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约

　　林涵挪动椅子靠着方凌坐看着上面的数值：“这是……”

　　“人体磁场的导异数据图。”方凌调出相关的数据分析图，中间有一个只有简单的轮廓看出来是一位男士的黑色线条。周围用蓝色、绿色、红色、紫色还有黄色做了各种标注的线条。

　　“这是……你的？”林涵对此并不意外，调查别人的磁场图显然是不合适的。哪怕对方同戴高乐实验室中的生化小组中的核心团队合作，也不能随意的将他人的数据图给别人看。这关系到对方的隐私权，一般人体实验都会在协议上签订隐私保密协议。

　　“是我去年的。”方凌又调了一副图出来：“这是刚刚你们在那边的时候，我看到有安装好的SQUID（超导量子干涉仪）重新测的。”他将两幅图并排在一起，林涵很快看到了其中的区别。

　　虽然说不能跟常规正常健康人的数值进行比较，但这两份数据也足够让他明白对方想说什么。他摸了摸下巴：“我们都是常年工作在量子体比较密集的区域中的。因此个体数据并不能按照常规数值来使用。我去找人安排一下，让之前参加救援，不是我们同行的人来检查一下。”

　　他说做就做，马上起身离开。走了两步突然转身回来：“你心脏那个是不是有问题？”

　　“心肌炎！”方凌无奈的摊手，这玩意就这点不好。只要器脏中含有金属成分，就能够显示出不同的数值来直接指出身体的健康状态。而体循环不好，形成的磁场环路就不好。量子力学发展到这种地步，对他而言就可以用讨厌来形容了。

　　他是爱他的工作和研究的。但……不等于每一次拿出自己的数据的时候，就让同行一眼看出身体不好。比医生还确诊这玩意，就不好玩了吧！他可是一直尽量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的！

　　此时安婷拎着买给安璐的水果走进探视间，将水果交给工作人员她坐在隔离玻璃窗外面等待着安璐的到来。

　　这一次被营救的人都被隔离在新开发区新建的传染病医院的特殊病区。原本这里是准备年底开始启用的，现在却为了这些人开启。里面各种设施齐全，除了医护人员都穿着防护服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上面担心人们被关着会引起更多的社会恐慌因此允许家属探视。但需要在特别建立的探视间进行。

　　谁也不知道经过这么一次事故后人体会发生什么改变，有不少人在经过SQUID后发现各种数值特异的。难保不会出现别的问题。

　　国家已经启动了特别项目，针对这些人是终生免费医治的。毕竟在宣传的时候也说了，谁也不知道武汉这边是不是唯一。而与此同时，这些人也知道自己小白鼠一样的命运，虽然有着所谓的自由，可怕是日后不得不跟上层打交道。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会如何。当然，也有心里承受能力差的。比如安璐未婚夫的父母，就因此觉得，是安璐的霉运带给了他们的儿子。已经在强硬要求他们分手了。具体的，还要看小情侣两个人的态度。

　　安璐散着头发，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穿着一身果绿色竖条纹略长卷了袖子和裤腿的病号服脚上踩着毛茸茸的拖鞋，从不远处的通道进来。她身边是陪同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护士。这一次不同于非典那时的奉献。经过那一次，国家在应对同类事件时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不能为了救人而损失医护人员自身的权益。

　　同样，在特殊空间待过的人身上都带有一定的辐射能。而这种辐射能对他们自身的免疫系统也有一定的伤害，医护人员会从外界带入各种病菌，不确定是否会致病但至少做到最低保险。

　　“困死我了，你来这么早干什么？”对于姐姐的到来安璐小声的抱怨着。她倒不是不想见到家人，只是这天儿太早，难得松了神经，她就像好几天没睡一样困意实足。连对象父母要求他们分手的事情，都没能抢得过她的困意。可以想象，这么一遭事情对她还是有伤害的。

　　“我听你方哥说，再过五天你们身上的辐射能就会消散完。到时候会搬入普通病房，我特意来告诉你这个。同时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好买给你。你宿舍短时间内别想了，那楼能不能要都是未知数。更不用说里面的东西都被封存消辐射去了。”看着小了自己四岁的妹妹，安婷还是耐着心说。

　　“哦！”安璐坐在椅子上有些昏昏欲睡，她抓了抓头发：“昨天下午好像妈给我电话，我忽悠过去了。我说我跟程磊去九寨沟玩了，你别说漏嘴了。”

　　“没有！”安婷摇摇头：“可能是给你打完就给我打的。问我你是不是去九寨沟了。问我在哪里。我说我陪你方哥在这边，本来是担心你的。结果扑了个空，你同事是受困人员。你自己要圆好了。不过……他爸妈还是那态度？”

　　他们是最早被解救出来的平民，手机电话什么的虽然不能用了。但进了隔离室后，就重新给他们配了新的手机卡，转移了里面的联络人。目的就是减少心理压力。

　　只是他们家的状况特殊，若是让家里那边人知道妹妹出了这么奇怪的事情，还不知道乡间邻里怎么传谣言呢。也因此，但凡外面有什么事情，她们都自己处理。也许是父母这么多年被忽悠惯了，竟然也只是稍微确认了一下就放过。

　　安婷想了想，还是觉得中午吃饭的时候跟方凌提一声，尽可能的给安璐伪装一些照片什么的发在朋友圈一类的东西上。不然，露馅的太早不合适。

　　“谢了！”安璐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说那件事情。她跟程磊隔着一条走廊两间病房。因为男女有别，又不是正经领证的夫妻。加上前天对方父母那么一闹腾，她也觉得累。倒不如先这么睡着，等这边恢复自由后再说。

　　只是想到他父母说的关于生孩子的那个……她微微皱眉：“姐，你帮我问问方哥，我这个对生育的影响真跟他妈妈说的那样吗？就像做放疗一样。”

　　“又不是放射线攻击什么的。你这……”安婷刚想说什么，还是闭嘴没说。她点点头：“我给你问问。他那边现在一堆科学家，总有精通这方面的。他是搞物理的，这个得找搞生物的问问。”

　　“那……行吧！”安璐转而一想，自己反正不着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想到这个，她搓了搓脸：“我们这到底要关多久有个信儿没有？”

　　“没有。”安婷摇摇头，虽然方凌给她的答复是十天半个月。但那人说的是整体辐射什么的没了之后，但国家是怎么安排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啊……就知道是这样！”安璐有些颓废的向后仰倒：“他们还传言说，我们就是小白鼠一辈子都出不去呢！”

　　“净瞎说呢！”安婷被这个逗乐了：“你们身上的辐射来自于空间什么的，具体的我也搞不明白。只是说在慢慢消散。一旦散干净，身体也没什么不好的肯定是让你们恢复正常活动的。再说，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当年广岛长崎那里的人都要被关起来搞研究了？”

　　“你想想731！”说到这个，安璐打了个冷颤。最近这两天里面各种谣言遍布，也不知道该听什么。虽然广播里面说着国家的各种举措，但说实话她哪怕是有着方凌这一层关系，都觉得不怎么靠谱。

　　“那儿能一样吗！”安婷四下看了一眼：“你再胡说小心□□啊！”

　　“查呗！”安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撑不住了！”

　　“去休息吧！等着封闭结束我带你去首都看中医。反正你日后免费，而且全国各大医院都是首要接收。”

　　“看中医……我工作还有没有都是个未知数！”安璐叹了口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离开。

　　目送她离开后，安婷也离开了医院。她是做公交过来的，因为来得早还没什么人。只是这等车的时候，就看到不少家属过来。都多少带着一些允许带的水果或者日用品一类的。她们姐妹俩一向活得有些糙，很多东西都想不到。看到有一个年纪大了的女士拿着一袋子的化妆品，她才想起来她根本没给安璐准备这些。虽然不知道那丫头用不用，但也不能整天蓬头垢面啊！

　　那位女士感觉到了安婷的视线，扭头看着她温和一笑：“也是来看亲戚啊！”

　　“我妹妹！”

　　“我女儿！”女士一身得体的浅蓝色外套，半长的头发染了适合年纪的暗红色。妆容不浓不淡，谈吐举止看着就不一般，带着一种书卷气。她笑容温和，刚下车。只是车要再向前走个五站地才会调头回来。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透明的手提袋：“她就是个矫情的，我说等你出院了我给你办美容院的卡。结果非要我给她带过来。你说自己个儿一个病房，弄这有什么用，给谁看啊！”

　　“活的精致嘛！”安婷抿唇一笑：“我和我妹妹都是活的粗糙的那种。我看到您拎着才想起来，刚刚都忘问了她要不要。”

　　“至少保养类的护肤品得有。不然等到我这年纪，你就知道年轻时过的糙了是个什么感想了。我这脸上四十岁之后状况就不好了，年轻时不知保养。等到上了年纪，只能拉皮了！”

　　“您气质好啊！”安婷笑着晃了晃身体，那女士听到夸奖眯眼一笑抬了抬手腕示意时间：“我过去了！”

　　“哎！”安婷点点头，乖巧的目送她离开：“您慢走！”

　　“哎……你是刚刚在四号接待室的那个吧！”正送走那位气质不错的女士，安婷就听到一串带着本地口音别扭的普通话。她转身挂着一丝公式般的微笑：“有事？”

　　“我就是问问，你那是妹妹吧！你怎么没跟她一起？”说话的女人也是烫着头，只是头发乌黑年纪也就四十上下的样子。身材微胖，个子不高颧骨有些高，看着就不是好说话的那种人。

　　安婷抿抿唇：“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没跟她在一起。”她说着嘴角戴上了笑：“您这话说的……”

　　那女人兴许是知道自己问问题的方式有些不合适，连忙扯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我这是我老姐妹一家子。他们那边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我就想着，问问呗！”

　　“哦！”安婷不想回答她，只是转身看向车的方向：“车来的有些慢啊！”她心地琢磨着，这周围探视的人越来越多，倒不如喊个出租车了。

　　正当那女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她手机响了。拿起手机，带着不走心的歉意笑容接通了电话，是白浩的，他嗓门大，带着京城男人特有的腔调：“妹妹哎……你这是去哪儿了？”

　　“我看我妹妹来了。正在等公交车！”

　　“我说就是你吧！”白浩哈哈笑着跟身边的人说着话：“公交车站是吧！你往医院这边走，我们正好看了耗子准备回去。”

　　听着，安婷转身就看到医院门口停着的吉普车。她连忙一边挂断电话一边小步跑着过去，那女人看着她走了皱了皱眉跟身边认识的抬了抬下巴示意安婷那边：“喏，那就是昨天你问我最早被救出来的小两口的亲戚。”

　　“我咋听说最早的是一个警察的？”

　　“警察那个不是做实验吗！你说第一个怎么挨到她们家的！”

　　“谁知道，上面有人呗！”

　　“哎……我听说，这一次来了不少科学家什么的。你们说，政府公布的那个自然灾害真的假的？我咋听说是科学实验造成的？”

　　“你听谁说的啊？我们江汉那个研究所有这能耐？我听说，整个房间直接消失了。”

　　“鬼打墙吧！别说什么科学家，说不定就是道士伪装的。你说这神神秘秘的，科学能解决？”

　　“就是就是，那米国百慕大三角洲的，到现在不还是谜题吗！”

　　“就是！米国人都没解决的……谁知道呢！”

　　“快别说了！小心被听到不好！”

　　“能怎么滴？我就一老百姓，还能把我抓了像六九年那会儿啊？切！”

　　……

　　安婷不知道她的出现和离开会引起如何留言碎语。她顺着燕子时打开的车门溜了上去：“鹞子怎么样？”

　　“他？”燕子时想到能吃能喝的同事嗤笑一声：“我跟你说，他出来后肯定体重和体脂比超标。”

　　“他不是一直超标吗？”

　　“那是健康水平的标，只要不影响机动我们这边宽松的很。不过照他目前的状态……啧啧！”白浩一边开车一边咂摸嘴：“不好说！”

　　“可以让里面的医护人员顺手给他减肥餐呗！”安婷咯咯的笑着。鹞子的体型一直都是自称的灵活的胖子。但这么不动弹，吃了睡睡了吃，还真不好说。

　　“有道理啊！”白浩扭头竖了大拇指给她：“你妹妹怎么样？”

　　“只是犯困。之前的检查报告她自己看了，说没有什么问题。估计是被困的这些日子精神高度紧张，这一放松了就想休息了。再说，她那个工作也是不轻松。两厢加在一起……”安璐本身就是大夫，正经的产科博士。

　　“休息休息就好！”燕子时笑了笑。他们小队这次没有被要求返回总队，而是负责这边的安保。间谍有些多，国安那边已经忙不过来了。也不知道事情都结束了，还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午餐在市政大楼的食堂吃的。安婷身边放着两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临时按照方凌要求给他买的牛仔短裤、短袖T恤衫。主要是为了日后进入临时实验室的时候，方便套防护服。

　　将方凌盘子里的辣椒挑拣出去，看着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别想了，你那个体质！”

　　“你妹妹怎么样？我忙着都忘了问了。”

　　“除了困没啥不好的。”安婷摇摇头，将捡出来的辣椒类的东西扔进一边放着的纸巾上，准备待会儿一起扔进剩饭篓子中。这湖北人吃辣子是有名的，但眼前这个是只能借个味儿的那种。好不容易这两年没听说腰子有什么问题了，可别再来个啥。

　　看着她将那些辣椒扔在餐巾纸上，方凌一脸惋惜的吃着嘴里的馒头：“你妹妹和他未婚夫就没在那几天造个人？”

　　“造什么人啊！”安婷抬头白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拿着汤碗喝里面的西红柿鸡蛋汤：“都要分手了，造什么人？”

　　“怎么回事？”方凌咬着馒头就着有点滋味的辣子鸡肉块，细嚼慢咽的等着后话还不忘招呼端着一大碗拉面的林涵坐过来。

　　“能怎么回事，”安婷放下汤碗叹了口气：“男方的父母找我妹妹，说如果不是她他们的儿子也遇不到这种事情。更不用说，说不定还影响生育呢！愣是要两个人分手。”

　　“这影响生育也是影响男方吧！”林涵放下餐盘，分开竹子做的一次性筷子搅动了一下面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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