么？”季末看着前方，有些不理解他的呢喃。

　　“我的设备具有空间穿透性，可以规避一定的物质介质。所以当我发现我们被神隐的时候，我就开始寻找联络或者说第三类接触的方式。本以为只是徒劳，结果他们先联系了我。”方凌闭上眼睛，几乎是盲目的跟着季末的脚步向前挪。跟在他身后的燕子时表情有些不好，她看得出这个一身沾染了一些土灰色的男人，似乎支撑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抓住方凌甩在一侧的手腕：“他们说什么？”

　　“贡献出我的智慧！”

　　“邀你入伙儿就说入伙儿，说的那么文绉绉是个什么意思？”白浩插队在燕子时和方凌身后，以防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鹞子看到这一幕，带着高宇走到了前面。

　　“若是入伙儿，我就不会搞小可爱炸个洞了！”方凌嗤笑一声：“他们要的是我的智慧，懂吗？”

　　“不懂！”

　　“就是我大脑中储存的东西，我的基因。但不是我！”方凌挣开燕子时的手：“没事，不用管我。”

　　“一身汗，还不用管你？”燕子时嗤笑一声揭穿了他的硬撑。她看了看前方，喊了王志：“就地挖洞，休息一会儿再走！”

　　“别！”方凌阻止了她的举动，拍了拍季末的胸口：“一直走，快到边界了。地幔虽然很深厚，但是能够提供生命体活动的空间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能够构建出这么一片，肯定是利用了本身的溶洞体系。”

　　听到这个，燕子时还是抓住他的手腕，顺手拉着跟在后面默不吭声的安婷：“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判断我们没有穿越平行空间呢？”

　　“任何空间的穿梭，都是禁忌！”方凌脑子快速整理词汇来形容那些隐晦难懂的科学名词，好解释给周围人听。

　　“空间和时间是纠缠在一起的。但每一次空间的复制分列，就意味着时间线或者说因果律也跟着产生分列。从一个空间穿梭到另一个空间，除非两个空间距离十分近，因果进程也基本类似，空间壁黏连在一起有融合的迹象。否则穿越空间，就好比从萨拉哈一步跨越到塔克拉玛干一样困难。我们不是巨人，也不是超级生命体。没有足够的质量来保证我们在因果律的存在值。相应的，也无法完成穿越。”

　　“那之前那个窗户消失是个什么状态？”经历了那样神奇的一幕，燕子时到现在脑子都一片混乱。她总是在用一些她知道的道理来解释这些。可总是解释不清楚。

　　方凌的眼睛眨了眨，想了想道：“三体看过吗？”

　　“必然的！”

　　“我当年吐槽二向箔还记得吧！”

　　“废话！”

　　“蚂蚁的眼睛看到的是二维世界的。为了应对他的眼睛，他进化了身体。可相对的，他的身体包含在三维世界中。运行与四维空间中。我之所以说，这个东西你们需要将脑子变成天津小麻花一样的结构，才能够理解是因为。有可能在四维空间之外，实际上是一个二维。”

　　“不是……四维空间外……怎么可能是一个二维？”一直沉默的安婷整个人都炸了。她掰着手指头看着方凌：“我们生活在四维空间中。如果外面是一个二维……那在外面人眼里我们是什么？”

　　“树叶在蚂蚁眼中，就是二维的。但是树叶自己认为自己是四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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